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二姐不是這個意思。”

    李盼娣連忙看向五姐，“佑娣，你快幫著說句話，二姐真沒有不歡迎你們。”

    鄭繼紅苦著臉，“小舅子，小姨子，我跟你二姐絕對沒那個意思。”

    “怪就怪攤上這事，村裏把收去的糧食交給公社，結果現在公社拿不出一點糧食出來，我跟你二姐也是急的。”

    “終於肯說實話了？”

    “那也不能對著孩子發火，二虎才多個人，能懂啥？”

    “而且我覺得二虎也沒說錯。”

    “老六，老六你這是要幹啥。”

    李有福說完，就一頭鑽進廚房開始翻找，李盼娣，鄭繼紅相繼跟了過來。

    “糧食呢？”

    李有福抬頭，平視二人，“我上次送過來的糧食，咋一點都沒了？”

    “這！”

    李盼娣手足無措，一雙手不停的搓弄著。

    “還是我來說吧！”

    “當家的。”

    李盼娣連忙看了過去，被鄭繼紅揮手打斷。

    他看向李有福，“糧食被我拿去幫襯爹娘他們了。”

    “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我認了，我不應該拿著你幫襯的糧食，又去幫襯家裏人。”

    說完，鄭繼紅低下頭，仿佛一下子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

    “當家的。”

    李盼娣連忙看向李有福，眼神帶著乞求，“老六，不關你二姐夫的事，這事，你二姐夫問過我，我也同意了。”

    “錢呢？”

    “錢也買了糧食，對了，還有，還剩下21元錢，我這就去拿給你。”

    李盼娣說完轉身就要回屋拿錢，被李有福叫住。

    “等等！”

    李有福一步步走進鄭繼紅，李盼娣整個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乞求的目光越發的明顯。

    “老六，你要打要罵對著我來。”

    “你二姐夫還要幹活，不能傷著了。”

    鄭繼紅拽住二姐的胳膊，“你個老娘們，別在這添亂，回屋去給小舅子拿錢。”

    這話，李有福心裏又是一緊，像是被狠狠的抽了一下。

    “二姐夫，抽煙。”

    李有福咧嘴一笑，遞了根夾在二姐夫嘴裏，還貼心的用洋火幫著點燃，鄭繼紅一臉懵，下意識的吸了口氣，正好將煙點燃。

    一切看上去是那麽的行雲流水，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配合完美。

    “誰說要你拿錢了，這錢是給你們的，我就沒打算要回來。”

    李有福又是一笑，隨即滑了一根洋火，自己也點燃一根煙。

    他吸了一口煙，似笑非笑的看向二人，“咱們出去說，免得大虎，二虎，還以為小舅隻會動手打人。”

    李盼娣，鄭繼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視一眼，又有些不明白，李有福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鄭繼紅不明白，李盼娣就更不明白。

    兩人跟在李有福身後出了廚房，剛一出來，就被三道目光鎖定。

    李有福白了五姐一眼，“五姐，你把竹筐裏東西拿進廚房，順便再做頓飯，咱們今天就在這吃了。”

    “好！”

    李佑娣對李有福的話言聽計從，沒半點猶豫就去拿綁在自行車後座的竹筐。

    5斤白麵，10斤玉米麵，10斤高粱麵，還有一塊差不多5斤左右的鹹肉，以及一小壺大豆油。

    “好多吃的，還有肉。”

    “小姨，我來幫你。”

    “小姨，我也要幫你。”

    大虎，二虎，兩人瞬間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眼睛直勾勾盯著醃肉。

    李佑娣笑著在兩人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真乖，那就幫著小姨把這些東西拿進廚房。”

    “然後等著小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好好好，小姨最好了。”

    鄭繼紅，李盼娣兩人麵麵相覷，彼此看見對方眼中的驚詫，然後同時轉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李有福，還帶著一絲不解的語氣。

    “老六，你這是幹啥。”

    “啥也別問，拿凳子出來，今天我跟你倆好好說道說道。”

    鄭繼紅碰了碰李盼娣的胳膊，“去吧！”

    “哎！”

    李盼娣轉身去拿凳子的工夫，李有福笑著道：“二姐夫，你也不要多想。”

    “我沒有怪你，拿著糧食幫襯家裏。”

    “相反，你能這麽做，我感到很高興。”

    “凳子來了。”

    這時，李盼娣拿了兩張長條凳子走了出來，李有福從她手裏接過一條，然後一屁股坐下，並示意讓兩人也坐下。

    李有福又看向二姐，“二姐，你剛才去拿凳子的時候，我已經跟二姐夫說了，沒有怪罪你們，把我拿來幫襯你們的糧食，又拿去幫襯二姐夫家裏。”

    “說實話，誰家都有困難，也有好的時候，如果親人之間沒有互相搭把手，那還是一家人嗎？”

    “但是！”

    其實有些話，李有福很早就想說了，一直憋在心裏，結果兩口子一樣，還真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哪怕幫自家人，也要量力而行，懂我說的意思嗎？”

    李有福朝廚房一指，“按理說，上次拿過來的糧食，緊吧點吃一個月沒問題。”

    “還有之前，家裏總共就剩下了兩三斤棒子麵，二姐你還拿過來，硬是家裏一點糧食都不留，萬一有個事，咋整？”

    “我，我這不是想著，你要相親……”

    李有福歎了口氣，“這事過去了就不提，還有你二姐夫，麵子真那麽重要？”

    “剛才我就說，二虎說的沒錯，他想小舅家的肉了，你們上次走的時候，我千叮嚀萬囑咐，遇上事了，娘家人永遠是你的後盾。”

    “這還後盾呢？要是我和五姐不來，是不是要等你們活不下去了，甚至死外麵才知道？”

    “小舅子，我……是我不讓你姐去的。”

    鄭繼紅朝李有福要了根煙，點燃後猛吸了幾口，這才滿臉苦澀的說道：“小舅子你批評的對，是我好麵子，是我自尊心放不下。”

    “就像你先前說的，誰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這不是想著上次拿了那麽多糧食，你還給了我們50元錢，再跑去找你，你讓我和你姐，以後還咋麵對你。”

    “你姐夫說的沒錯，老六，其實二姐也是這麽想的。”

    李盼娣忙不迭的點頭附和，讓她兩個當姐姐，姐夫的去找弟弟拿糧食幫襯，說出去…像什麽話。

    一次就好了，哪能一直。

    他們丟不起這個臉，以後還讓她跟娘家人咋處？

    李有福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抓住，二姐，二姐夫兩人的手，一臉認真的說道：“沒啥好丟臉的，咱們是一家人。”

    “我就問你，要是我和娘她們過不下去，你們生活好，我來討點吃的，你們能不給嗎？”

    “那不能。”

    兩人同時搖頭，捫心自問，真像李有福說的那樣，又怎麽可能不搭把手。

    那還是人嗎？

    “這不就得了！”

    李有福微微一笑，笑的很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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