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棒打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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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錦月捂著臉哆嗦著手指指著季韶九,氣的瞪大了眼睛“你……你……”

    季韶九甩甩手腕,上前一步,不偏不倚在另一邊也揮了一巴掌,“這巴掌打你不孝不悌,不顧父母門楣,與人私會奔逃!”

    季韶九並沒有趕盡殺絕,最後幾個字放低了聲音,隻二人聽得見。

    季錦月下意識的退了半步,“誰?誰奔逃?”

    “我不過就是和肖公子去江南轉轉而已。”

    季韶九一臉看傻子表情看著她,“知不知道今日你隻要和這個騙子出了這個大門,你明日就能被你們季府除名了?”

    季錦月還要辯解,下意識的覺得腦後生風,一回頭,重重的巴掌打在她的脖頸上,“你個作死的孽障!”

    白氏帶著丫鬟婆子匆匆來了,身後跟著的季府家丁。

    婆子家丁一來就把幾位主子團團圍住了,還驅散圍觀的人,“都散了吧,散了吧!”

    季錦月氣勢一下就弱了下來的,扯了扯白氏的衣袖,“娘,我隻是要和肖公子出去……”話音未落,白氏動作粗魯的扒開季錦月的手臂,“來人,把小姐給我帶回去。”

    安媽媽道了聲得罪了,取了帕子堵住季錦月的嘴,兩個婆子一左一右的扭住了季錦月的胳膊,不顧她的掙紮直接往季府的馬車上送。

    綠娟哆嗦著身子低著頭降低著存在感也跟在後麵上馬車,被安媽媽狠狠的掐了一把腰,“你個小蹄子還想坐主子的馬車,教唆主子,你就等著明日人牙子進府吧。”

    綠娟頓時臉色慘白,腿軟的上馬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白氏張了張嘴,這場醜事兒怎麽偏偏是被這丫頭撞上的,臉色還是鐵青的,清了清嗓子化解尷尬,“都是錦月不懂事,不和府裏打招呼就出門,累得你跟著操心了。”

    季韶九可不想在這件事兒上居功,莞爾一笑,“姨母客氣了,不過是我府上的下人恰好遇見了,我擔心影響了表妹的名聲,急匆匆地追了上來,可表妹心裏可要怨上我多管閑事,您瞧……”

    指指一邊臉上頂著巴掌印的青黛,“不由分說先給我身邊丫頭一巴掌。”

    彎著嘴角,季韶九歎了口氣,“表妹還是怪上我了,早知我就不來惹表妹生氣了。”

    白氏擠出一絲笑來,“這……是你表妹衝動了,讓青黛受委屈了。”隨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來遞給青黛,“青黛拿去壓嫁妝箱子吧。”

    青黛接收到季韶九的眼神,上前接了過來,“多謝夫人賞。”

    人也接到了,教訓也要回府去,白氏也轉身上馬車,這時還被押著的肖公子揚著脖子朝這邊喊,“夫人,我和錦月小姐是兩情相悅啊!您不能棒打鴛鴦啊!”

    聲音之大,在前麵圍觀的人起碼都聽的清清楚楚。

    季韶九攏著手,“姨母,就是他們二人哄騙表妹要出城,您帶回去處置吧?”

    白氏鐵青著臉色,朝安媽媽一使眼色,那邊木通隨手從懷裏取了一個擦汗的布巾塞到他嘴裏。

    季府的小廝就快步過去接收了二人。

    正好城門口的兩個小兵也被叫了過來,手扶在腰間的劍柄上,“拐帶婦人的凶徒在哪呢?”

    安媽媽急忙過去,先給過去兩個荷包,“勞累官爺了,是誤會,是府上的下人傳錯了話,您二位拿去買酒喝!”

    可不能讓人把拐帶和季府的小姐聯係到一起,否則季錦月的就真的沒有名聲了。

    守門的兵丁更不想多管閑事,接了荷包,“既然如此咱們就回去當差了。”

    肖公子師弟被季府的小廝們粗手粗腳地塞的馬車裏,二二人也不見懼色,他們就一口咬定是和季府的小姐情投意合,季府也拿他們沒辦法,他們可不是賤籍或奴籍,季府也不敢隨意處置。

    白氏一行人嘩啦啦地撤走了,韶九帶著人也上了馬車,木通離青黛有五步遠,瞄了瞄青黛側臉的巴掌印,抿了抿唇未開口。

    “等回去用帕子敷一敷,下午朱郎中過來問問他可有消腫的藥抹上一些。”

    青黛忙搖頭,“主子,沒事的,明日就好了。”

    馬車晃悠著返回將軍府,季韶九側頭囑咐紫蘇去辦,青黛也就不拒絕了。

    中秋一過,各處的農田都開始收割,米糧鋪也開始忙起來了,開倉收糧,街麵上來往趕著牛車來送糧的車來往來往不絕。

    鍾府的馬車寬大的車廂,路人一見就知道是官宦人家的車駕,早早就讓開路。

    馬車將將路過一個糧鋪門口見有兩少年在和小夥計爭執,“你們這是欺詐,我們二人在你們鋪子做了五日工,說好的三百文錢,怎麽能說反悔就反悔呢?”

    先開口的少年一身灰粗布的衣裳,衣裳沒有補丁也是普通百姓穿的料子。

    另一個矮個的同伴扯了扯灰布衣裳那人的袖子,“算了少爺,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差事。”

    灰衣少年一抱胸,“咱們是要再找一個差事,隻答應咱們的工錢一文的不能少!”

    灰衣少年倒是個倔脾氣的。

    糧鋪的夥計抱著肩膀,笑嘻嘻地看著二人,“說好的是三百文,可你們這兩日在鋪子裏可沒少吃,這吃食不用花錢啊?”

    “給你們二百文就是見你們二人可憐,怎麽地,就你們倆這豆芽菜的身量還想和別人拿一樣的工錢不成?”

    邊說邊笑,話裏的嘲笑意味濃鬱。

    你……”灰衣少年伸手指著他,“每餐就兩個粗糧饅頭配一碗不見葷腥的菠菜湯,我們二人才吃了三日就要收一百文?”

    “我做的是記賬的差事,可不是力氣活,再如何豆芽菜,也要不能少了我們工錢。”

    小夥計拿掃灰的撣子劃拉下門框,“嘿,小子,二百文愛要不要,不要你們就滾,剛好這工錢省下了。”

    灰衣少年二人手握拳頭站在糧鋪門口沒動步,死死盯著掃門板的夥計。

    季韶九的馬車到了鋪子跟前,乍一聽到說話聲,疑惑道,“怎麽聽說話聲有點熟悉?”

    紫蘇探出頭去看,“咦,奴婢瞧著有點眼熟,似乎像之前去萬莊路上碰見的那對主仆,不過……”

    紫蘇皺眉,“他們二人穿的怎麽這麽破爛?”

    與那日的富貴公子氣息大相徑庭!

    季韶九從車窗望出去,糧鋪小夥計與她前世的一次遭遇相似的很,再看門匾,王記糧鋪。

    還真是巧了,就是前世坑她的那個黑心糧鋪。

    前世她和鍾大夫人剛剛有個落腳之地,她身上分文沒有。

    季韶九惦記著不能一直花用別人的銀錢,她就有了出來做工的想法,隻是本來女子做工就不便,她的長相又過於惹眼,無奈之下就換了身粗布衣裳,裹了長發,抹黑了皮膚扮做一個少年郎去各個鋪子找差事。

    城裏正亂著,除了衣食住行幾類鋪子開著,其他飯館酒樓或是銀樓都逃出京城避難去了。

    無可挑選,季韶九就找到了王記米鋪。

    當時王記米鋪的賬房先生受了些傷,恰好不能來當差,季韶九說自己識文斷字,又給掌櫃的展示了下撥算盤的速度,掌櫃的也就收下了她,不過說好了隻是暫代,等賬房回來了就得走人,季韶九高興的應了下來,她自稱邵九。

    講好的每日銀錢三十文。

    鋪子裏的除了掌櫃的還有一個夥計,就是現在的旺財,聽說旺財之所以在鋪子裏做的久,就是因為他這個名字吉利。

    就這樣早出晚歸的做了十日,期間旺財仗著他是鋪子裏的老人了,對季韶九這個新來的人就格外的“照顧”。

    鋪子裏每日都要從庫房搬新米到鋪子裏來,原來老賬房在時,都是旺財的活計,自從季韶九來了,這搬米的活計就落在季韶九的頭上了。

    季韶九在季府雖然不招待見,可也沒做過重活,難得能找到給工錢的差事,索性就咬咬牙忍了下來。

    一擔米抬不動,她就用小一點的鬥一點一點往米桶裏倒。

    當然這擦地掃灰的活計也落在她頭上了,有人來買米,還有分文不差啊記賬,若少了銀錢掌櫃的說了是要她補上的。

    就這樣做了十幾日,老賬房回來了,掌櫃的一刻不等地讓她交接走人,都是提前說好的,季韶九也沒什麽怨言。

    差子就出在交接上了,賬本上明明記著當日進賬七百三十文,可數來數去,這裏,就少了足足一百文。

    這一百文足夠季韶九和鍾大夫人花用上十幾日了,季韶九在抽屜裏反複的數,音銀錢都不對,掌櫃的直接說,“我們鋪子小,利潤薄,既然少了銀錢,也就不用你補了,從你的工錢扣掉一百文。”

    季韶九不同意,她半刻鍾錢收銀子還數得清楚,明明是七百文,這鋪子裏這麽會也沒有人進來買米,這偷拿銀錢的人一定是鋪子裏人,老賬房是剛來的,櫃台邊都沒沾過,洗去了嫌疑。

    季韶九的視線在掌櫃的和旺財二人掃過,旺財不滿的嚷嚷道,“我看就是你拿的,剛才你就在櫃台邊上晃悠,指不定是讓你藏到哪裏了!”

    季韶九盯著旺財,她是頭一次做差事,也是頭次掙府外的銀子,總有非黑即白的倔強,更不想擔下這不明不白的冤枉,冷靜地給掌櫃的分析鋪子裏幾人嫌疑,掌櫃的聽了,一攤手,“邵九,這抓賊抓贓,你懷疑是旺財拿的可有證據?”

    季韶九去哪裏找證據?旺財也不會讓她乖乖搜身。

    旺財見掌櫃的站在他那邊就得意洋洋道,“莫不是賊喊捉賊吧?”

    又上下打量了季韶九幾眼,回頭建議掌櫃的,“掌櫃的,我看邵九這每日的衣裳都穿的寬寬大大的,他這袖子裏不會有夾帶吧?”

    亂世米糧價高著呢,平日一斤七文的白米都漲到了十文。

    季韶九被旺財的話嚇得心提了起來,她可是女子,扮做男兒出來做事就已經失了大家閨秀的體麵,若是被搜身發現她的女兒身,她還不如去跳河了。

    彼時季韶九還未經曆生存之苦,等過了兩年回首這件事都為這件事兒好笑,什麽貞潔名聲都是女子強加給自己的負累。

    再不能強硬的讓掌櫃的追查丟失的銀錢,隻能自認倒黴收了二百文就算了。

    回去和鍾大夫人說起此事,鍾大夫人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我歲數大了,出外行走方便,你以後就留著院子裏,我去接點漿洗的活計,或是做點針線就不要輕易拋頭露麵了。”

    季韶九聽從了鍾大夫人的建議,幸虧她的針線也不錯,接了繡活也能維持生計了。

    不過季韶九左思右想都覺得虧的慌,她敢肯定這銀錢一定是旺財拿的,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趁著鋪子打烊,她在跟在旺財身後,見旺財去買了肉又買了魚提回家了。

    守在旺財家門口,聽見旺財在院子裏和他媳婦說話,“你哪裏的的銀錢買魚又買肉的,不會是你藏了私房錢吧?”

    旺財幹板解釋,“今兒替掌櫃的省下一百文,掌櫃的賞了我三十文,這錢也是我憑本事掙得。”

    季韶九哪裏還有不清楚的,這是掌櫃的和旺財合夥坑她的工錢呢。

    隻恨她一個弱女子也做不來打悶棍解氣的事兒,隻能暗暗的吃下這個虧。

    現在季韶九坐在馬車裏,聽到旺財又使手段坑別人的銀子,就勾起了前世的仇怨來。

    果然本性不改,前世的她弱小無助,現在她可不怕了,季韶九翹了翹嘴角,“停車,咱們也去米鋪轉轉。”

    青黛紫蘇眼瞧著剛剛還沉靜端坐的少夫人,突然如同上戰場要作戰的兵丁一樣鬥誌昂揚了。

    二人也不多問,紫蘇拍了拍車廂,叫停了馬車,讓呂媽媽和幾個小廝坐著後麵的馬車先回府了。

    米鋪左邊是個雜貨鋪,右邊是個繡坊,季韶九一下馬車,旺財沒迎過來,繡坊的繡娘子往前走兩步來迎她,繡娘子心裏暗喜,一看穿著就是哪個高門大戶的夫人,年紀還小,在這兒下馬車肯定是來看布匹,總不能親自買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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