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炮這名字起的很響亮，但性格卻很內向。

    他連忙伸出手，靦腆的笑：“林陽哥好。”

    “趙師傅，你給陽子說，我可真沒臉給我幹兒子說。”

    就在此時，李翠翠帶著一個老漢從後院進了門，手裏還提著皮子。

    “幹媽，出啥事了？”

    三人的寒暄被打斷，林陽問了句。

    “趙師傅看了皮子，說……說隻能給一塊錢。”

    李翠翠氣的直跺腳。

    五毛錢一張皮子，和白送給供銷社有啥區別。

    “這麽低？”

    林陽也詫異了。

    他開槍的時候專挑大青羊的小腿，就是為了避免皮子損壞。

    剛才從國營飯店出來，林陽還檢查了後堂師傅的刀工。

    這皮子是一點都沒損壞，刀法非常漂亮利索。

    “這還是看在李翠翠的麵子上給的價，你這張皮子要是平時來賣，最多8毛錢。”

    “你自己考慮吧。”

    老趙頭有些不耐煩，提著大菜刀進了後院。

    打獵賣皮子，本來就不是啥上的了台麵的營生。

    供銷社這幫嘴臉，能給你解釋一句已經算很給麵子了。

    “這個老不死的，神氣什麽啊！”

    李翠翠罵道。

    “幹媽別生氣，我拿回去讓我娘收拾一下，給我姐做個小褥子也成。”

    為了不讓李翠翠為難。

    等羅小炮切了兩斤豬肉，三人就出了供銷社。

    “要不……我試試？”

    剛出門，低頭沉默的羅小炮開口了。

    “羅小炮，你有門路？”

    趙二狗臉上露出了喜色。

    “我之前去縣裏的一個棉服廠送過幾次鞭炮，認識他們車間的主任，這張皮子我拿去試試，應該能有個2塊錢。”

    羅小炮說著，從衣服裏麵的兜裏數了兩塊錢遞給了林陽：“林陽哥，錢我先給你墊上，皮子我拿走，回頭要是賣的高了，我抽空把多賣的錢給你送來。”

    “這不好吧。”

    林陽有些尷尬。

    “都是兄弟，怕啥。”

    趙二狗從羅小炮手裏拿過錢，塞在了林陽的手裏：“走，我做東，吃包子。”

    剛剛賺了6塊錢，趙二狗腰杆都直了。

    “我請，我請。”

    羅小炮是三級技術工。

    一個月工資有18塊，還有廠子裏的福利，還有單位宿舍，條件要比林陽和趙二狗好。

    “別爭了，讓我來。”

    羅小炮幫了這麽大的忙，林陽說什麽也得表示。

    況且還指望他能夠在鞭炮廠搞點火藥呢。

    這頓飯，就算是去國營飯店吃一頓大餐，林陽也認了。

    鎮上的路邊攤包子鋪，隻要是素包子就不要票，隻給錢。

    要肉包子，得肉票。

    三人吃了十個肉包，花了4毛錢，外加一張肉票。

    “二狗，林陽哥，我還要去鎮上公社辦點事，我就先走了。”

    “你們要是來縣裏，就來找我。”

    等羅小炮進了公社的大門，林陽才一把摟住了趙二狗的脖子：“二狗，沒想到你還認識縣裏的技術工啊，之前咋沒發現？”

    “我爹不讓我和羅小炮走得太近，說我倆一個是工人，一個是農民，八竿子打不著，別讓人戳脊梁骨，說我們家攀附城裏人。”

    “鐵錘叔這覺悟……有待提高。”

    林陽提著下水袋子跳上了車：“今天沒拿布票，沒辦法給我姐買布料，先回家洗下水，晚上改善夥食。”

    “回家，吃肉！”

    一想到晚上能吃一頓下水炒肉，再配一碗白皮麵。

    趙二狗哈喇子直流，猛踩腳踏板，帶著林陽往村裏走。

    公社還沒到下班的點，村裏除了幾個老胳膊老腿和小崽子，幾乎沒啥人。

    林陽進了院子找了個盆子。

    把大青羊的心肝肺和腸子都分了一半，用繩子打結掛在了自行車的把手上：“二狗，下水我就不幫你洗了。”

    “我咋這麽大的臉，還讓你幫我洗下水。”

    趙二狗白了一眼林陽，騎著自行車臨走前還喊了一嗓子：“陽子，下次進山打獵你喊我，我也不能光拿不幹活，我可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勞動最光榮！”

    “滾吧！”

    林陽進了院子，找了個大木盆開始放水，清洗下水。

    這味……確實很竄。

    但吃起來那是嘎嘎香。

    不過在這個年代，下水真不如肉金貴。

    到了晚上。

    林大山和張桂英才下了工，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了院子。

    “他爹，這啥味這麽香？”

    一進院子，肉味就竄進了兩個人的鼻子。

    本來就饑腸轆轆的林大山，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林陽這小子今天進了趟城，不會把家底都敗光了吧？”

    “小陽！”

    一聽這個，張桂英急了，都沒顧得上洗臉洗手衝進了廂房。

    家裏一年就有了兩百多塊錢，還得拿出一部分補貼老太太。

    真要是被林陽拿到縣城給揮霍了。

    那來年過年，就隻能勒緊褲腰帶喝涼水了。

    “娘，我爹呢？”

    一進門，林陽正在擺放碗筷。

    家裏的玉米麵饃冒著熱氣，旁邊放著一個大盆，裏麵滿滿當當的都是肉：“小陽，你哪弄來的這麽多羊下水？”

    “你小子去城裏幹啥了？”

    林大山也進了門，看著這一盆子羊下水炒辣椒，本能的分泌口水。

    “爹，娘，你們放心，我又不幹違法的事兒。”

    說著，林陽從褲兜裏拿出8塊錢放在桌子上：“昨天我在紅山打了一隻大青羊，今天和二狗拉到縣城賣了，皮子加上肉，除掉給二狗分的6塊，賺了8塊。”

    “這下水飯店的老板不要，我就帶回來洗了一下午，想著咱們一家也解解饞。”

    “你小子真的假的？”

    聽林陽打了一隻大青羊，還轉手賣了這麽多錢，林大山都震驚了。

    “二狗能作證，再不濟供銷社我幹媽能作證。我今天本來去供銷社賣皮子的，價格太低，我轉手給了別人。”

    “娘，改天你休息了去鎮上供銷社拿錢給我姐買點布料和棉花，做件過冬坐月子的棉襖。”

    林陽說話的功夫，就把林大山和張桂英推著坐在了凳子上：“趕緊吃，嚐嚐我的手藝。”

    “你小子可以啊。”

    林大山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給你鐵錘叔那邊送了沒？”

    “放心，賣的錢一人一半，下水也是五五分的。”

    林陽遞上筷子，還從櫃子裏拿出了包穀酒：“以後我好好打獵，爭取咱們家早日評上萬元戶。”

    “老大，你們家這是發啥財了，這麽香？”

    就在一家三口剛準備動筷子，院門響了，隔著牆就聽到了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

    “他爹，好像是陽子他二叔來了。”

    張桂英一聽，下意識的看了桌子上的肉：“咱們忘了沒給老太太送一碗過去。”

    “還真是鼻子靈，聞著味就來了。”

    林陽臉色一沉，起身把一盆肉塞到了櫃子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