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福，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的？”

    “他說的是不是事實？”

    “沒錯！我的確分先後兩次，一共給我二姐家送了40來斤糧食。”

    嘶！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吸氣聲。

    “好家夥！竟然是真的。”

    “我的媽啊，我天天擱家忍饑挨餓呢，有福叔都能送出去幾十斤糧食。”

    “人家給他二姐送糧食，又不是給外人，我說你們幾個，人家有福對咱們已經夠好的了，做人可要懂得感恩。”

    “那也不能他一直吃香的喝辣的，總該要問問他這些糧食是從哪裏搞到的吧？”

    “還能是哪裏，你沒見他二姐夫都說了，肯定是在外麵投機倒把。”

    “這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

    “全都給我閉嘴！”

    李大強發怒了，對著人群一陣怒吼，“你們一個個老大不小，有福是啥人，對大家怎麽樣，還用的著我跟你們說嗎？”

    “你們不念著點有福的好，還在這兒瞎參和。”

    說完，李大強又看向公社的幾位領導，“孫浩然書記，朱凱旋主任，衛建國部長，我想這裏麵是不是有啥誤會？”

    “你們可不能聽信一個外村人的一麵之詞。”

    “他這是打擊報複，栽贓陷害。”

    孫浩然擰著眉，“李大強，你作為一個幹部，事情都清清楚楚，就連李有福都承認了，你還要為他狡辯。”

    “我看你這個村長是不想當了，既然你不想當有的是人想當。”

    “領導真是明察秋毫，簡直是包青天在世。”

    “對李有福這種壞蛋，現在就應該把他給抓起來，一定要好好審問。”

    這話一出，幾位公社的領導全都皺起了眉，看向鄭繼紅的目光生出一股子厭惡，李有福縱然有問題，那也是拿著糧食去幫襯你家，鄭繼紅這麽做，在眾人的眼裏就像一個反複橫跳的小人。

    衛建國大手一揮，不帶任何表情的喊道：“把李有福綁起來，回去好好審問。”

    “是！”

    當即就有兩個民兵上前，一人手裏還拿著拇指粗細的麻繩。

    “不要！”

    “不要動我兒子。”

    “老六！”

    “小叔子。”

    不遠處的李盼娣，張玉梅，蔣翠花，眼看著民兵要帶走李有福，一個個麵色焦急，看著架勢，是準備把李有福護在三人的中間。

    鄭家三人臉上帶笑，先前的憋屈和鬱悶在這一刻得到釋放，恨不得大聲喊道：“晚了。”

    “你們剛才幹什麽去了，現在才知道後悔？”

    鄭繼紅烏青的臉上帶著笑，可剛揚起嘴角，就疼的齜牙咧嘴，隨即看李有福的目光也越發的陰暗，恨不得給李有福直接吃一顆花生米。

    衛建國一看蔣翠花攔在了民兵麵前，冷冷一哼，“反了！”

    “給我上，我看誰敢亂來，就給我一並綁了。”

    李有福大喝一聲，“住手！”

    “娘，二姐，四嫂，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又沒犯錯。”

    “好你個李有福，到現在還死鴨子嘴硬。”

    鄭繼紅一看民兵真的不動，急的開始大喊大叫。

    “孫浩然書記，朱凱旋主任，衛建國部長…虧你們還是公社的幹部，不問青紅皂白就叫人把我綁了，就這樣的領導幹部，難怪會讓大家餓肚子。”

    “你！”

    “你什麽你，我有說錯一句？”

    “我家三代貧農，你可別給我亂扣帽子。”

    “有福！”

    李大強叫了聲李有福的名字，用眼神朝他示意。

    李有福冷哼，“強子叔，凡事都要講究證據，沒有證據，亂扣帽子的事，我可不認。”

    “好好好，你要證據是吧？”

    “那我問你，你剛才是不是承認了，你給你二姐家送了40多斤糧食。”

    衛建國氣急而笑，如果說剛才他對李有福還有一絲同情，那麽現在第一個想把李有福給摁下去的就是他。

    “沒錯！”

    “是我送的，這點我承認。”

    “你們都聽見了，這下沒話說了吧？”

    “誰敢在阻攔一下，就別怪我衛建國翻臉。”

    “不是！”

    “衛建國同誌，我承認糧食是我送的，我犯哪門子錯了？你沒有兄弟姐妹，你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兄弟姐妹被餓死？”

    “好！”

    鄭繼紅興奮的攥緊了拳頭，有句話叫什麽來的，人要作死必先瘋狂，這正是李有福現在的寫照嗎？

    衛建國被李有福的話氣的臉色鐵青，一旁的孫浩然沉著臉反問，“李有福同誌，你心疼你姐姐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這不是你能犯錯誤的借口。”

    “我到底犯啥錯誤了？”

    “你們一個個說我犯錯誤，倒是說出來啊？”

    李有福表麵上疑惑的看向公社幾人，其實內心早都快笑噴了。

    他之所以沒一開始拿出證據，除了想看到鄭繼紅從希望變成絕望的表情外，更重要的還是二姐的感受，讓她認清楚鄭繼紅的嘴臉。

    另外，李有福每多拖一分鍾，等到事情開始反轉的時候，那些說李有福壞話的人，覺得不公平的人，就會產生一種愧疚之情。

    而這種愧疚之情會變成憤怒，轉嫁到鄭繼紅，鄭家人的頭上。

    這才是人性！

    “好好好，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既然如此，你哪來的錢購買這麽多的糧食，據我所知，你在研究所有一份工作，按照城鎮居民，成年男人每個月的定量不超過30斤糧食，光是你自己每天的消耗，我就算你一個月吃掉20斤，那就剩下10斤糧食，而你給了你二姐40多斤糧食，30斤的糧食缺口，其中還有大米，白麵這樣的細糧。”

    “你一個月工資收入才多少，這個糧食缺口，靠你這些工資夠嗎？錢又是從哪裏來？”

    為了讓所有人信服，孫浩然幾乎是掰著指頭算糧食出入，如果李有福之前遇到，他還真不好解釋這些。

    因為即使釣魚，將魚賣到收購站，可以得到金錢，退一步講，拿著錢去黑市買糧食，上麵的確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看會不會深究。

    如果這件事深究的話，一樣會被人說成投機倒把，鄭繼紅那邊也會變成小懲大誡，可這是李有福想要的結果嗎？

    顯然並不是！

    接著就看見李有福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張工作證，他將工作證交到孫浩然手裏，“孫浩然同誌，我要糾正一下，我是縣研究所正兒八經的采購員，工資級別是7級辦事員，一個月有37.5元錢的工資。”

    孫浩然有些意外，李有福這麽年輕，37.5元一個月的工資可不算低，除了他，公社其餘幾人也將腦袋湊了過來。

    姓名，照片，職務，紅章，一樣不落，這就是一張貨真價實的工作證。

    “有福同誌，這是你的工作證收好。”

    “雖然你是7級辦事員，一個月有37.5元的工資，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現在外麵糧食的價格，這錢，你又如何解釋。”

    “別急啊！”

    李有福微微一笑，將手伸進軍綠色的挎包當中，李大強不由瞪大了雙眼，他一拍雙手，“哈哈哈，我咋就把這個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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