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是個空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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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韶九讓人給他搬了個矮凳過去,“坐下說。”
能在主子麵前得到賜座,那可算是一種榮耀了,木通作個揖,坐下繼續說。
“從他嘴裏套問出季夫人有四個莊子,三個鋪子,京城胡同裏還有兩座宅子。”
鋪麵季韶九有點印象,莊子隻知道其中兩個,那宅子她更不知道。
“可都是她是陪嫁?”
據她所知,她的外祖家也不是大富大貴之戶,這麽多的產業絕不可能是白家陪嫁的出的。
木通還是低著頭回話,“夫人所料不差,有一個莊子和兩個宅子都是成親六七年以後陸續置辦的。”
季韶九臉上繼續保持著平靜,“這幾個莊子上可都探訪了?”
木通仔細回道,“宅子都賃出去了,都是尋常人家,,沒有異常。”
“那鋪子都是季夫人請了掌櫃的在經營。”
“莊子上,小的也跑了兩次,在距離京城最遠的一個莊子上問出點東西來。”
季韶九手本來是搭在扶手上的,聞言這手就握成了拳,盡力平靜的問,“什麽消息?”
“有人說在十幾年前莊子上的確是住了一位年輕的夫人。”
“她在莊子上生產之後,聽說產後血虛不治身亡了。”
季韶九極力的鎮定下來,和她原來聽的毫無差別,心髒又往肚子裏落了落。
守在一邊的青黛一臉心疼的看著主子,果然還是失望嗎?
木通沒有抬頭,自然沒注意到季韶九的淒愴的神色,又接著說道,“小的就打聽個有知道那位夫人的墳塋埋在了何處?”
青黛本來穩重的性子也有點急了,“那你快說啊!”
這一字一句的豈不是吊人胃口?
木通本來低著頭,不由得抬頭看了眼青黛,上身著府裏大丫鬟的薑黃色比甲,下人靛藍色裙裳,正緊皺著眉頭守在少夫人身後!
隻瞧了一眼就忙低下頭,“莊子上的人都統一口徑說是埋在了莊子外的山坡上。”
季韶九十幾年也打聽過生母被埋在何處,想去祭拜,可白氏從未有允許過一次,反而說道,“你娘生你難產而去,你就不要再去驚擾她了。”
而安媽媽就夾槍帶棒的譏諷過,“生恩不如養恩大,表小姐如此惦念生母,夫人該有多傷心呢?”
本來就寄人籬下,季韶九之後就不敢再問了,而從府裏的下人嘴裏也實在問不出什麽了才就此作罷!
能知道生母被埋在何處也算是了卻她一樁心事了,心平氣和的問道,“可是不遠?”
木通搖頭,“少夫人,小的去那處仔細的查看過,遇到一個山上打獵的人,據他所說,那墳塋是空的。”
空的?
季韶九坐直了身子,旁聽的呂媽媽咽了咽口水,屋裏一時靜悄悄的,幾人的視線都鎖定在木通身上。
木通毫不遲疑的接著話茬說道,“那墳上麵是立了石碑,這麽些年都無人祭拜,年久失修,四五年前被林子裏的野狗給刨了出來!”
“那漢子是在住在山裏,他路過看見了,就打算把墳重新填上,才發現那墳裏是空的,連個棺材都沒有!”
季韶九再坐不穩了,向前走了幾步到他近前,極力控製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木通微微半抬著頭,肯定道,“回少夫人,小的確認過了,的確是座空墳!”
季韶九思緒翻騰,一時有諸多想法湧上心頭。
莫非她娘還在?
青黛紫蘇都跟了過來,二人對視一眼,張了張嘴沒開口,心裏有另外的念頭,說出來又怕是空歡喜一場。
季韶九深吸一口氣吩咐道,“你繼續暗暗的打探,千萬不能讓季府的人發現了。”
一字一頓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墳!”
季韶九的滿腹狐疑無人能解答!
一時屋子裏寂靜無聲,呂媽媽安慰道,“少夫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此事真的有什麽蹊蹺之處,季夫人也不會做的天衣無縫!”
“總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季韶九麵色冷凝似水,“若想知道事情的始末,還有一個快刀斬亂麻的辦法,無論用什麽辦法,撬開安媽媽的嘴!”
木通躬身應是,“給小的一些時日,一定讓那個婆子乖乖的吐出真相來。”
他能在少爺身邊差遣,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必要時想要達到目的還是要用上一些非常手段才行。
木通退了下去。
季韶九歎了口氣,十幾年都是孤身一人,再等上一段時日又何妨?
事也湊堆兒,過了晌午,薑家老大也來回話了。
他神色嚴肅,“少夫人您吩咐我牢牢的跟著武將軍,我扮成小販寸步不離的守在他府門,今日還真的發現了他竟然和外邦人見麵。”
季韶九現在很肯定前世鍾璟奕的戰死必然有武威將軍脫不開關係,就是太傅府也有參與,
奇怪之處是僅憑著他一個空有名頭的將軍,和一個文官是如何遠遠的操控瞬息萬變的戰場的呢?
現在這真相就出來了,竟然是外邦之人?
京城內外是允許外邦來通商的,朝廷對此樂見其成,因為對他們的賦稅要多比本朝的商人多出一倍有餘。
而且物以稀為貴,外邦來的皮毛,器皿,香料可是價值不菲。
富商巨賈,豪門望族更以用外邦的東西而自豪。
鍾璟奕現如今正是和草原胡虜人作戰,不過戰不及平民,皇上也就沒有下令驅趕留在境內的外邦商人。
季韶九蹙了蹙眉頭,指節在桌麵上敲了敲,“你可瞧清楚了?”
薑大麵色沉重,“少夫人,我也是和將軍去過邊疆的待了半年,都不用湊近了看,他們隻要從我身邊過去,我就能分辨出來。”
“草原人不事生產,他們茹毛飲血的常年以牛羊肉為食,即使用重重的香料也掩蓋不掉他們身上的腥膻味。”
他之前不知道少夫人讓他去盯一個朝廷四品大員做什麽,還腹誹來著。
季韶九揮揮手,讓青黛守在門口,想了想開口道,“前幾日在公主府,我撿到一幅邊疆的輿圖,我懷疑有人要暗害將軍!”
薑大立時麵色變了,都忘了不能直視女主子的規矩,“少夫人這可是真的?”
“我們要立馬給將軍去信提防他們設下陷阱。”
季韶九又把秦玄那裏聽來的話學了一遍,薑大拳頭都握緊了,“太傅府,這怎麽可能?”
太傅是太子一派,他們將軍也是擁護正統的人,太傅想暗害將軍是怎麽回事呢?
季韶九前後串聯了下,朦朧中有了些眉目,還不能說。
先兩句話安撫住薑大,“去信不可取,先不說路途遙遠,信件要是有了閃失就誤了事兒了。”
“更何況,再如何嚴密的信件也會有聰明人破解出來。”
“咱們要做的是必須萬無一失的準備。”
薑大慌亂之後情緒穩定下來,拱手抱拳,“請少夫人下令,我立刻啟程去邊疆!”
原來不知道鍾璟奕會遇到什麽,讓蘇鐵城他們去是做提醒,現在知道太傅和武威將軍勾結了外邦,暗箭難防,薑大跑這一趟是必然的了。
季韶九暗暗在心裏籌劃了一番,“你也不必急慌慌的奔去邊疆,被有心人察覺該壞事了。”
她對二房還是報著警惕之心。
“明日我會放出風聲去派你去給我遠行收貨,有了由頭,你再出發也就不惹人注意了。”
“你且回去等著吧,我安排好時間,你就立馬出發!”
又重重的強調道,“此事定要保密!”
薑大神色恭敬的應是退下。
算算日子有一個月了,蘇鐵城他們應該走了一半了,薑大再如何快馬加鞭也是追不上的了。
事件緊急,薑大獨自上路當然不妥,季韶九有了主意。
讓人傳話給石武,去尋一個名聲信譽好的鏢局來,她要讓人鏢局的人去幫著押貨回來。
石武動作迅速,次日就打聽回來幾個鏢局,有兩家是京城當地的,還有一家是離京城有百裏遠鎮上的,昨日剛剛卸了鏢,這幾日在京城歇腳接鏢。
都是祖輩相傳有信譽的鏢局,季韶九點點第三家同友鏢局,“你去問問他們可接去外邦押貨的鏢!”
季韶九看重的就是這鏢局不是京城的,能少生些事端。
石武來回傳話,鏢局的總鏢頭表示可以接鏢,價格上就要高上一些了,來回要二百兩,會派出四名鏢師。
季韶九取了百兩銀票交給石武,“返回京城再來結算餘下的銀錢。”
讓呂媽媽青黛跟著石武去了,和鏢局簽下了契約。
季韶九把之前看過的那個輿圖畫好,還還原了其中的兩點墨。
卷成紙卷塞到一個細細的中空木棍裏,兩頭用蠟油封住,薑大仔細的把東西藏好。
除了一張百兩銀票,還給他身上帶了散碎銀子,這一行鏢師的食宿都要負責的。
次日就和鏢局的人出發了。
季韶九怔怔的愣了會兒神,她凡是能想到的都做了,剩下的還真的是聽天由命了。
至於太傅府那裏,也讓薑二回來了,無需再盯著了,一朝太傅的地位,哪裏是她一個小小誥命夫人撼動得了的。
端午那日所有的官員都會休沐,皇子皇孫們也去運河邊上與民同樂!
經過兩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婦人們足足煮出來萬數的粽子,還有上千枚五毒餅,又購置了百壇雄黃酒。
端午當日一早就都拉到運河邊上,還從府裏調用了四五十的仆婦幫著發粽子。
賽龍舟是京城難得熱鬧盛事,運河邊上的兩幢能望景的酒樓早就清了場,門口更有皇宮侍衛們把守。
三品以上的官員和家眷才能進入酒樓,當然視野最好的第三層是留給皇親國戚的。
鍾璟奕的品級雖然還不夠三品,可將軍府的門庭也是豪門世家,在二樓給將軍府留了一間雅間。
鍾府的女眷們下了馬車,由酒樓的夥計在門口引著到了雅間。
夥計們也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麵了,有條不紊的穿梭來去,急而不亂。
鍾府今日從上到下全部來了。
季韶九從窗口向下望去,能看到在運河東側搭建了上百個涼棚,嬉笑聲響徹整個江邊,江麵上停著著三五十條的龍舟。
龍舟上插著各府的彩旗,迎風烈烈,喜慶極了。
難得能出府玩耍,鍾府的幾個小一輩的孩童歡樂的在屋子裏跑來跑去,乳母仆婦們抱著眺望遠處。
雅間還是小了些,這屋裏隻有女眷在,大小男丁們都去尋同僚夥伴去了。
除了鍾老夫人,其他女眷們都隻帶一個下人服侍,季韶九讓青黛跟著他,呂媽媽和紫蘇幾人去棚子那裏幫著發放粽子。
興安候老夫人也到了,邀請鍾老夫人過去說話,鍾二夫人要扶著她過去,鍾老夫人指指季韶九,“讓璟奕媳婦跟我去吧!”
鍾二夫人扶著鍾老夫人的胳膊,“我也一道去服侍您!”
鍾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她們那屋子都沒有落腳地,你跟過去擠什麽?”
鍾二夫人悻悻的放開手。
轉頭一瞧陸雲嬋和鍾曦說笑,不由得更是氣悶,後進府的季韶九都得到鍾老夫人的青睞了,她一個先進府的倒隻想過安生日子。
陸雲禪莫名覺的腦後冷颼颼的,回頭見婆母一屁股坐在桌邊搖著扇子,臉色不愉,自從失了管家權,婆母的脾氣陰晴不定的,她可不想去觸黴頭。
興安候府的人來的也很是齊全,眾人相互福禮問安。
鍾將軍府掌家夫人換了在各府裏不是秘密,小將軍夫人被正式帶到人前交際了。
“我聽說外麵那發粽子那棚子是你們府上立的?”興安候老夫人笑眯眯的指了指運河邊上那幾個單獨的涼棚。
鍾老夫人拍拍季韶九的手背,“都是我孫媳的主意,今年我們府沒賽龍舟,把銀錢換成了那麽一大堆的粽子。”
興安侯老夫人投給季韶九讚賞的目光,回頭和府裏的婦人們讚道,“這丫頭不但心善,還有巧思。”
鍾老夫人客氣了幾句。
有將軍府的仆婦家丁維持著秩序,幾列排隊的百姓如蜿蜒的長龍,緩慢前行。
有蹣跚老人,有學步的稚兒,無不喜笑顏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