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存點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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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頭掛著大明皇家日月徽章的四輪馬車,在錦衣衛騎兵的護衛下,穿過承天門,直接拐入東交米巷,下著小雪,路上除了還未收攤的小販,行人稀疏。
被太子朱翊釴急召而來的太醫院禦醫,坐在錦衣衛驅使的馬車上,顛簸得差點散了架,木質的車輪,沒有防震,因為是皇城街道,隆慶帝不準工部將青石街道改為水泥路。
關係到皇家,工部也不敢輕易動皇城地界的一土一木,除了個別街道牌坊實在是殘破不堪,內城街道,基本還是青石路麵,不像外城,早已鋪設水泥路麵。
馬車行駛在崎嶇不平的青石路上,朱翊釴設計的這四輪帶懸掛的馬車,一路平穩的到達了徐家宅邸外。
背著火銃的錦衣衛下馬將朱翊釴乘坐的馬車圍住,待車門由內向外打開,黃通率先下車,拉開車底的鐵台階,朱翊釴直接走下馬車,抬頭望了望徐宅。
騎著馬先行到來的朱希忠,恭敬上前為朱翊釴撐起油傘,遮擋不斷落下的飛雪,大門敞開,徐璠等人拘謹的站在門房處,朝朱翊釴躬身行禮。
黃通伸出手臂,朱翊釴抓握住,一手還握著暖爐,抬腿邁上了台階,前頭警戒的錦衣衛上前開路,徐璠唱和道,“草民徐璠,參見太子千歲!”
“起身吧!”
朱翊釴抬頭努嘴示意徐璠帶路,隊伍直接朝徐階臥房行進,身後跟著的禦醫正和先前的大夫小聲交談著,沒多久,便來到小院前,錦衣衛先行進入查探後,朱翊釴這才帶著眾人進去。
“稟殿下,徐先生已經咽氣!”
站在小院中間,朱翊釴一手扶著黃通手臂,右邊朱希忠打著油傘,正目視著徐階臥房,進去沒多久的禦醫便小步出來拱手向朱翊釴匯報。
徐階沒了!
“嗯,”朱翊釴沒有多說,表情嚴肅對著徐璠道,“先生雖致仕,然畢竟勞苦功高,你便寫份治喪折子,遞交上去吧!”
徐璠聞聽朱翊釴這話,直接帶著哭腔道,“多謝太子殿下!”
朱翊釴說完,對著朱希忠道,“徐先生為國操勞,以致病情加重,冬季肅冷,病體不堪,而亡,命錦衣衛護衛徐宅,治喪期間,不得使閑雜人等前來紊亂!”
“臣遵旨!”
朱翊釴說完,不再理會跪地磕頭的徐璠,直接轉身離開小院,原本隨同而來的錦衣衛,被朱翊釴留下一半人手,協助朱希忠辦理徐階喪事。
不是朱翊釴心軟,決定放過其餘徐家人,而是徐階怎麽說也是剛剛卸任的故首輔,對外,不可以透露是因為得知自己逆子之事被活活氣死。
無論是朝廷還是士林,皆需留存些體麵!
這不是作給徐家人看的,而是給滿朝的公卿看的,君君臣臣,互相體麵,徐階怎麽說也是首輔位上退下來的朝廷大員,需給其存些體麵才好。
至於徐階的兩個反賊兒子,朱翊釴過後,一樣不會留有餘情,海瑞已經踏上了前往南直隸的馬車,出發已經好幾日了。
青龍師乘坐戰船南下也已月餘,想來也快到了南京龍江港,待海瑞到任,南直隸便要拉開轟轟烈烈的新法推行了!
無論是隆慶帝還是朱翊釴,甚至是高拱陳誌,為了南直隸的新法推行,都鉚足了勁,等候那些士紳的反撲,這一次,借著抄家徐家的餘威,徹底的殺一殺江南士紳的囂張氣焰。
朱翊釴乘坐馬車重新回到乾清宮內,高拱等人還未離開,見朱翊釴回來,皆舉目望向朱翊釴,等候他的確切消息。
“父皇,兒臣到時,徐階已經咽氣多時,沒能最後見上一麵,”朱翊釴拱手朝隆慶帝道。
“唉!知道了。”
隆慶帝歎氣一聲,對這個原首輔,談不上多喜歡,若不是因為華亭驛站縱火案,隆慶帝打算讓徐階將其名下侵占的田地吐出,便讓其安心歸鄉養老。
至於其子弟,犯罪者,自然繩之以法,隆慶帝這個人,認定一個人好壞,完全就看你是不是真的忠心於他。
在他微弱之際,扶持他的人,都被他委以重任,沒有得罪過他的人,便全看能力升調,至於得罪過他的,不說既往不咎,沒有打擊報複,就算隆慶帝心胸開闊了。
原先,隆慶帝對徐階的觀感還是不錯的,但隨著進一步的了解之後,發現其在鬆江兼並那些個土地,麵對大明這般窘迫處境,隆慶帝等人提出變法。
徐階作為了解內中原情的首輔,竟然不顧國家困境,極力阻礙隆慶帝變法,隻因為隆慶帝推行的新法,觸碰到了他徐家的利益。
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朝廷的利益,這是隻為個人,而不顧全天下百姓,隆慶帝怎麽可能會認可這樣的徐階。
“父皇,畢竟其是朝廷致仕之首輔,兒臣已命其長子徐璠,上疏治喪折,”朱翊釴看向高拱等人,“為了朝廷的體麵,還需寬宏些,一切等徐階喪事過後,再行定奪!”
“嗯,”隆慶帝看向高拱等人道,“屆是高先生陳師傅便也前往緬懷一二!”
“臣等知曉!”
“太子,你便下封詔書,寬緬一二吧,”隆慶帝站起身道,“是非功過,已是雲煙,其人已逝,後人自哀!”
“兒臣明白父皇的意思!”
“退了吧,朕乏了,”隆慶帝蕭索著背著手走回了內殿,朱翊釴高拱等人拱手恭送隆慶帝離開,這才轉身走出乾清宮。
“肅卿兄,沒想到徐子升,到頭來,也是一場空,”陳誌走在乾清宮前的廣場上,踩著厚厚的積雪。
他作為南方人,即使這麽多年留京任官,但每逢下雪,依然還是凍得不想出門,無奈身處要位,不得不出。
“治家不嚴,遺禍子孫,”高拱背著手,和陳誌並肩而行,“遠長,非是我定要至其徐家死地,而是徐琨徐瑛二人,目無法紀,若不懲戒,後人效仿無窮!”
“誌明白肅卿兄的意思,不掃汙垢,難迎新法,”陳誌看著麵前越下越大的雪,歎氣道,“還是留下一脈,不使其絕嗣為好,徐璠之人,常年在京,華亭之事,其或非不知情。”
“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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