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晨時分搶過灑掃下人的掃帚，溜到侯爺院子附近清掃落葉，果真聽到了些閑言碎語。

    端王妃替夫人教訓侯爺，下手沒個輕重，傷到了侯爺的男性驕傲。太醫用盡手段才勉強保住，隻是日後沒有以往那般生龍活虎了。

    榮國公和端王小小懲治了端王妃，將端王妃禁足兩日反思己過。

    侯爺知曉以後，氣得跌下床，趴在地上破口大罵。

    這命根子受了重創以後，人都憔悴不少，瘦得都成皮包骨了，風一吹就能倒。

    聽聞侯爺還差了貼身小廝去端王府詢問端王，能不能把替他治好不舉的神醫介紹給他，端王聽後勃然大怒，一腳把小廝踢出大門。

    又派貼身太監送了一口箱子到侯府，侯爺一打開，竟是一箱玉勢！

    端王還傳話說，侯爺若不行，可以借助工具。

    氣得侯爺生生噴出一口老血。

    喝了參湯才把這條命從閻王爺那吊回來。

    這傷將將養好，老夫人就讓秀麗嬤嬤將侯爺請出來，要處罰侯爺遊街示眾，薛氏陪同在側。

    柳氏在聽到葉鴻宣根壞了時，並無多少反應。

    從前種種是她太過愚蠢，癡心錯付。

    如今心力憔悴，不願拿出來反反複複提及。

    葉鴻宣過得好她看不慣，過得不好她樂見其成。

    隻一件事她留有疑惑，“薛氏和侯爺苟合，老夫人自是要替早亡的兒子出氣。可侯爺，竟會答應嗎？”

    誰都知道葉鴻宣最重臉麵。

    遊街示眾，供外人指指點點，豈不是將他的麵子按在地上摩擦？

    望雨鼓著臉，憤憤不平道：“聽聞侯爺的條件便是讓老夫人同意他娶那薛氏呢！侯爺為了薛氏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竟能犧牲至此。也不想想薛氏既能背叛平洲公子，將來也會背叛他。”

    有一就有二，侯爺腦子裏怕是隻有同薛氏情情愛愛。

    柳氏不帶情緒地笑笑。

    與葉鴻宣成婚十六載，還是頭一回見他為情亂智，果真將薛氏放在了自己的心尖尖上。

    “他想和薛氏雙宿雙飛，沒那麽容易。”

    柳氏戴上帷帽，“喊上蓁寶，咱們出去看看熱鬧。”

    這回記得叫上那小家夥，她總不會生悶氣了吧。

    蓁寶還在書房寫聞人琢布置的課業。

    苦惱地用毛筆撓撓頭，臉上鼻尖全是墨漬，像隻從煙囪裏掉出來的小花貓。

    才寫了一刻就開始折紙玩。

    折出來的小鳥栩栩如生。

    聞人琢見她又開始不務正業，走過去提醒。

    誒？

    聞人琢眼前一亮，她居然已經填完了這張考卷。

    拿起一看，驚喜異常，“蓁寶姑娘，這上頭的題目你竟然悉數答對了！還用了如此少的時辰！”

    考卷有幾道題目超綱了，蓁寶也準確無誤寫了出來。

    經過這段時日的授課，聞人琢發覺蓁寶很聰明，腦子也特別活泛，書隻需讀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出來。

    但她太過貪玩，小孩子心性較為叛逆，不喜歡順著大人的心意。

    蓁寶眨巴眨巴眼睛。

    這有啥好高興的？

    隻要她想，古往今來所有的知識都能一字不差地進入她的腦海。

    聞人琢愈發興奮，雙眸熠熠生輝道：“蓁寶姑娘，在下一定會好好培養你，興許大景還能出個女狀元呢！”

    蓁寶卻嫌棄地皺皺眉頭，“狀元又不能吃，我想當女廚師。”

    有什麽想吃的就做給自己吃。

    想想就開心。

    聞人琢剛想同蓁寶陳述當狀元的好處。

    綠豆和瓜子在外頭激動地喊：“姑娘！侯爺和大房夫人要被遊街示眾呢！夫人要帶您出去看熱鬧！”

    蓁寶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像道風一般跑了出去，隻留下一道殘影，和略顯呆滯的聞人老師。

    蓁寶讓綠豆和瓜子俯身過來，囑咐了幾句。

    兩個小丫鬟忙跑回桃夭院各拿一麵鑼鼓，滿城穿街走巷，敲得響徹雲霄。

    “快去定遠侯府打奸夫淫婦了！”

    “小叔子和嫂子夜會道觀是為哪般！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今日定遠侯府會告知全部真相！”

    “大家快去前排搶位置啊！”

    這下屠夫不剁肉了，繡女不織衣了，擺攤的連攤子都不要了，紛紛拿上板凳跑到定遠侯府門前，圍得侯府水泄不通。

    柳氏見狀，湊到聽荷耳邊吩咐：“快去後廚熬幾桶綠豆湯，賣給他們一文錢一碗。”

    聽荷不禁感歎還是夫人厲害，竟借此做起了生意。

    葉鴻宣隻著單薄的裏衣褻褲，胸前掛著親手寫的‘本侯不知羞恥勾引長嫂’的牌子，站在門後猶豫不前。

    為何會有那麽多的賤民跑來侯府看他笑話？

    難不成道觀的事已經傳遍了？

    大理寺竟如此不守承諾！

    “走快點，沒吃飯嗎？！”秀麗嬤嬤拖拽著薛氏從晚香堂出來。

    薛氏自從被當眾捉奸後，將自己關在房裏絕食三日。

    老夫人不準她死得如此輕鬆，命秀麗嬤嬤硬灌了幾碗粥下去。

    即便如此她也還是清瘦了許多，眼下青黑。

    看得葉鴻宣心痛難耐，好似要碎成幾瓣。

    “秀麗嬤嬤，卿卿還是你的主子，待她恭敬些。”

    這就當眾叫上卿卿了？

    秀麗嬤嬤毫不掩飾譏諷與奚落，“侯爺自身不保，還有心思指責奴婢。”她一把將葉鴻宣搡出了門，“大家夥還等著看侯爺呢。”

    看到定遠侯出來，圍觀百姓們興奮地眼睛都瞪大了。

    當朝一等侯爵遊街示眾，簡直就是大姑娘上嬌，亙古亙今頭一遭啊！

    薛氏絕望又崩潰地擋住自己的臉。

    她如今隻要一閉眼，眼前就會浮現那日醜態畢露的難堪一幕，恨不得一死了之。

    婆母竟如此絕情，完全不顧她的尊嚴。

    她好歹也是葉平洲的結發妻子，折辱她不也是在折辱婆母的親生兒子嗎？！

    掙紮間，她側目同後方漠然站立的葉雲微對視。

    眼中燃起希望，希望葉雲微能向老夫人求情，讓她免受這無妄之災。

    葉雲微卻滿眼失望，沉默地轉身離開。

    薛氏湧上一股悲觀。

    這個女兒，算是白養了。

    若是嬌嬌在，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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