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始有終。

    他能找到這個紅袖閣，也是因為注意到了那名在酒樓門口失蹤的小乞丐。

    現在人抓到了，他也想去看看他怎麽樣了。

    “好，不過場麵可能不太好看……”

    白玄清剛剛麵色嚴肅，也是因為從他們的療養房出來。

    “沒事，走吧。”

    蘇元和白玄清還沒走到療養房，就聽到了裏麵傳出來的撕心裂肺的慘叫，混合著哭泣和嘶吼。

    蘇元歎了口氣，推開了房門。

    房間之內擺了十七八張床，每張床上都躺著一個少年或者少女。

    有兩個醫師正在給他們的傷口上藥。

    這個時代已經有麻沸散了，可是那東西不能多用，常人用多了都會昏厥。

    這些半大孩子，又剛受了重傷。

    要是過度使用麻沸散，可能就一睡不醒了。

    “他們臉上的這些黑石子？”蘇元問了一句。

    “暫時取不下來，就好像和臉部融合了一樣，強行取下來隻會撕裂傷口。”

    白玄清搖搖頭。

    “這東西似乎是他們製造異人的關鍵，醫師們也不知道怎麽處理，準備等天道司的人過來。”

    “該死。”

    蘇元本來以為能夠接受了，可現在依然有些控製不住心中的怒氣。

    一步步往前走，蘇元看到了那個小乞丐。

    跟其他人的歇斯底裏不同，他跪坐在一張床前，拉著一個女孩的手。

    麵無表情，沒發出一點聲音。

    整張臉上布滿七八道裂口，如同惡鬼。

    白玄清看到蘇元看著男孩，開口說道：“這是他妹妹，可惜身體太弱……。”

    “據醫師所說，她除了外傷，雙目充滿血絲，可能頭顱內有傷，正在出血。”

    “開顱手術，他們都不敢做，也懶得做，現在她大概率隻能等死了。”

    這時那小乞丐，也聽到了白玄清的話，轉頭看了過來。

    一雙眼中，布滿血絲，卻又毫無生氣。

    看到蘇元的時候，他眼角動了一下，應該是認了出來。

    張開布滿裂痕的嘴唇說道：“大人，是您救了我嗎？”

    “算是吧，但我去的太晚了。”蘇元心中很不是滋味。

    小乞丐立馬轉過身子。

    雙膝跪地對著蘇元連磕三個響頭後抬起頭來。

    “大人！您是好人，求您教我武功，我想報仇！”

    每一個字都帶著牙齒摩擦的刺耳聲音，明顯已經恨極。

    完全沒有了之前在酒樓門口機靈奉承的樣子，有的隻是字字泣血。

    “你不想讓我救你妹妹？”蘇元有些訝異。

    “醫師說她已經救不回來了，那就不要讓她受苦了。”

    “我會替她受苦，替她活下來，替她報仇！我會用倭寇的血祭奠她！”

    蘇元歎了口氣，多年的流浪，讓他比其他人成熟太多，也見慣了生死，這麽快就接受了現實。

    “你讓開。”

    蘇元沒有回他，走到那女孩身前。

    扒開眼皮看了一眼，眼白已經完全變成豔紅色。

    “醫師，過來！”蘇元喊了一句。

    一個正忙活的醫師立馬跑了過來。

    “大人有何吩咐？”

    “這個女孩是什麽情況？”

    “她的狀況很奇怪，雖然外傷沒有太多，但頭顱內好像在不停出血。”

    “我們曾經嚐試過放血，可她的身體太弱，現在已經虛弱至極，出血也還沒停下……現在任何治療都隻能延緩死亡罷了。”

    “如果我能止住血呢？”蘇元問了一句。

    “止住血？”醫師愣了一下，但還是回道：“如果可以止血的話，我們也隻能再嚐試一下。”

    “能不能活下來還得靠她自己。”

    蘇元從懷中掏出瓷瓶，取出一枚凝血丹，塞到小女孩口中。

    “這是？”醫師看到丹藥猛吸了一口氣，好奇地問道。

    “天道司出品的凝血丹，可以止血。”

    “這……大人大氣！”醫師一聽到天道司三字，臉色一變。

    天道司出品的一枚丹藥，可比這小乞丐的命貴多了，那說不定真的有奇效。

    “拿溫水來。”蘇元又從另一小瓶中取出一枚體質丸。

    想了想，掰下1\/4放入女孩口中，接過醫師送過來的溫水將其送服。

    “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的命。”

    蘇元也不知道這兩種丹藥，有沒有作用，隻不過死馬當作活馬醫而已。

    看到蘇元給女孩喂藥，那小乞丐一直繃著的表情，終於忍不住了。

    淚水湧出，經過臉上的裂口流下，可是卻一句話沒說。

    如果能活，他怎麽會想自己的妹妹死。

    “好好休息吧。”

    蘇元不是醫生，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兩枚丹藥，也算是給這小乞幫自己找到紅袖閣的回報了。

    一直到蘇元走到療養房的大門時，小乞丐才轉過頭來。

    砰的一聲磕在地上：“多謝大人！”

    “老師果然是心善之人。”跟在旁邊的白玄清說了一句。

    “不過是他幫了我忙而已。”

    蘇元知道，隻靠心善，這些人他根本救不過來。

    而他兩世為人，幹的都是以暴製暴的工作。

    他所能做的，就是除惡務盡！

    之後蘇元帶著白玄清，石阡幾人又去了常去的酒樓。

    吃飯時，掌櫃的還刻意跑過來。

    “幾位大人，那個小乞丐好像真的失蹤了，我去府衙報案也沒人搭理……”

    蘇元多看了這掌櫃兩眼，臉上的焦急不是裝的。

    “已經找到了，受了點傷，正在戶所養傷呢。”

    “真的！”掌櫃的臉色一喜：“幾位大人真是探案如神，今天我請幾位大人喝酒！”

    “還有給那小子帶個話，傷好了就來我這當夥計，我包吃住！”

    李清泉看了一眼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掌櫃：“請喝酒？真的？”

    掌櫃一看李清泉，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哎呦李爺，您看我這張嘴！三壺，三壺！真的不能多了！”

    “行了行了，一邊去，跟誰稀罕你這酒一樣。”

    掌櫃離開，白玄清捂嘴輕笑：“其實大明人還是很善良的。”

    “嘖嘖，善良就隻值三壺酒。”李清泉癟癟嘴。

    “能有這心，就已經算是好人了。”蘇元也說了一句。

    ————

    午時三刻，趙林雲手下參與全城搜捕的五個百戶全在千戶所內集合。

    蘇元也帶著戊字旗幾人站在台下等待領導訓話。

    台上正中是知府於江成，兩側是趙林雲，展紅綾。

    還有一個身著鎧甲，麵色不快的中年男人，看裝束應是守城門的將領。

    等於江成講完話，整個餘杭城就要被翻了個底朝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