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令香摘著豆角，頭也不抬道：“估計不是起床氣，是忘性大了，自己跟自己慪氣呢！”

    宋茵陳越發不解：“他忘了啥，這麽大火氣！”

    金璨窩著一肚子火，跟錢有鳴去了鵬城，走前都沒跟宋茵陳打個招呼。

    宋茵陳也沒空管他，她接到張小偉的電話了。

    “小宋，這事有點古怪，你最好還是親自過來一趟！”

    宋茵陳給劉坤那邊交代了一聲，扭頭買火車票去了榕山縣。

    槐樹鄉衛生院。

    張小偉拿著個泛黃的本子給宋茵陳看：“你看，這裏登記寫得是，林麗萍當年生了個女兒。

    但是，當年給她接生的人，說來跟我們家是拐著彎的親戚，是我一個姑婆。

    她老人家雖然60多歲了，但對於當年的事，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她說，林麗萍當年生的是個兒子！”

    “等等！”宋茵陳打斷他的話：“你姑婆是衛生院專職給人接生的對吧？”

    “對呀!”張小偉很肯定道：“整個槐樹鄉，十裏八村的，除了在家裏自己請人接生的，隻要送醫院，都是我姑婆接的生！”

    宋茵陳搖頭：“不對，整個鄉衛生院，從前就你姑婆一個接生大夫，那她從業多年，接生的嬰兒少說也是成千上萬。

    她做醫生那麽多年，接生的孩子那麽多，怎麽就記得住林麗萍當年生的是男是女？”

    張小偉解釋道：“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姑婆，她之所以會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年大暴雨，河水上漲差點淹了整個衛生院。

    那天晚上大停電，別說鄉衛生院，就是整個文崇市都停電了。

    林麗萍是大半夜給送來的，狂風暴雨，她來的時候很狼狽，整個人都不大好，因而我姑婆印象特別深刻。

    之所以會留意她的名字，我姑婆說是因為......”

    張小偉說到這裏有些猶豫，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好說出口。

    宋茵陳笑了笑：“你說吧，我沒關係的!”

    饒是如此，張小偉還是忍不住壓低了嗓子：“我姑婆說，她覺得那個男人當時態度不對，似乎故意拖延，不大想讓妻子活。

    進產房也是給醫生交代，如果母子倆隻能保一個，務必要保住小的！”

    宋茵陳一怔，宋衛國和林麗萍夫妻感情說不上多好，但也不至於想要對方死。

    當時的宋衛國，是出於什麽情況，不想讓林麗萍活著，反倒想留下一個小孩子？

    她想了想又問：“你姑婆怎麽記得林麗萍當年生的是個男孩？”

    張小偉繼續道：“那個男孩是我姑婆當晚最後經手的一個孩子，她那人做事仔細，生下來還特意看了一眼是個帶把的，隻是還沒來得及跟產婦說就停電了!

    那場洪災厲害的很，停電之後，衛生院就組織人手，將所有產婦和孩子都轉移到了附近高坡帳篷裏去了。

    這之後很多年，我姑婆都一直覺得那男孩命大，因為，再晚一分鍾，他估計就沒機會活下來了。”

    宋茵陳手有些抖，她早料到事情不對，沒想到，楊誌輝還真的是她弟弟。

    隻是，宋安娜又是怎麽回事？

    “我讓你幫我查的楊秋月呢？”

    張小偉搖頭：“當天的醫院沒有楊秋月這麽個人，也許有漏掉的可能，畢竟當年醫院檔案管理不完善，偶爾漏掉一兩個人，我覺得很正常！”

    宋茵陳翻看當年的記錄，當日送醫院的，一共就隻有三個產婦，一個是林麗萍，還有兩個是附近村裏的。

    兩人一個叫黃小雲，一個叫趙芬芳。

    “這兩個人呢？”她指著黃小雲和趙芬芳：“你查她們了嗎？”

    “查了！”張小偉指著黃小雲的名字：“她生的是個女兒，婆家人忙著搶家裏東西，壓根沒人管她。

    她抱著女兒被洪水給衝走，等發現時，懷裏還抱著孩子，屍體都泡爛了！

    至於趙芬芳，她男人是個傻的，生的兒子也是個傻的，跟她男人像是一個巴掌拍出來的，不可能有錯！”

    當日同時生產的兩個人都排除了，往前幾天也找不到楊秋月的名字，宋茵陳實在想不通，這孩子說怎麽換的。

    “停電之後，衛生院的人都轉移去了高坡帳篷裏，那裏頭，人很多嗎？”

    “多！”張小偉收起本子：“這事不用問我姑婆，就是我爸他們都知道，當年，我爸還去帳篷裏送過物資。

    他回來說，到處都是人，有很多人全家擠在一個帳篷裏，有的人家把老人孩子裏頭，男人在外麵忙活。

    還有的人家，則是男人在裏頭躲著，反倒讓女人出去忙活。

    就那麽幾天，死了不少女人和孩子！”

    宋茵陳聽得心驚，當年西南發大水時，她跟著姥姥在北方鄉下，隻是從報紙上看到關於西南洪災的報道，壓根不知真實情況如何。

    此時聽張小偉說起，也能想象當時場麵如何淒涼。

    張小偉拿著本子：“你不看了吧？我得趕緊送回去，這是找我同學幫的忙，不能給她惹麻煩！”

    宋茵陳點頭。

    楊誌輝說他是在榕山縣出生的，那楊秋月當時肯定在榕山縣，沒在醫院登記，那就可能是隨意化名，或者是在帳篷裏出的岔子。

    “這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張小偉比了個OK手勢：“我辦事，你放心!”

    宋茵陳出了槐樹鄉衛生院，徑直去了文崇市。

    “小宋，你咋這時候過來了？”李慧見著她很意外：“不是高考快出分數了嗎？”

    宋茵陳在店裏轉了一圈：“最近款式拿的不錯，小楊呢？”

    李慧給她倒了杯水：“小楊跟著蒲大哥他們在工地上幹活，小夥子人不錯，做事有眼力見，幹活麻利學東西還快，最近都開始跟著蒲大哥他們學收方測量了。”

    徐見梅提著飯盒進來：“陳陳姐你來了！那你和李姐先吃飯，我等下回宿舍再吃！”

    宋茵陳忙把飯盒推給她：“你和李姐先吃，我去趟市裏工地，找一下小楊！”

    楊誌輝正在錢有鳴他們的電器門麵裏頭穿電線，聽到有人找他，滿身灰塵出來，見是宋茵陳，眼裏便帶了笑意。

    “姐，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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