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重口情節，慎入）

    十日之後，禦書房內，趙正坐在上首，馮劫與禦史丞與禦中丞兩位官員，分坐兩旁。

    在王上和禦史台高層官員的監考下，李斯與內史騰開始了無聲的較量。

    卷子都是論述題。

    趙正一看，李斯下筆如有神，從頭到尾一氣嗬成。

    再看內史騰，在草稿紙上塗塗改改，憑他的經驗，這局要涼。

    他恨不能替老騰捉筆代考，緊張得手中的皮革都被揉作了一團。

    當李斯完成卷子，拿到內堂去譽寫的時候，內史騰還在不慌不忙地把稿紙上的內容，寫到卷子上，一直考到了最後一分鍾。

    趙正伸長脖子覷了兩眼，按他的囑咐寫得滿滿當當，應該問題不大。

    兩張不寫名字，譽寫筆跡完全一樣的卷子從內堂傳出來，禦史台幾位大人當場批卷。

    一張中規中矩，而另一張，馮劫稱讚到：“法不外乎人情，可以說，既體現了法律監督的意義，又考慮到了實際情況，對各方麵情況照顧得麵麵俱到，禦史台若是能得此人才，實是禦史台之福，大秦之福。”

    趙正忿忿地心想，跟著呂不韋的不愧是人精，老騰剛正不阿，屬實吃虧了。

    然後再判原卷，兩人的原卷都很整潔，字跡工整。

    然而，馮劫看了之後，臉上一陣飛紅：“王上所薦，果然是人中翹楚！”

    沒想到，那份法理與人情兼顧的卷子，竟出自一個武將之手。當初指責王上不了解李斯，可他對這位衛士令又了解多少？

    他實在有些慚愧。

    “馮大人，慧眼識人，不錯不錯，”趙正轉怒為喜，老騰得到最高領導的誇獎，這波應該穩了。

    呂不斯見他們開啟商互吹模式，那叫一個不爽，他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吃過的鹽比這個小小的衛士令吃過的飯還多，竟然比他比下去，真是令他好不氣惱，決定放個大招。

    他起身來到堂中：“王上，各位大人，學生有一個疑問，若是有朝廷官員，失蹤多日，該當何如？”

    馮劫捋了捋山羊須說道：“你說的，一定是相國大人，這件事已經讓內史（鹹陽市市長）在查了。王上，我正要跟你說說相關情況。”

    趙正心想，他正想知道呂不韋神出鬼沒地搞什麽鬼，一揮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臣想申請去相國府看看，經查訪，半個月前呂相跟往常一樣，下朝後回府之後，就沒去過任何地方，所以很有可能，他還在相國府內，”馮劫說道。

    若呂相沒有病假條，因病不朝，這事歸他們管；若是呂相暴斃，身後的評價也歸他們管；若是對呂相身亡情況有異議，認為衙門判決不公的，也歸他們管。

    總之，呂相不聲不響銷聲匿跡半個月，馮劫認為很多情況都在他們工作範圍內，需要叫上內史，去相國府看看情況。

    趙正也有此意：“你們下午持我手令，去了解一下情況吧。”

    下午，相國府門口來了馮劫的車，鹹陽市長內史的車，還有戍守京畿的中尉的車，京城安保以及各類治安問題都歸他管，他的到來，還帶來了幾個可靠的人，其中一個便是王翦。

    王翦身上帶著趙正給他的攝像頭，複製後的猼訑之眼，隱形貼在他的胸口，所得的圖像高清360度無死角。

    一進相國府，好家夥，就跟博物館似的，隨處可見各種珍奇賞玩，抄了他的家，拿到現代拍賣場，隨便哪件就值上千萬，把這一屋子都賣了，估計能橫掃胡不絲榜好幾十年。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來到了一個非常現代化的歐式風格房間。

    趙正不由坐直了身體，看來呂不韋獲得不死之身後，曾多次穿回現代，這也是他需要大量能量的原因。

    可惜在他垂死掙紮為自己續命時，抽取了過多能量，導致時空之門關閉，現在他們誰也無法穿越未來。

    王翦跟著嬴政去過現代，對現代化的東西並不陌生。

    他發現半個月了，燈還亮著，房子下一定有發電機，問題來了，這段時間是誰在給發電機加燃料的？

    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了趙正的指令：“呂不韋手中可能有個油田，替我找到它。”

    趙正聽到王翦回複道：“是。”

    鏡頭繼續向前移動，王翦抹了一下桌子，上麵明顯有層浮灰，看來這裏已有一段時間沒打掃了。

    “王翦快來，”中尉幾人站在壁爐前，全都捂著鼻子。

    王翦聽到上司召喚，於是走了過去，這裏散發著臭味，壁爐前的地毯被掀起，地上有一個可疑拉環。

    他剛拉起隔板，一股惡臭撲麵而來。

    內史馬上兩眼翻白，跑到陽台上狂吐。馮劫也後退兩步，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中尉與王翦兩人將袍角掖在腰上，蒙上口巾，戴上羊皮手套走了下去。

    地下是個資料庫，一個男子麵朝下趴在書桌上，在這個悶熱不透風的房間，屍體已經高度腐爛，綠色的屍液汙染了他身下的文件。王翦捂住了鏡頭，卻聽趙正冷靜地說道：“無妨，還能看得出來是誰嗎？”

    “屍體腫脹不堪，完全看不出來本來麵目，”王翦一碰屍體，粘稠的組織便開始脫落，密密麻麻的蛆蟲不少已快成蠅。

    從時間上來說，符合半個月前身亡的特征。

    屍體被用白布包裏，拉到了殮房。現場所有物品被帶走，搜查之後，現場進行了嚴格的消殺。

    到了晚上，驗屍結果出來，為四十幾歲中年男屍，死因是多器官衰竭。經過齒痕比對，初步斷定是相國大人無疑。

    然而這並不能打消趙正的疑慮。

    在王翦的陪同下，趙正親自去查看了屍體。

    屍體在檢查過程中，已經過高溫蒸煮，沒有了肌肉組織，屍骨顯出了潔白的樣貌，按部位放在紅布上。

    趙正戴上羊皮手套，掰開屍骨的嘴巴，牙齒很健康，磨損得並不厲害，少了四顆智齒。

    趙正想起他在趙姬那裏吃飯的情形，明顯他更偏愛肉食。身上的骨頭看起來很強壯，符合長期吃肉的飲食習慣。

    盡管這具屍骨與呂不韋的情況高度符合，但他仍很難相信那個凶悍的呂相，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麵前。

    相反地，他感覺背後的黑暗中，始終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他。

    而接下他需要開發一套比天命係統更強的輔助手段，這需要時間。

    若這是呂不韋迷惑他的手段，他就將計就計，為自己爭取時間。

    “就以他為呂不韋結案吧，”趙正用一塊紅布罩住屍骨。

    “是，臣等這就去辦。”馮揉等人應道。

    相國府，呂不斯終於等來了他要的消息：呂不韋，卒，時始皇元年。

    濃重的夜色籠罩著鹹陽，但黑暗深處並非靜謐，而是一種隱隱約約、令人不安的聲音，好像看不見的野心在吞噬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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