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仿佛一條被拋棄了的小狗，銳利的眼中難得流露出茫然。

    塗杏隻看了一眼就冷酷地移開了目光：“沒有在開玩笑，你還是快點簽字吧。”

    她越冷硬，周躍生就越委屈：“小杏花，我知道我錯了，我都說了我會彌補的，你為什麽連一個機會都不願意給我？你對其他人都沒有這麽狠心，憑什麽隻對我這麽苛刻？”

    他忍著翻滾的情緒緊緊抱著她的腰身，一瞬間仿佛嗅到了什麽，抬眸看她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破碎的亮光：“小杏花，這一點都不公平......”

    他竟然還想要公平？

    塗杏想笑，卻笑不出來。

    其他人可沒有他這麽過分，騙了她一次又一次，囚禁她的自由，毀滅她的身份，將她當作金絲雀一樣關起來，可笑他竟然還覺得隻是犯了點小錯誤？

    她之前分明給過他無數機會，他有無數的時機可以坦白，她對其他人都沒有對他這麽寬容，是他自己沒把握住，一次次踐踏她的底線。

    塗杏隻問他：“好，既然你說你錯了，那你說說你到底錯在哪裏了？”

    對此，周躍生早就想好了說辭：“在福利院的時候我不該跟你開玩笑的。”

    塗杏推開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冷冷看著他：“你覺得那是一個玩笑？”

    見她不悅，周躍生馬上改口：“我不該嚇唬你的，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塗杏麵無表情看著他。

    周躍生想了想：“小杏花，我沒有第一時間保護好你，是我的錯。”

    可是淩天也不見得能夠保護好你，留在他身邊隻會害了你。

    小杏花今天肯定去見了淩天，淩天身上的古龍味信息素他再熟悉不過......

    見他翻來覆去隻認為自己做錯了這件事，塗杏涼涼看著他：“你父親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

    小杏花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他的身份，周躍生麵色不變：“他在不在都沒什麽區別，他從小到大都不管我的。”

    可是他之前分明說隻有他跟母親相依為命，塗杏就一直以為他父親早就去世了。

    見他還在詭辯，塗杏幹脆順著他的話往下問：“你們的關係不好，所以你父母都沒有出席我們的婚禮？”

    下意識向前挨著她的周躍生微微站直身子，眼神微閃，沒有回答她。

    “好奇怪，你三姨媽看起來一點也不認識你。”塗杏柔軟的語調略微上揚，質疑的意味濃烈，“還是說三姨媽這個人壓根就不存在？”

    周躍生大腦飛速運轉著：“是的，我要跟你坦白，其實婚禮上的人都是群演。”

    猜想得到驗證，塗杏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失望地看著他。

    見狀，周躍生低落道：“可是家裏除了我母親其他人都不喜歡我，他們來我們的婚禮現場也隻會搗亂，我作為你的丈夫，又不能讓我們的婚禮太蕭條，隻能請人做戲。”

    “這其實是很正常的，我們這代人都沒有什麽社交，親朋好友加起來都擺不了幾桌，為了讓婚禮熱鬧點，我請些專業的群演很正常，小杏花你會理解我的吧？”

    他不去當辯論家真是可惜了！

    塗杏覺得荒謬：“你隱瞞了這麽久竟然還覺得我能夠理解你？”

    周躍生暗歎一聲：“小杏花，沒有提前跟你說一聲是我的疏忽，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婚禮上才這麽做的，小杏花，我隻要你開開心心地當我的新娘，至於這些事就讓我去操勞好了。”

    “說得好聽！”塗杏氣憤他現在還在撒謊，“你又騙我！我們的婚禮是假的！關係也是不受法律保護的，都是假的！你說的沒有一句真的！你個卑鄙無恥的alpha！我討厭死你了！AB之間的結合壓根就不受帝國法律的保護！”

    在綿綿不斷的痛罵之下，周躍生被她口中的“卑鄙無恥”“討厭”等用語驚到，這還是小杏花第一次用這麽惡劣的詞語形容他，他還以為自己在小杏花心目中的形象永遠是高大上的。

    他下意識捂住她的嘴。

    塗杏被堵住說話的聲音，更加生氣了，爪子對著他就是一頓撓：“唔泥咬幹麽？！”

    周躍生勉強笑了下：“小杏花你肯定是睡懵了，你繼續睡吧，我就當你剛剛的是夢話......”

    他的話戛然而止，尖銳的疼痛從他捂住她嘴巴的手心傳來，周躍生疼得微蹙眉，就見她對自己又抓又撓，一副恨極了他的模樣。

    周躍生看得心中抽疼，禁錮她的手不知不覺就鬆了些力道，一得到放鬆的塗杏馬上往後退了好幾步，躲在離他最遠的地方警惕他的動靜，生怕他再動手。

    就這麽僵滯了幾秒，周躍生語調酸澀：“你真的要跟我分手？”

    他的語氣有掩飾不住的澀然，塗杏毫不猶豫點頭！

    周躍生遊移不定的心沉沉下墜，原本猶豫不決的想法也定了下來。

    他不動聲色繼續問，好像已經開始考慮放她自由，甚至在關心她之後的去向：“分手了你要去哪裏？”見他鬆口，塗杏本來想懟他不關他的事的，但想想又怕激怒他，怕他不放自己走，不情不願道：“我已經買好了飛船票。”

    周躍生想起曾經在她光腦上看到過的訂票信息，又問：“是回帝都？”

    他管得好多！

    塗杏悶悶“嗯”了一聲，餘光看著他，生怕他反悔：“你真的願意放我走？”

    周躍生反問：“難道我不願意你就不會走了？”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變得平和，塗杏放鬆了些，開始嘀咕：“上次我就沒走成......”

    誰知道是不是他搞的鬼呢？

    那次的飛船港口恰好在她離開的前一刻停運，他的身份那麽高，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很尊敬他，他是有權限下命令的。

    塗杏其實有懷疑是他做的，但外部勢力入侵又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她找不到是他做的證據。

    周躍生隨意坐到了她剛剛站著的榻榻米上，抱胸盯著躲到了衣櫃旁邊的女孩：“港口還有半個月解封，這次不會出現類似上次停運的意外了。”

    塗杏問得有些猶豫：“真的嗎？”

    周躍生耐心解釋：“我是拉斐爾軍區的總指揮官，最清楚港口現在是什麽情況。”

    塗杏有些開心，但是又怕他阻攔自己，提前給他打預防針：“那我真的走了。”

    嗬......

    周躍生在心裏冷笑一聲：“你回去之後要住哪裏？”

    住是不可能再住他們的婚房了，塗杏也沒想到自己回去要幹嘛，但她肯定是要回去的，月是故鄉明，她還是喜歡在帝都的生活，再說了他們都分手了還住他的房子裏也不合適。

    瞧，小杏花離開了自己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享受了這麽久奢侈華貴的生活，她早就不適應外麵殘酷的生活了。

    她就適合被嬌養在溫室裏，而不是隨便跟個男人跑路。

    古龍味的信息素很特殊，他隻在淩天身上聞到過，小杏花今天背著他去見了淩天，都怪淩天帶壞了他的小杏花！

    周躍生壓著憤怒的心情，低著聲音溫和開口：“你可以繼續住香木林，我不會回去打擾你。”

    但是香木林是他的地盤，塗杏覺得不太好。

    “怎麽說也是夫妻一場，雖然沒有法律效應，但我還是想把我的資產分一半給你。”周躍生一副為了她好的樣子，“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不容易，錢多傍身。”

    塗杏也知道錢的重要性，雖然他騙了自己不少，但他對自己有大恩，恩怨分明，塗杏斟酌開口：“一半就不用了，你給我留套房子吧，還有那個......”

    她有些不好意思，周躍生善解人意：“你是想問甜品店是嗎？都給你，我把那條街都給你吧，你以後想開什麽店就開什麽店，賣甜品賣花賣手工品都行，把店做大做強，開連鎖，以後小杏花肯定是一個小富婆。”

    他描述得太美好，塗杏可恥地心動了，但又覺得自己在撈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周躍生清楚看到她的動搖，隻覺得她真是天真，他的東西哪有這麽容易拿的？

    他對塗杏確實大方，但前提是她願意留在自己身邊。

    劍眉星目的男人笑意盈盈望著她：“好了，小杏花，你看我們也算是說開了，現在的場麵也不算鬧得太難看，做不成夫妻也能當個朋友，你沒必要躲我這麽遠。”

    看著一如既往俊美無濤的男人，塗杏還有一種如墜夢裏的不真實感，分明他之前一直很抗拒提起“離婚”“分手”這個話題，塗杏還以為要跟他拉扯很久，沒想到他突然就同意了，快速到之前的躲避糾纏都像是錯覺。

    見他神色自若地談起分開後的生活，塗杏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願意跟我離婚？”

    周躍生沉吟：“不算是離婚。”

    聞言，塗杏心驟然提起，他不會出爾反爾吧？

    還沒等她質疑，周躍生就苦笑：“本來就沒有法律效應，我知道我錯了，所以為了彌補你沒名沒份跟了我大半年，我再送你一件禮物吧。”

    見他終於肯承認他們的關係並不具有法律效應了，塗杏輕哼一聲，看他此刻苦惱的樣子隻覺得他活該，一點也不心疼。

    “不如我給你之前所在的福利院捐個兩千萬吧，就用於院內設施的建設，餐補和冬季衣物費，還有孩子們的教學費用。”

    塗杏：“！！！”

    吃驚之下，塗杏呆呆看著他，都忘了自己剛剛還很不屑他的做派。

    “太少了？”周躍生根據她的臉色猜測，“那再加個兩倍，捐四千萬？”

    “不是，不少......”塗杏反應過來激動到語無倫次，“真的捐嗎？我替孩子們謝謝你，不過用不了這麽多，福利院現在沒多少個孩子了，我跟哥哥前兩年去看阿姆的時候，裏麵隻有十幾個小孩子，好多都被領養了......”

    話題越說越遠，周躍生又不是真正的慈善人，並不關心那些孩子的情況，一個塗杏他都管不過來了，他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別人那裏，頂多給點錢解決基本的生活，隻有小杏花才值得他細心嗬護。他目露憐憫：“聽起來很可憐，捐款的事刻不容緩，小杏花你過來幫我看看是哪個福利院？”

    塗杏不想過去，不想挨他那麽近。

    周躍生順勢打開光腦，搜索了“天使福利院”的名字，同名同姓的有不下百家，地址在帝都的也有幾十家。

    “小杏花，是哪個啊？”

    塗杏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他的身邊，白皙的手指直指了一下其中一個地址：“我之前就是在這個福利院長大的......”

    女孩淡淡的馨香襲來，柔和的杏花香宜人，周躍生不留痕跡深吸了一口，才順勢點進去早就調查透了的福利院，問她：“小杏花讀大學前一直住這裏？”

    塗杏並不因為自己孤兒的身份有所隱瞞或者避諱，她並不覺得有什麽說不出口的。

    “對呀。”

    周躍生調出福利院的大門，輕輕點了點屏幕裏的大門：“你是幾歲來到這裏的？”

    提起自己的童年，塗杏露出柔和的情緒：“我記事起就已經在這裏了，阿姆說見到我的時候，我就躲在唯一開有暖氣的大教室牆角那裏，看起來才兩三歲，又是在冬天，她好怕我凍死啊。”

    周躍生指尖微頓，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麵。

    寒冬臘月的冬日，豆丁大點的小杏花穿著單薄地蹲在暖氣漏出的牆角，自己抱著自己取暖，被凍得發白臉色看起來很可憐......

    怎麽樣的父母才會狠心讓兩三歲的孩子暴露在嚴冬下？

    周躍生轉過身，塗杏正坐在他腿邊目光悠遠地看著他手上的屏幕，明明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被拋棄的傷感，周躍生卻忍不住想要給予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這麽想著，周躍生也這麽做了。

    “......”

    突然被他抱住的塗杏被迫從回憶中回過神，溫暖火熱不帶一絲男女之情的憐愛懷抱透過成年的她，穿越十幾年的光陰來到那個寒冬臘月，被凍了十幾年的塗杏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嗬護的溫暖。

    她眼眶微紅，安靜地閉上眼，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他們才剛剛分手，不應該這麽親密的，但她想代替童年的自己擁抱這次的溫暖。

    無孔不入的薄荷味信息素再次溢出，趁著她心神最脆弱之際也最親密的時候，悄無聲息侵入她的體內，繼續刺激著女孩脖頸後的腺體發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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