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神明也會有出疏漏的地方。

    幼小的北慕辰擁有一顆純淨還未被汙染的心。

    即便他的哥哥再怎麽仇視著他，他也會忍不住在其被責罰關進柴房之餘偷偷的為其送上自已的飯菜。

    這也使得他在偶然間發現了神明所不願讓他發現的事實——

    他那便是的哥哥季雲澤的確和尋常人不同。

    每至夜晚，他的哥哥都會因感知到他的到來而變得身體僵化，喪失意識。

    北慕辰也不知這究竟是何原因。

    但黑色眼眸中失去光亮的他身體卻依舊是那麽柔軟而溫暖。

    甚至不同於白日惡劣的態度，夜晚的他變得溫順而安靜，任由他擺弄。

    這讓年少的北慕辰依稀感受到了奇怪的感覺。

    甚至有無數次北慕辰都有些忍不住般想依偎在對方的懷裏。

    北慕辰也不清楚自已對這樣無法再貶低，無法再抗拒他的哥哥究竟抱有什麽樣的想法。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他發現這一秘密開始，別樣的心思便在他心底就此生根發芽。

    有些事情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

    於是就這樣日升日落，春去秋來……

    一日複一日，轉眼間便又是一年。

    已經十三歲的北慕辰依舊沒有放棄元魂的修練，但苦於殘酷的現實，遂逐步將重心放於有關於醫術、製符的練習。

    索幸命運總算對他有所眷顧，安靜且專注的他在這兩者之間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隻是凡是需寄托於元魂力量的一切，無論是修煉還是煉藥，他依舊無法習得。

    在此期間，臨近成年的季雲澤依舊對北慕辰抱有極大的敵意，這點似乎從未改變。

    但慢慢的，無論是北族中的權貴還是宅院中的家仆們都發現一個問題——

    他們北族的這位大少爺似乎比他們想象的要遲鈍。

    有些話語，季雲澤似乎很難理解。

    幼時不顯，問題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而逐漸暴露出來。

    這也讓本就在夾縫中生存的季雲澤遭到了更多的冷落嘲諷以及欺辱。

    然而這些都沒能阻擋他繼續折磨北慕辰的心。

    而北慕辰本人也早已習慣。

    這絲毫不耽誤他白天對哥哥避之不及，晚上又偷摸著跑到哥哥那裏依偎著變成木偶一動不動的哥哥到天亮。

    ……

    “哎喲，這不是二少爺嗎！怎麽，變成二少爺這麽些年還習慣嗎？你那個腦子有問題的哥哥怎麽樣？哈哈哈哈……一個傻子一個廢柴，絕配啊！”

    “你！我哥可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廢柴！”

    “哈哈哈……光說有什麽用，這不是事實嗎，該不會又要哭著跑去族長那裏去告狀吧？哎呦呦～真羨慕哦，有個族長的爹就是好使～”

    “你……”

    “聽說二少爺一直在學習製符和醫術？以後打算當製符師還是醫師啊？啊——讓我想想，二少爺該不會是因為元魂太垃圾沒有元魂力量導致隻能學這兩個吧？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了！廢柴就是廢柴，還指望另辟蹊徑，翻身做人啊！”

    “……”

    諸如此類侮辱的話語，似乎成了北慕辰經常麵對的。

    在此對比下，似乎就連季雲澤的譏諷都變得不再刺耳起來。

    “廢物，廢柴……”

    起碼他的哥哥隻會每次機械化般對著他重複著那些嘲諷的話語，久而久之，他早已習慣……

    而不至於用現實撕開他的傷疤，用現實去貶低他的一切。

    他做什麽，族中權貴裏某些比他大一點的孩子便貶低他什麽。

    於是他為了證明自已不是廢柴，也為了能給父親爭一口氣，開始拚命的記住每一個極其晦澀難懂且繁複的圖案，拚命的製出每一張符紙。

    少時的北慕辰抱著記載著各種藥理的醫書，滿心歡喜的期待著自已苦等已久的成功時刻。

    然而……

    現實依舊**而殘忍。

    “繪製更高階級的符紙需要更強大的元魂力量，但醫術……繼續鑽研……也需要更高層次的元魂級別……”

    北慕辰不敢相信的重複著老師告訴他的話語。

    他本以為他即便無法繼續學習製符，也可以在醫術這條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而老師的話，無疑打散了他最後的希望。

    “孩子，以你的資質……已經可以了，或許你元魂平庸，但在醫術上，你絕對是個天才，所以……到此為止吧，為師所傳授給你的醫術已經足夠你用的了……至於往後那條遙遠的路，就連為師也無法走到盡頭……”

    有著白色長胡子的老頭滿臉慈祥的摸著北慕辰半大不大的腦袋，安慰道。

    “哦。”

    北慕辰低垂著頭，眼神空洞，愣愣的，最後的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應答。

    整整一個下午，北慕辰都蜷縮在被褥中偷偷抽泣。

    數年來，他似乎一直沒能改變這個可悲的習慣。

    直到深夜來臨，北慕辰再也沒能控製住即將崩潰的情緒，沿著池塘，直奔向他哥哥所在的方向。

    打開房門，直接將已經洗漱幹淨並換上寢衣，準備上床就寢的季雲澤撲倒在床。

    而季雲澤也如往常一般直接癱倒在床上，黑色如絲綢般的幾縷發絲隱約遮擋在他無神的雙眸前，而後他再沒了動靜。

    “哥……”

    北慕辰將腦袋抵在季雲澤的身前蹭了蹭，隻有此時，他才能體會到來自哥哥的溫暖。

    “他們都欺負我，連你也討厭我……”

    “哥……我恨他們，但我不恨你，因為隻有你陪著我。”

    委屈與不甘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傾訴之地，北慕辰將頭倚靠在季雲澤的身前，而後幹脆用手臂環住了對方瘦弱的腰。

    “我討厭他們……嗚嗚嗚……”

    淚水逐漸打濕了季雲澤胸前的一片衣襟。

    “終有一天……終有一天……為了我，也為了哥哥你……我會讓他們後悔……”

    北慕辰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泣著，雖然他並不知往後的路該如何走，但起碼在當下，他是認真而篤定的。

    “哥哥……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但我希望你能永遠陪著我……”

    北慕辰將腦袋埋在哥哥的衣襟前，醉心於對方的溫柔。

    屋外星月朦朧，夜風四起。

    年少的北慕辰安心的依偎在哥哥的懷裏。

    在一個被院中桂花的香氣所滲透的，微涼的夜裏，北慕辰尋找到了獨屬於自已的溫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