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子，接槍！”

    很快，趙二狗就鄭重其事，人模狗樣的邁著正步雙手遞上了鏽跡斑斑的槍。

    “還搞這出？”

    林陽接過槍，敬了個禮，哄趙二狗玩。

    獵槍很沉，槍管是銅鐵打造的，放在這年代都是稀罕物。

    七十年代紅山鄉這邊的獵人分兩種。

    有槍的叫做“回響子”，顧名思義就是能發出聲響的。

    沒槍，靠陷阱和繩索打獵的叫做“吊路子”。

    七十年代還沒有大規模的禁槍。

    尤其是在農村，隻要祖上有獵戶，家裏總會留下一兩把土槍。

    土槍和當兵用的槍不同，威力不大，射程短，用的都是火藥加石子。

    遇到體型較大皮糙肉厚的野獸，遠距離一槍都隻能打穿野獸的皮毛，傷不了髒器。

    趙二狗的爺爺，就是紅山村當時著名的獵戶，專門給地主打獵的。

    後來地主被打倒，他爺爺在附近村子召集幾個獵手組成了“回響子隊”，進山打獵，補貼家用。

    十年前一次進山，遇到了黑狗熊，一槍沒幹死，卻被黑狗熊撲死了。

    要不是一起的搶出了屍體，趙二狗的爺爺就屍骨無存了。

    從此這把槍被存放了起來，誰都不能動，就怕進山打獵出危險。

    “陽子，咱們可說好了，半年你讓我娶了馬小花。”

    趙二狗還不忘囑咐一句。

    馬小花是馬家灣的人，也是紅山鄉鎮生產隊磚廠的會計，長得好看，男人婆性格。

    但架不住自趙二狗喜歡，確實很舔狗。

    “明天出工嗎？”

    林陽捯飭著手中的槍，把僅剩的六顆子彈裝進褲兜。

    “明兒就進山？”

    趙二狗聰明的很，很快就明白了林陽的意思，“明天我肚子疼，疼得要死。”

    “你比神婆還神，明早村口大石牙見。”

    林陽用破布包好了獵槍，和趙二狗喝完茶缸子裏的一兩包穀酒，出了門。

    紅山村狹長。

    趙二狗家在村尾，林陽家在村中間，扛著獵槍招搖確實紮眼。

    這個年代，打獵實屬正常。

    但要是細究，整個紅山鄉鎮都是生產隊的，趙二狗打的獵物也屬於村集體。

    剛發生了和韓白雪鑽被窩的事情，村裏對他們家都格外關注。

    林陽可不想給他爹這個生產隊隊長惹麻煩。

    好在白天村裏基本上沒啥人，都是老弱病殘蹲牆根倒閑話，壯年勞動力都去地上收割莊稼，為大步挺進社會主義貢獻自己的力量。

    路過一個草圈，看周圍沒人，林陽迅速把獵槍放在小空間裏。

    他叼著一根草，哼著歌插著兜，享受著七十年代的新鮮空氣，回想著自己前世的生活，不知不覺就到了家門口。

    “娘，你咋回來了？”

    剛到門口，林陽就發現張桂英正在門口，手裏還提著自家院子裏種的大白菜，還有廚房門口吊著的半斤臘肉。

    這臘肉可是要留著過年吃的大餐，一般家裏平時可舍不得用。

    吃肉，在這個年代的農村可是奢侈的代名詞。

    “你奶奶剛才托人來喊我，讓我去他那裏做飯，說晚上一起吃飯。”

    張桂英說起自己的婆婆，眼神裏閃過一絲畏懼。

    “娘，叫你去做飯，還讓你帶咱們家的肉，她越來越不要臉了。”

    “她怎麽不讓林二山家裏提肉。”

    一聽這事，林陽瞬間炸了。

    這個便宜奶奶，其實和他們家沒啥關係。

    林陽的爺爺先後娶了兩個。

    第一個，也就是林陽的親奶奶，因為肺癆去世的早。

    第二個是半路來家裏的，當時林大山十歲。這一位尖酸刻薄，確實沒少虐待林大山。

    尤其是生了親兒子林二山，也就是林奇的老爹，更是偏心眼到極點了。

    爺爺去世後，更是無法無天。

    林大山當了生產隊隊長這些年，一直以長輩的身份要求林大山經常送一些菜和肉過去。

    名義上是要自己吃，實際上都貼補了林二山家。

    讓他媽張桂英去做飯，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小陽，再怎麽說也是你二叔，別直呼長輩的名字。”

    “你爹剛才來地裏特意說了，今天你奶奶發話了必須都到，你有了心理準備，估計要說你的事情。”

    張桂英說完，擰下一塊臘肉遞給了林陽：“你先吃點，等會到你奶奶家來，我先去做飯。”

    草！

    看著母親張桂英快步向村口奶奶家去，林陽氣的緊握拳頭：“林奇，你們這一大家子，從老的到小的，就欺負我們家老實巴交是吧？今晚我不惡心死你們，老子就不算重生一次！”

    秋天的白天比較長。

    七點多，林大山才騎著自行車到了家門口：“陽子，磨蹭什麽呢，快走。”

    “爸，又不是你親媽，這些年還這麽虐待你，咱們搭理個什麽勁！”

    林陽鎖上門，嘟囔道。

    “別胡扯，再怎麽說也是你奶奶。晚上你就消停點，和之前一樣低頭吃飯就行。你奶奶說啥，你嗯就行。”

    林大山當然也頭疼。

    今晚這頓飯肯定少不了挨罵，尤其是林陽和韓知青鑽被窩的事情，絕對會被老二家的嘲諷壞了。

    好在老二林二山昨天跟著生產隊的人去縣城卸土磚了，回來要明天了。

    林大山平時看著暴脾氣，在老太太麵前還是很孝順的，典型的愚孝。

    “是時候給爹洗洗腦，讓他別再愚孝了，我媽這些年受的委屈夠多了。”

    林陽上了自行車，心裏打定了主意。

    沒一會兒。

    林陽父子倆就到了村口的一院老房子。

    還沒進門，就聞到了裏麵傳來的白菜粉條燉臘肉的香味。

    不過年不過節的，這要是放在村裏也是相當奢侈了。

    “我說大嫂，你能不能快點，今天可是小奇的喜事，也是我老林家的喜事。你總不能因為你們家的林陽不爭氣，都當著老太太的麵帶情緒吧。”

    說話的是孫翠花，林奇的媽。

    林陽還要稱呼一聲小嬸。

    “老大家媳婦，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磨磨唧唧的，真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和你兒子一樣，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老大這些年怎麽忍的你，一個女人家家的鍋灶手藝都不行。”

    林陽剛跳下車，就聽到裏麵傳來老太太的怒罵和嘲諷聲。

    “爹，林奇什麽喜事，讓我媽來做飯，還數落，你不管管？”

    林陽看著正鎖自行車的林大山，問道。

    “還不是你這個渾小子，和韓知青鑽了被窩丟掉了文書這個好工作，你奶奶白天拄著拐杖來隊裏跟我爭，把這工作給你弟弟林奇了。”

    林大山支吾一句，進了門：“媽，桂英今天在隊上幹活挺累的，你就理解一下吧。”

    林奇？

    接了我的班？

    林陽一抬頭，就看到林奇換了一身新衣服得意洋洋的在院子裏放酒。

    小嬸孫翠花陪在小腳老太太身邊正嗑瓜子等飯。

    隻有他的母親張桂英在露天的廚房忙的汗流浹背。

    刹那間，林陽的火就上來了，加快了步伐超過了林大山，一屁股坐在桌子前，端起碗就幹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