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臨時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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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將士雖有疑問,隻軍營軍令嚴明,隻需服從就好。

    相互交戰幾年,雙方都疲乏的很,鍾璟奕命將士發起攻擊,胡虜人自然也傾盡全力回擊,敵我雙方很快混戰起來。

    鍾璟奕身為主帥,自當身先士卒,有左右中軍兩路護衛在落鷹淵裏一路拚殺,胡虜人作戰方式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在落鷹淵激戰了有兩個時辰,雙方都死傷無數。

    落鷹淵是個葫蘆形狀的地形,肚子大入口小,不是平原反而是山陵地勢,若是守住了入口的確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優勢,可落鷹淵名字的由來是因為在峽穀不遠處有一處深百丈的山崖。

    越打鍾璟奕越是心驚,鍾璟奕所在的地方地勢極高,俯瞰著能看到下方的戰場,敵方的人如同事先知曉一般,衝散了原來布好的陣,還都是陣眼薄弱的地方,也恰好是之前季韶九送來那地形圖滴了墨點的位置。

    眼看對方氣勢越來越盛,心重重的沉了下去,這軍營裏還真的有內奸!

    無論他之前有多小心,竟然還是泄露了軍機,莫非此人是在能指揮作戰的高層裏?

    鍾璟奕渾身散發肅殺的威懾之氣,憋足了勁兒往不遠處胡虜主帥方向衝過去。

    拚殺激烈,鍾璟奕更沒顧得上注意身邊的人,不知何時,他身邊護衛的人中又多了幾個不是他近衛的人。

    邊打邊走不知不覺就被引到了崖邊。

    鍾璟奕正用長纓槍去挑胡虜將領手裏的大刀,隻見那將領烏拉拉說了些什麽,嘴裏發出嘎嘎些怪笑,鍾璟奕警覺,回頭查看,身後有箭矢破風而來,要想閃過也來不及了,鍾璟奕順勢就趴在馬背上,可又把自己的身體暴露在敵人麵前,箭矢飛快,射在鍾璟奕的後肩胛上。

    鍾璟奕悶哼一聲,手裏握著的長槍不敢放鬆。

    正這時他左側本來還與胡虜廝殺的一個小兵竟然調轉槍頭,直奔鍾璟奕的馬肚子,鍾璟奕的馬都是萬裏挑一的好馬,和鍾璟奕如同戰友磨練多年默契。

    槍頭沒進肚腹,再用力一拔,馬兒劇烈嘶鳴,強忍疼痛沒有立刻把鍾璟奕甩下背來,可馬兒也是畜生,劇烈疼痛之下四處亂竄,前麵那胡虜將領趁機衝將過來,大刀揮舞地虎虎生風,招招要置鍾璟奕於死地!

    鍾璟奕直起身來回頭把肩膀上的箭頭掰斷,手裏提著的長槍迎敵,絲毫不落於下方。

    在鍾璟奕右側的護衛的林朗目眥欲裂,大聲高喝,“有內賊,護衛將軍。”

    偷襲得手的小兵沒有罷手,又要去刺馬兒的眼睛,還未挨到邊兒,蘇鐵城從一旁衝了過來的,他跟著來了戰場,一直在鍾璟奕周圍殺敵。

    他謹記季韶九的吩咐,更何況鍾璟奕是鍾大將軍的獨子,他奮力一挑,小兵的長槍被挑飛開去,他又上前補了一槍,刺上小兵的胳膊。

    小兵從頸下取了一個口哨出來,刺耳的哨音響起,蘇鐵城已經先一步卸了他的下巴和胳膊,三兩下就製服了他。

    胡虜將領緊追不舍,鍾璟奕得不到從馬上跳下來的空閑,左支右絀陷入困境,拚殺了半刻,鍾璟奕狠了狠心,一拉韁繩衝上前去,胡虜將領的刀落在他肩膀上,他也同時一槍把人從馬上挑了下來,旁邊的幾個護衛一窩蜂上去先卸了他的下巴,免得偷偷自殺。

    林朗在一旁被胡虜人絆住腳步,一邊還要防範鍾璟奕周圍可有暗箭,急的不行,此時見鍾璟奕擒獲胡虜主帥,立馬從懷裏取了一個東西往天空一拋,即使是白日,那紅綠煙花也極其明顯,這是軍營特意來遞消息的信號彈。

    又高聲喊道,“胡虜將領被擒,諸位殺啊,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頃刻間就見兩側趴伏在草叢裏早已等待多時的兩路人馬衝了下來,呼喝著加入戰場,胡虜本還占著的優勢的隊形一下子就被衝散了。

    鍾璟奕目光銳利的掃過戰場,這兩隊萬數人馬按照原本應是要留在營裏的守衛大營的,可實際上他早就悄悄地安排了這兩隊人馬來個黃雀在後的戲碼。

    胡虜兵丁們一看主帥被擒,有來要營救的,也慌了手腳要跑的,很快就混亂成了一鍋粥。

    鍾璟奕這邊的將士重振旗鼓立刻扭轉了情勢。

    林朗騎馬到了鍾璟奕的身邊,“將軍,快快換馬。”

    鍾璟奕的座椅受了傷馬蹄煩躁的動來動去,鍾璟奕剛要跳下馬背,不防又兩支暗箭飛來,林朗從馬上往鍾璟奕的方向撲去也來不及了,一支對著鍾璟奕的前胸,一支對著他跨下戰馬。

    “抓內奸,護將軍。”

    鍾璟奕躲開了對著他的箭,跨下的馬匹就遲鈍了些,箭射在了馬屁股上,戰馬不辨方向朝前跑去。

    鍾璟奕肩背有傷,下馬的動作凝滯,被戰馬一帶已經到了崖邊往下麵衝,護衛們急步衝過來還是晚了,戰馬嘶鳴不見了蹤影,鍾璟奕隻堪堪抓住崖邊突出的岩石,可惜岩石鬆動,不等林朗幾人近前也跌落下去。

    廝殺還在繼續,胡虜的士兵開始四散而逃,大勢已定,他們此戰贏了,還俘虜了幾個將領。

    林朗當即召集人馬去崖下尋人,可這心已經沉到穀底了,落鷹淵深不可測,人落下去哪還有生還的機會。

    此次跟出來的副將知道鍾璟奕跌落懸崖都懵了,鍾璟奕領兵的能力有目共睹,主帥沒了,這仗就算打贏了,也沒什麽勁頭。

    再看剛剛放冷箭和被蘇鐵城捉住的一個小兵,兵營裏的人的脾氣本來就衝,直接上去踹了兩腳,“把人都帶回去審問,可不要讓他們死了,等……等將軍回來再千刀萬剮!”

    之後留下一半未受傷的打掃戰場,剩下一半一起去崖下尋人。

    鍾璟奕從崖上跌落,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墜落的速度極快,和岩石碰撞以後還沒反應過來疼痛,就又撞上另一塊凸起。

    鍾璟奕盡量的縮起身子。

    終於到下方時候,懸崖是收口的,有樹木枝丫從懸崖邊上的岩石縫隙裏生長出來,層層疊疊算是給了鍾璟奕下落一個緩衝的機會。

    鍾璟奕咬了咬舌尖讓大腦保持清醒,伸手去抓樹枝,反複幾次終於速度慢了下來,後來身子整個撞在一個大大的樹幹上,又落在地麵再支撐不住,人就暈過去了。

    等鍾璟奕渾身劇痛醒來,睜開眼看到的是幾個漢子正圍著他說話,都是一身短打武人利落的裝扮,手腕小腿處都用布條纏得緊緊的,腰間都挎著刀。

    “咱們在崖下等了幾日了,隻今天上麵有喊殺之聲,薑兄弟托的鏢應該就是他了吧?”

    另一人道,“不管是不是他,看這穿著是我們大殷的將領,咱們也得搭把手。”

    幾人都同意了,一低頭才看見鍾璟奕已經醒了,滿臉都是擦傷,看不出麵目來,嘴角還有血跡,定然是受了內傷,隻身上受的傷那麽重,竟然能一聲不吭聽他們說話。

    意誌力也太堅強了些,都是武人,當然是義字當頭。

    為首的嶽鏢頭一抱拳,“咱們幾個是走鏢的鏢師,要從崖底上去得需走上兩日,大人,先讓我們兩個兄弟送您上去吧!”

    鍾璟奕咳嗽兩聲,才開口問道,“你們從京城來的?”

    嶽鏢頭點頭,“從京城押鏢來的邊疆。”

    鍾璟奕問這句話也是強挺,知道這幾人沒有惡意,略微點了下頭,再也挺不住就又暈了過去。

    幾個漢子先檢查了下鍾璟奕身上的傷,胳膊腿都有骨折,撿了幾個旁邊的粗樹枝先把傷處固定住。

    也不知薑大吩咐要等的人是不是他。

    又將鍾璟奕移動到鋪好的擔架上,幾個漢子商量了下,兩人送鍾璟奕上去,留下兩人繼續守著。

    若此人不是他們此行要保的鏢,也不至於毀鏢。

    嶽鏢頭當初接了這個暗鏢心裏還犯嘀咕呢,誰能這麽不小心從崖上掉下來,因此也沒有太在意,隻按照約定守上一月就有一千兩,也是樁大買賣。

    季韶九當時的確是臨時起意,隻記得前世傳言鍾璟奕是落了懸崖戰死,她不過是賭上一把能否改變些契機,讓鍾璟奕博得一線生機。

    等薑大在軍營裏聽說鍾璟奕掉落懸崖魂飛魄散,他之前對少夫人還腹誹了幾句,就讓那幾個鏢師到崖底等上一月就能白白的得到一千兩,這銀子可真的太好掙了些。

    連滾帶爬的上了馬匹往落鷹淵的方向疾馳,斥候小兵來傳信兒,此戰大獲全勝,隻還沒有鍾璟奕的消息。

    到了崖口,林朗已經帶來大隊人馬下去尋人了,前幾日薑大和嶽鏢頭來過一次崖底,也摸清了出崖的山路,此時就派上了用場。

    薑大帶著一隊護衛和軍醫從另一個方向下了崖。

    在當日的晚間,終於與送鍾璟奕出崖的鏢師相遇,回來又昏迷了有兩日才算醒過來。

    心裏的諸多疑問也要等到回了京城親自問他的小夫人才行,薑大是無比的慶幸,“少爺,我聽木媽媽都念叨過,自從小夫人進了門,咱們大房做什麽都順暢。”

    “還說小夫人是咱們大房的福星呢。”

    鍾璟奕把紙疊好,薑大伸手要接過去,“小的收起來,這契約一式兩份,回了京城還要給嶽鏢頭結算銀子呢。”

    鍾璟奕輕飄飄的瞟了他一眼,卷好收在了懷裏,淡淡道,“等回去我自會和你們新夫人商議。”

    薑大摸摸鼻子不作聲了,他這點眼色還是有的,主子明明就是想自己收藏有少夫人筆跡的字條,還故作老成。

    轉念又一想,兩夫妻還未見麵,少夫人就變相的救了主子一命,以後夫妻感情一定琴瑟和鳴,說不定明年就能有小主子了。

    嶽鏢頭這幾日也被留在了軍營裏,救了鍾璟奕是幸事也太巧合了些。

    即使薑大能作證是一道從京城來的,鍾璟奕還是按照規矩盤纏這四人祖宗三代才算完事。

    讓護衛把嶽鏢頭請過來,嶽鏢頭是此行押鏢的總鏢頭,也是同友鏢局當家的。

    知道他們救下的人是大名鼎鼎的鍾小將軍,嶽鏢頭四人激動極了。

    一進中軍大帳,嶽鏢頭立馬拱手行禮,“草民請大人安。”

    鍾璟奕抬抬手,“嶽鏢頭不必多禮。”

    薑大搬了一把椅子過去,又上了一盞茶,嶽鏢頭忙躬身接過,客氣道,“薑兄弟就不必麻煩了。”

    雙方相互來回道謝,薑大轉回去侍立在鍾璟奕的身側,他和林朗有所分工,鍾璟奕現在身邊離不得人,二人就替換著時刻留一個人在主子身邊照顧。

    鍾璟奕喝了口白水才問道,“嶽鏢頭兒女失蹤了?”

    鍾璟奕能知道嶽鏢頭並不稀奇,這幾日他們的老底都被人反複的盤問,這件事也不算是秘密。

    薑大驚訝了下,從京城到邊疆一路過來,嶽鏢頭可沒有透露過一點。

    嶽鏢頭苦笑了下,“失蹤有一年了,也不知還在不在人世了。”

    接著又咬咬牙,直接跪了下來,啞著嗓子,“鍾將軍,草民厚著臉皮有個不情之請,您若回了京城,能不能幫我尋一尋我的一對兒女。”

    嶽鏢頭明明是高壯的漢子,說著話眼圈紅了紅。

    “自從兒女失蹤以後,我和娘子去過無數次衙門報案,讓幫忙尋人,可一點有用的線索也沒有,我……我四處尋了一年,也音信全無。”

    “我娘子日日以淚洗麵,眼睛也哭壞了。”

    偷人子女如同殺人,官府抓了拐子一律梟首示眾,可拐賣就是無本買賣,屢禁不止還層出不窮。

    鍾璟奕既然問了,也就有出手相幫的意思,嶽鏢頭即使是被雇傭來的,也有些救命之誼。

    “無須回京,你把那對兒女丟失的時辰地點寫明了,我囑人送去京城替你尋一尋。”

    嶽鏢頭立馬伏地磕頭,兒女被拐,他把能動用的人脈都用上了,都沒得到什麽消息,衙門那裏剛開始同情他,還說會說一些安撫的話來,時間久了他們去的多了,也就不耐煩了。

    找回兒女的希望更渺茫了,如今也算是他挾恩以報,做了厚臉皮的事了。

    鍾璟奕讓他起身,嶽鏢頭從袖口裏取了暗鏢的契約出來,一下子就對半撕了,之後正了正臉色,“將軍,這暗鏢的契約就此作罷,您是我們百姓心中的英雄,即使沒有這暗鏢,若是知道落崖的是您,我們兄弟就是拚死也要再想的周全些。”

    起碼那傷藥,軟墊都要備足了,他們準備的擔架太過粗糙,鍾璟奕幾次險些從上麵翻落。

    鍾璟奕擺手,“不必如此,你們走南闖北提腦袋做生意,不可意氣用事。”

    “這鏢既然接了也做成了,沒有毀約的道理。”

    “你們明日就可出營了,早早回京。”

    嶽鏢頭也不硬推,他也多在外麵和人打交道,貴人們可不喜歡欠人情,能用銀子解決的絕不用動用情分。

    薑大拿來筆墨,嶽鏢頭悶頭寫了起來,薑大瞄了一眼,字不算工整,也還認得出來,兒子嶽池,女兒嶽靈,另外寫了二人年歲和走失地點。

    嶽鏢頭寫好了仔細地看了一遍才交給薑大,“麻煩薑兄弟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