出了門，李有福遠遠的就見著有十幾個小朋友紮堆在一塊跳皮筋。

    兩邊各站一個人，將皮筋崩的有四五米遠的距離，四個稍大一點的女孩子在跳，剩下的則是在一旁加油打氣。

    “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六，七……”

    李有福越是靠近，跳皮筋的童謠越是響亮。

    這個時代小朋友的娛樂方式不算多，滾鐵圈，打彈珠，跳皮筋，打沙包…有時候一玩就能玩一整天。

    像小人書一類的連環畫，不僅大人愛看，也是小朋友的最愛，往往一個人看的時候，後麵還站著幾個小尾巴。

    “勝男，如雪。”

    李有福笑盈盈的朝兩個小家夥招了招手。

    “小舅！”

    聶如雪率先扭過頭，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而後拉著聶勝男的手，在眾多小朋友羨慕的眼神中朝李有福走了過來。

    “他就是聶勝男，聶如雪的小舅，我要是有個這樣的小舅，我也可以吃到大白兔。”

    “我昨天還聞見她家做肉了，那味道可香了。”

    “有什麽了不起，我回去也要讓我爸爸給我買大白兔吃。”

    誰說小朋友之間就不攀比了？

    李有福隱隱聽著這些話，一笑置之。

    “小舅你回來了？”

    “聽媽媽說，你今天去省城了？”

    李有福笑著伸手，在兩個小丫頭腦袋上揉了揉，“小舅還帶回來了一隻母雞，晚上我們就把它吃掉好不好？”

    “好！”

    兩個小丫頭歡呼雀躍，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李有福很滿意兩人的小表情，就沒有小朋友不喜歡吃肉，一副老氣橫秋，反而壓抑住了她們的天性。

    …

    …

    另一邊。

    隨著一股濃烈的肉香在空氣中彌漫，張大娘使勁嗅了嗅鼻子，瞬間覺得自己吃的白菜幫子，棒子麵做的窩頭如同嚼蠟。

    “奶奶好香，是燉雞的味道。”

    李小寶不敢看陰沉著臉的李大寶，眼巴巴的看向了自家奶奶，他好想吃肉，好想喝一碗香噴噴的雞湯，而不是齁嗓子的窩頭。

    啪！

    李大寶將筷子摔在桌子上，“能吃就吃，不能吃就給老子滾到一邊去。”

    “嗚嗚嗚……”

    快胖成球的李大寶撲進張大娘的懷裏。

    張大娘瞪起她那雙三角眼，“你罵孩子做啥，小寶一個男孩子，正在長身體，想吃塊肉，咋了？”

    “小寶乖，不哭，奶奶明天上集市上給你買肉吃。”

    “奶奶我要吃雞。”

    李小寶梗著個脖子喊，“那兩個賠錢貨都有雞吃，奶奶我也要吃。”

    “好好好，奶奶明天就想辦法給小寶買隻雞回來，做給小寶吃。”

    “奶奶最好了。”

    李大寶看不下去，“娘，你就這麽慣著他，他要吃天上的龍肉，你是不是也要給他弄下來？”

    “這是我孫子，是你兒子，小寶從小就沒有娘疼，他隻是貪吃了點，平時乖著呢。”

    “都怪那個小畜生。”

    提到李有福，張大娘咬牙切齒，“他才來了不到兩天，你看看小寶都鬧成啥樣了，小寶平時可不是這樣。”

    “要不是那個小畜生，你又怎麽可能背了這麽大個處分。”

    “我看那個小畜生就是個災星，指不定他今天拿回來的母雞是從哪裏偷回來的，不然他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鄉下人，上哪買雞去？”

    其他地張大娘管不著，但房後也就一畝大點的菜地，誰家種了什麽菜，又或是誰家養了雞，她門兒清。

    就差把眼珠子扣下來專門盯著。

    晚飯的時候，她瞅見李來娣在殺雞，還特意上後院的菜地瞥了一眼，李來娣家的兩隻母雞還好好的關在籠子裏麵。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像是她親眼目睹。

    聞言。

    李大寶急了，“娘，你就消停點吧，誰家丟了雞，那還不早就鬧起來了。”

    “你是真想讓我退伍回農村，你才滿意是不是？”

    張大娘蹭的一下站起來，“你是軍官，要走也是轉業安置工作。”

    李大寶有些無力，“話是這麽說，要是背著處分，上哪給你安置工作。”

    張大娘瞬間傻眼了。

    她好不容易從農村到部隊，她才不要回到鄉下。

    張大娘小聲詢問，“真這麽嚴重？”

    “嗯！”

    李大寶重重的點了點頭，倒也不完全是在嚇唬張大娘，這個年頭有軍功，職位比李大寶高的比比皆是。

    但工作崗位就那麽多，一個蘿卜一個坑。

    地方上是需要安置轉業回來的軍人，這話也沒錯，但對於一個背了處分，被部隊提前安排轉業的軍官，給不給安置，以及安排到什麽地方，可就是街道辦說了算。

    “我，大寶，娘知道錯了，要不娘去認錯，求部隊的領導不要讓你提前轉業，娘不要回農村。”

    張大娘顯然是被嚇住了，說話都帶著哭腔。

    事實上，李大寶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處分是假，他耳邊還有黎政委的嚴厲警告，“大院是軍人的港灣，也是部隊為了軍人沒有後顧之憂，而安置軍人家屬居住的地方。”

    “倘若有人攪得大院不安寧，部隊也決不允許因為一顆老鼠屎，把大院風氣帶壞，從而影響前線奮戰的軍人。”

    這話就差沒點名道姓說，張大娘就是那顆老鼠屎。

    張大娘的跋扈，貪小便宜，讓大院不少軍嫂都苦不堪言。

    次數多了，一些抱怨的話就很自然的傳進部隊領導耳朵裏，李有福這次，隻能算一次敲打李大寶的契機罷了。

    換言之，李大寶在部隊領導心裏，至少是一名合格的軍人，還有救！

    想著這些，李大寶不由重重歎了口氣。

    …

    …

    聶海龍這邊就要熱鬧許多。

    由於人多，一些椅子還是從其他軍嫂家暫借過來，桌子也被分為了兩桌。

    李來娣炒好菜，陪著聶勝男，聶如雪在一張八仙桌上吃著飯。

    李有福，聶海龍，以及被聶海龍拉來的田團長，黎政委，曹營長他們坐在一張稍大點的桌子上。

    至於菜就很簡單粗暴，油炸花生米，醋溜白菜，土豆絲，白菜炒肉，蘿卜炒肉，木耳炒雞蛋，以及燉母雞。

    就這一桌，不少家庭過年都不一定能吃的上。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還有一種吃的酣暢淋漓的感覺。

    田團長舉起搪瓷缸，“首先謝謝弟妹的熱情款待，我也借此機會說上兩句。”

    “老六，雖然你不是軍人，但你擒獲人販子的行為，一點也不比軍人和地方上的公安同誌差。”

    “我和黎政委代表團部，歡迎你來到大院探親，做客。”

    “這杯以茶代酒，我們敬老六同誌一個。”

    “幹杯！”

    李有福大聲喊著，滿麵潮紅，雖然喝的是水不是酒，卻也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嗚——嗚——”

    也就在這時，一道有些刺耳的聲音驟然響起，這聲音，將人瞬間淹沒，像是要吞噬掉整個世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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