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嘴唇翕動，激動的眼裏都有了淚水，她終於不用和兒女分開了。

    馮川柏回過神來，又重新跪在地上，重重的給季韶九磕頭，“小的答應，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這一次他跪拜的真心實意，他身為頂天立地的漢子，不能護佑妻兒已經很是慚愧了。

    季韶九能給予他掌櫃之位，不吝於是從要沒過他們脖頸的泥潭裏拉了他一把。

    牙婆樂嗬嗬的交割了幾人的契書。

    季韶九讓呂媽媽安排幾人的住處，院子裏的西廂房正好挨著廚房，有三間屋子，給他們一家住正好。

    既然是做掌櫃的，季韶九也不吝嗇，按照掌櫃的月銀，一月一兩，馮母和馮氏每月三百文。

    馮家的家產都被衝沒了，一家人除了身上的衣裳，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帶出來。

    季韶九讓青黛給三人預支了一月的月銀用來置辦日用。

    一家人連連感謝，牙婆都說，能遇到這麽善心的主子是他們祖上積了大德了。

    馮川柏笑得苦澀，若是說積德，他們祖上就世代從醫，救死扶傷的人沒有上千也有八百，閻王殿裏搶回來的人也不計其數。

    如今呢，他爹被判流放，他們一家又淪為賤籍，也不知要多少代才能翻身脫籍，說不定隻能等到朝代更迭才有機會了。

    安頓了馮柏川一家，季韶九回府了，等莊子上那兩個人來了，夥計也齊全了，這生藥鋪子就能張羅起來了。

    皇上壽誕的前日，朝廷派出的皇差領命出發了，蘇鐵城五人裝好行囊跟著一起走了。

    宮門口，鍾老夫人在前，依次是鍾大夫人，季韶九和身後的三房夫人。

    季韶九仰頭，一牆之隔是擁有生殺大權的皇權貴匱。

    朱紅的宮牆之上金碧輝煌，守在西華門的兩隊帶刀侍衛和兩隊宮人，嚴格的查驗每一個進宮的各府夫人。

    輪到季韶九了，宮人福了一禮，說了聲，“鍾將軍夫人，得罪了！”

    快速的在她的兩袖子和腰間裙擺足下拍了兩下，伸手向裏麵做請，“您請進！”

    鍾大夫人在前麵等著她，隻微微點頭示意跟在她身後，季韶九是第一次進宮，年紀雖小，品級卻高，在宮裏，行差踏錯都會讓有心人抓住把柄，更要謹慎小心。

    季韶微微低頭，不疾不徐的跟在眾人身後，各府夫人也隻是微笑致意算是打過招呼了。

    能進宮為皇上賀壽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階，賀壽的地方選在了隆臨殿，幾個巨大的石柱撐起五米高的穹頂，莊嚴肅穆。

    巨大的殿宇能容納上百人。

    兩側規整的排列了二人位的小幾，夫婦同席的安排。

    這入位也是有講究的，越到最末的位置，品階越小。

    宮娥引著季韶落座在中間靠前的位置，和鍾大夫人隔了兩個夫人。

    鍾璟奕未在，她當然獨享一席了。

    季韶九今日帶的是青黛和鍾大夫人的一個貼身丫鬟，碧荷。

    碧荷陪著鍾大夫人幾次來過宮裏，對宮裏的規矩禮儀，爛熟於心，還能提點她各個夫人的來曆喜好。

    落座以後，眾人就沒那麽拘束了，相鄰有熟識的夫人開始小聲的交談。

    季韶九左右都不認識，就跪坐著漫無目的的瞧著。

    眾人都落座以後。

    宮娥給每一桌先送上來一碟新鮮的葡萄，季韶九用帕子捏著吃了一顆，她是聽說過的，皇宮有專門的宮人特意把各色瓜果用冰窖冷藏，供著宮裏的主子們食用。

    葡萄經過幾個月的冷凍依然鮮嫩多汁，還真是奢靡。

    剛吐出葡萄皮，殿門口喧鬧起來，季韶望去，幾個穿著朱紅錦袍的人進了門，當中的頭上戴著冠冕，不用人說，其他人跟在他身後半步，不用說，這就是太子殿下了。

    眾人起身行禮。

    季韶九快速的掃了太子正臉，將近四十的年紀，麵相也就三十左右，保養的挺好。

    滿臉溫和的笑意，走到第一個小幾的位置站定，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舉止溫文爾雅，實在瞧不出私底下竟然會有那等癖好。

    挨著他坐下的是延王世子，元廷佑和太子說著話，太子拍拍他肩膀，叔侄二人相談甚歡。

    宮娥們姿態優雅的端著托盤，很快小幾上就擺滿了珍饈美味。

    季韶九細細品嚐。

    壽誕麽，像這樣的有長輩跟著的，也不需要她出麵交際，當然就以吃為主了。

    “嗬，不愧是小門小戶養出來女兒，吃進嘴裏的東西都叫不上來名字吧？”

    說話的是坐在季韶右手邊的婦人，也是獨坐，麵帶嘲諷，語帶譏誚。

    咽下嘴裏的鹿肉，青黛端過小盞給她漱口，季韶九在心裏劃拉一圈，不認識這個婦人。

    碧荷彎腰在她耳邊低語道，“是大理寺正田夫人，是太傅府秦大夫人的妹妹。”

    哦，季韶覺得好笑，這是覺得將軍府退親失了顏麵子來找場子了。

    退親以後秦府的事，薑家兄弟也打聽了一些消息來。

    秦玄不可避免的秦太傅罰了，還有秦府二房婆子付媽媽，秦大夫人帶了人去二房抓人，被秦二夫人給擋了回來。

    就一句話，她是為太傅府好，好好一個公子哥被傳有龍陽之好，有人來府裏偷偷的報信，要不是付媽媽去的及時，恐怕他們秦府的男子都要被唾沫淹死了。

    秦府這兩日雞飛狗跳，很熱鬧。

    季韶九彎了彎嘴角，態度謙和，“讓田夫人見笑了，這一桌子的東西，我還真不太認識。”

    指了指一個小碟子裝的幾片肉，“這肉晶瑩剔透，也不知是什麽肉，怪好吃的呢！”

    田氏勾起一邊嘴角，不屑的笑了笑，如她所料，不過就是十幾歲的丫頭，和她的長女年齡相當，都沒見過什麽世麵。

    姐姐還和她抱怨這小將軍夫人嘴皮子厲害。

    也不過如此嘛！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田氏皮笑肉不笑道，“小將軍夫人，內宅交際，這見識短淺可要被人笑話，你啊還是多學多看少開口的好。”

    又矜貴的吐出兩個字，“熊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