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帶著強悍的精神力，一聲脆響，卻仿佛在鋼琴師的腦子裏炸雷一般。

    地上跪趴的少女突然麵色迷茫，愣在那裏，她靜靜地看向林錯，臉上是如夢方醒的神色。

    大夢初醒。

    林錯還看著她，在她的耳邊不斷說著愛語：“我愛你啊，快殺了她，殺了她我們就能出去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我會永遠愛你”。

    鋼琴師愣愣地轉過頭，看著地上的林錯。

    突然間她動了，但是臉上卻帶著笑：“原來我不愛你，我不愛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錯，我不愛你！是你讓我自己給自己下的催眠，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是那麽的—那麽的——恨你！”

    她朝著林錯撲去，臉上滿是眼淚，雙手摸索到地上一片瓦塊，拚命朝著林錯的胸口捅。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這個惡魔！都是你我的一生才這麽不幸！啊啊啊啊啊啊！！！”

    鋼琴師瘋狂地砸著，一下，兩下。

    “你去死！你這個惡魔，你自己長在爛泥裏，就要把我也拖進地獄，你折斷了我的身體，又要我愛上你！你憑什麽說愛我！你去死你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林錯清俊的臉和身體被砸成了一灘爛泥，遍地的血肉染紅了她，猶如煉獄。

    辭酒就這麽站在她旁邊，靜靜地看著。

    赭安訝異道：“這，這到底是…”

    “她的精神深處被下了暗示，或者說是催眠，讓她以為自己深愛著林錯”，辭酒麵色平靜，眼中卻冷得仿佛一片雪原：“催眠令她變成另外一個人，讓她忘了自己的內心，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她一早就察覺到鋼琴師有些不對勁，她的情緒和愛恨，都仿佛是被強製輸入的程序，沒有自己的思想。

    直到剛剛，鋼琴師的靈魂已經燃燒完，藏在她靈魂深處的“罩子”才被辭酒發現。

    辭酒這才確定，並用自己的精神力強製清除了催眠。

    鋼琴師放下瓦片，她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愛你，原來我不愛你…”

    她就這麽癲狂地大笑，終於慢慢地，慢慢地散去了生機。

    瞳孔渙散，她勉力向後倒，不想沾染上林錯的血。

    辭酒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接住了她。

    鋼琴師仰麵躺在她懷裏，仔細看她的麵容清純，稚嫩又青澀，年齡也不過十七八歲，猶如一朵綻放在血中的白山茶。

    如果不是這該死的世界，她的年紀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本該在陽光下，穿著漂亮的裙子，過著幸福平凡的生活。

    而不是猶如一株毒草，裹在厚厚的黑袍裏，像隻隻在夜晚活動的老鼠。

    她的眼角流下淚，看著辭酒喃喃道：“對不起…”

    辭酒看著她，沒有歡喜也沒有鄙夷，她的手臂紋絲不動都支撐著，淡淡反問：“為什麽道歉，如果是對我，那大可不必，你害我，我殺你，兩不相欠”。

    “嗬”，鋼琴師短促地笑了一聲，費勁地呼吸著：“你這個人，真有意思，如果，如果我當初遇見的是你…或許我們還能成為朋友”。

    辭酒嘴角揚起，也笑了笑：“這話不一定，但是你靈術很有意思，或許我們可以坐下來交流交流精神力”。

    鋼琴師輕笑，臉上一派明媚：“哈哈哈，是啊…唔！”

    她的嘴角湧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臉色迅速灰敗。

    辭酒知道，她要死了。

    她本就燃燒了自己的靈魂，又替林錯擋了一刀，那一刀正中胸口，切斷了她本就在流逝的生機。

    現在不過是回光返照。

    “我這一生，殺了很多人，贖罪是贖不清了，合該去死”，她的雙眼渙散，突然向辭酒伸出手。

    一點靈光從她的眉心飄出，落到她的指尖，那是一朵小小的山茶花。

    辭酒眉頭一挑，目露驚訝地看著她：“你居然凝結出了精神結晶，你…”

    《喻世觀言》裏曾說，精神力的修煉，隻有凝結出精神結晶，才算是步入了正軌。

    辭酒修煉了五百年，在一次次的時光長河中洗刷，也終於凝結出了結晶。

    可是，她的精神力結晶在和係統的拉扯中碎裂了。

    而鋼琴師，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居然凝結出精神力結晶。

    辭酒雙眼明亮地看著她，不由道：“或許，你是個真正的天才”。

    “這不是我自己修煉來的，我是被硬生生喂養出來的”，鋼琴師卻搖頭，氣若遊絲地道：“林家，在圖謀著一個巨大的陰謀，我不過是他們實驗的產品，我把這個東西給你，我的朋友們都被關在地下，你救救他們”。

    她的瞳孔已經失去了神采，手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緊緊扣住辭酒的肩膀：“求，求你…”

    “好”，辭酒閉了閉眼，然後閉眼將那枚結晶收入掌心：“我本來不想繼續工作，但是你的委托，我接下了”。

    鋼琴師笑了：“謝，謝謝你”。

    她的身體突然瘋狂抽搐，鮮血從皮膚湧出，沾濕了辭酒的紅衣：“姐姐，別把我葬在地下，我不想，再待在黑暗裏了…”

    “好”，辭酒答應。

    “謝謝”。

    女孩閉上眼，她臉上帶笑，胸口卻再也沒了生氣。

    辭酒靜靜地抱著她，豔紅的嫁衣在地上綻開花朵。

    赭安躊躇著靠近她：“大佬…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現在外麵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子了”。

    辭酒睜開眼，伸手拽下身上的外衣，披到女孩身上，遮住了那一身血汙和扭曲的身軀。

    赭安看著辭酒抱起死去的女孩，不由地道：“大佬，咱們要把她安葬了嗎？”

    “嗯”，辭酒抱著女孩的屍體，收進鐲子：“找個春暖花開的地方”。

    赭安點頭，看著地上林錯的一灘爛泥，麵露鄙夷地呸了一聲：“呸，垃圾，爛人！”

    辭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右手運起靈力一掌轟過去。

    林錯的屍體頓時粉碎，被風一吹，蕩得灰都沒有。

    辭酒腳步未停，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他就留在這裏吧，免得髒了她輪回的路”。

    目光轉移到其餘靈術師身上，辭酒嘴角揚起，玉手一揮，赭安立刻小跑到她身邊，“刷”地打開手中的盒子。

    一摞摞婚書堆放，鮮紅刺眼。

    辭酒嘴角揚起：“諸位，現在，來做一筆交易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