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觀棋去考場這幾日，柳氏給蓁寶置辦了院落。

    “你是女孩，自然不能一直同你二哥睡，娘還給你選了兩個小丫頭，你看看喜不喜歡。”

    那兩個小丫頭年紀不大，一個臉圓的憨厚，一個臉尖的看起來很機靈。

    蓁寶不習慣有丫鬟伺候，主要是她見天的瘋跑，基本沒人追得上，不過既然是娘親給的，蓁寶便認真地給她們賜了名。

    “臉圓的叫綠豆，臉尖的叫瓜子。”

    綠豆和瓜子麵麵相覷。

    早就聽說侯府的蓁寶小姐最愛吃，沒想到起名也是如此。

    柳氏倒是覺得這兩個名字獨特又可愛。

    “好了，娘親帶你去看看院子。”

    蓁寶的桃夭院坐落在柳氏和葉觀棋的院子中間，去哪都很方便。

    院裏種植著許多桃樹，春夏之時，美如仙境。

    最關鍵的是結出的桃子能滿足蓁寶這隻小饞貓。

    二進院雖小，可裏頭的擺飾都價值連城。

    千工拔步床是小葉紫檀的，床帳是外層綢綾、裏層薄紗的，上好的朱漆家具，黃花梨的梳妝台，裝點得屋子整潔雅致。

    床上鋪了厚厚的被褥，躺上去像是躺在雲層那般。

    蓁寶很喜歡，當晚睡得很熟。

    夢中，她的魂體出竅飄上天庭的一處宮殿，一位年邁穿著蟒袍的老神仙正合眼打坐。

    蓁寶湊過去，拔了一根他的胡子。

    “老頭，醒醒。”

    文昌帝君緩緩睜開眼，愁道：“小天道，您不是去下界輪回了麽？回來省親呀？”

    “我回來有事的。”蓁寶說，“我二哥參加科舉，您能不能給他弄個狀元當當？”

    說著，拿出一張畫像展開給文昌帝君看。

    文昌帝君對著宣紙上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畫像吹胡子瞪眼，猶豫地問：“這是……地府的惡鬼？”

    “什麽呀！”

    蓁寶氣呼呼地把畫像收回來，“這是我畫的二哥！”

    明明畫出了小雪哥哥的神態呀，這老頭年紀大了，眼神有問題。

    她隻好把葉觀棋的生辰八字告訴了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聽後，沉吟道：“很熟悉。似乎在他出生之時，我在他的靈台留下過印記。”

    等他得道飛升，便會是下任的文曲星。

    “這孩子聰慧異常，考取狀元隻是時間問題。”

    把葉觀棋的命格換回來後，蓁寶早就看出來他有飛升的潛質，如今聽文昌帝君這麽說，還是很高興。

    當晚就給葉觀棋托了夢。

    把在夢中還在背書的葉觀棋薅起來，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膀。

    “小雪哥哥，咱慢慢考不緊張哈，我已經跟文昌帝君打點過了，他說考上狀元對你而言隻是小問題。”

    葉觀棋驚醒過來，揉著額角。

    他怎麽好像夢到蓁寶了？

    難道是想她了？

    這些日子沒有蓁寶在身邊嘰嘰喳喳還挺不習慣。

    月亮高懸天空，他睡不著，索性起來背書。

    秋闈結束那日，柳氏早早便準備好要去接葉觀棋。

    才打開門，便看見了站在門口扭扭捏捏、生著悶氣的葉靈嬌。

    看到坐在桌邊喝粥的蓁寶後，葉靈嬌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母親，這野丫頭吃相如此難看，您也陪得下去。”

    蓁寶懶得搭理她。

    柳氏則不悅地蹙了蹙眉，蓁寶吃飯的確不似千金小姐那般很斯文地抿。

    她吃飯很大口，但是不會弄髒臉蛋。

    不論吃何種食物，都會開心地眯起眼睛，看得人食指大動。

    她寒著聲音道：“你說話若還是這般刻薄，就不必再來找我了。”

    她如今對葉靈嬌的感情極其複雜。

    過去五年的母女情分做不得假。

    可她隻要想到葉靈嬌享用了五年屬於觀棋的福運，她就恨得牙癢癢。

    特別是蓁寶告訴她，觀棋將來會過得淒慘又不堪。

    原本的天之驕子竟被人害得死在小倌館的床上。

    死後還要被人嚼舌根。

    這一切都是為了替葉靈嬌應她的死劫！

    聽著柳氏冰冷冷的語氣，葉靈嬌的眼淚頓時就流了出來。

    “母親，你是不是被葉宜蓁這個災星蠱惑了呀？為什麽二哥喜歡她，連你也那麽喜歡她？我做錯了什麽呀？明明她隻是你收養的，而我是你的親生女兒。”

    “你不是。”

    柳氏的眼神非常冷漠，冰寒徹骨。

    “隻有聞欽和觀棋是我親生的，我生觀棋的時候傷了根本，無法再有孕了。”

    葉靈嬌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搖搖晃晃，差點摔倒。

    “可你之前明明說……”

    “我是怕你難過。”柳氏打斷她，“念你年幼，怕真相會傷及你。我處處為你著想，可你居然口不擇言，說我的觀棋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

    蓁寶將那日葉靈嬌對觀棋說的惡言一五一十轉述給她的時候，她的心就跟鈍刀子磨一般的疼。

    不止是葉靈嬌說話太過難聽，還有她過去將大半的心神分給了葉靈嬌，觀棋的確是沒娘疼的孩子。

    她恨葉靈嬌，可她更恨自己。

    看見她，便會痛苦。

    “我不是有意要這麽說二哥的。”葉靈嬌十分慌張地辯解，“我就是生氣二哥隻喜歡蓁寶，不喜歡我。我可以去跟二哥道歉的。母親，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

    柳氏看著她的神情十分複雜。

    “說來也是怪我。”她眼中的哀傷與懊悔快要溢出來了，“從前不應該如此慣著你，將你嬌縱成了這般。”

    “我並不適合當你的母親，你以後別來找我了。”

    “不要！”

    葉靈嬌衝過去抱住了柳氏的腿。

    “母親，你別不要我。我喜歡母親的，就算母親不肯來看望我，我也舍不得生母親的氣。”

    “嬌嬌不是母親親生的也沒關係，嬌嬌不介意。”

    “嬌嬌再也不耍小性子了，我會聽話的。”

    聽著這話，蓁寶有些味同嚼蠟，放下了勺子。

    葉靈嬌這個人雖然很討厭，對娘親是真沒得說。

    柳氏心如頑石，她若還是像從前那般對葉靈嬌好，豈不是委屈了觀棋嗎？

    她平衡不了這兩個孩子，便隻會偏向自己親生的。

    她咬咬牙，撇開了葉靈嬌的手。

    葉靈嬌哭得特別崩潰，滿臉都是淚水。

    “弟妹，你怎麽能這麽對孩子？！”

    伴隨著慍怒的嗓音，薛氏出現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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