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蘅是天墟山掌門的親傳弟子，凡塵所有百姓見了她，皆態度恭順、語氣尊敬。

    可蓁寶跟她說話不僅沒用敬語，姿態也好像比她高了很多等一般。

    步蘅略微頓了頓，自然不會同小孩一般計較。

    嘴角帶著淺淺的弧度道：“賀蘭辭他其實很善良，隻是他父親從小就待他特別嚴厲，母親重病纏身，無法照料他，他隻是太孤獨了，造成了如今這般性格。”

    蓁寶困惑地歪歪腦袋，“這就是他殺人的理由。”

    “他並沒有真的想要殺人。”步蘅耐著性子，語氣溫和地給蓁寶解釋，“這是他的份內之事，畢竟他從小學的便是如何做好一個殺手。”

    蓁寶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牛家坳的無辜百姓活該慘死麽？”

    她不懂步蘅為何要替沾滿鮮血的禽獸辯解。

    他年幼時的經曆再悲慘，也不是他為了私情隨意殺人的理由。更何況還是為了讓步蘅出來見他這般荒誕的理由。

    步蘅沉默半晌，歎道：“你還小，不懂。”

    賀蘭辭的確做錯了，錯得很離譜。

    她痛心疾首，嚴厲地懲罰了賀蘭辭，罰他再也不準來找自己。

    賀蘭辭萬分後悔，長跪在天墟山門三天三夜。

    就是為了讓她原諒。

    她狠心與他不再來往，便去往附近祛除邪祟，危難之際，賀蘭辭舍身救了她，受了重傷，九死一生。

    他為了她能付出生命，她又如何能再怪下去呢？

    隻要賀蘭辭和她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一定會變好的。

    蓁寶磨了磨自己尖尖的虎牙，“你間接殘害了許多無辜生靈，居然還想著飛升，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饒是步蘅再寬容大度，蓁寶這話也惹惱了他。

    加快語速道：“生老病死，皆是命數，牛家坳的村民命中有此劫難。”

    此話深奧，就算這孩子聽不懂她也要說。

    不是什麽人，都可以來質疑她的。

    絕美的容顏上染上一層薄怒，“更何況賀蘭辭也因此付出了代價，差點沒命。”

    “我修行這些年，庇佑了太多普通百姓，何來我間接殘害無辜生靈一說？”

    她是天墟山繼清闕師祖以後最有天賦的弟子。

    若不是失了修為，她不出一百年就能飛升。

    她身為修仙之人心懷憐憫，可這孩子受了她的恩惠卻對她口出狂言，實在讓她心寒。

    胸前堵著一口氣，她盡力平複下來。

    “抱歉，我不是衝你。”

    隻是賀蘭辭一時失足做錯事，已經受到了懲罰，也付出了代價，她實在見不得有人誤會賀蘭辭。

    蓁寶遲遲沒有回音，步蘅一看，小姑娘正低著頭很認真地吃糕點，嚼嚼嚼，一直沒停。

    步蘅眼前一黑，“你……”

    她教導了這小孩如此久，她居然都沒聽。

    蓁寶咽幹淨嘴裏的東西，學著裴錚的話說：“你說的都是謊言屁語，我懶得聽。”

    步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了。

    她還得回天墟山，師父在古籍中找到了功法，或許能夠幫她恢複修為，到那時就用不著丹藥了。

    剛踏入天墟山，就看見掌門滿臉怒容站在她門前。

    “你又去見賀蘭辭了？”

    步蘅沒想到她隻是離開一小會，師父就發覺到了，果斷跪下道：“師父，我隻是想去阻止賀蘭辭。”

    掌門沉著臉道：“我明明說過要你殺了他。”

    步蘅急急辯駁道：“師父，您說修行之人要心存善念、渡人有方，殺了賀蘭辭並不能泯滅他嗜血本性，我已經快要感化賀蘭辭了！”

    “感化？”掌門冷笑一聲，“擄走周邊村鎮數百個孩子，意圖榨幹他們的血，便是你說的已經被感化？”

    “他都是為了我，並非故意害人。”步蘅道，“他隻會取走孩子們一點點血，不會傷害他們的。”

    掌門把一本古籍扔到步蘅麵前，“你仔細看看。”

    步蘅遲疑地拾起古籍，草草翻看。

    “……欲練此丹藥，須兩百童子全身血液……”

    她張皇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他騙我？他說過再也不會騙我的！我要去問他！”

    步蘅起身就要去尋賀蘭辭。

    “回來！”掌門施法攔住她的去路，“你要是再敢見他，我真的會殺了他的。”

    步蘅痛不欲生。

    一個是師父，一個是愛人。

    叫她如何取舍。

    他們為何從不肯為自己考慮考慮？

    “賀蘭辭隻是個凡人，他並沒有做過傷天害理——”

    掌門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在步蘅臉上。

    “我怕你是越活越糊塗了！一個草菅人命的殺手，你究竟看上了他哪裏？！為了一個男人，你至於嗎？”

    教了近百年，竟教出個是非不分的畜牲來。

    這叫他如何去麵對天墟山曆代掌門，如何跟清闕師祖交代？！

    他一怒之下，將步蘅關進房間，並在門口施加結界，不準她踏出房門半步。

    ……

    “喂——我又餓了──我要吃肉！”

    在柴房待了一晚上，蓁寶無聊得快要長蘑菇了，生氣得拍著房門，“要是把我餓死，門主會發火的噢！”

    負責看管蓁寶的門眾愁眉苦臉道：“祖宗，你怎麽還要吃啊！我們門裏的糧食幾乎都被你吃完了，兄弟們隻能連夜去采買，你他娘的不會是妖怪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蓁寶拍了拍自己胖嘟嘟、圓滾滾的肚子。

    “我隻是一個吃得比較多的小朋友。”

    門眾道：“真的沒了，我們也一晚上沒吃東西了。”

    “我不信。”蓁寶拱拱小巧的鼻子，“你身上還有個肉燒餅。”

    這他娘的是狗鼻子吧！

    門眾被震驚到無話可說。

    肉燒餅可是他唯一僅存的口糧，打算獨吞的。

    隔著道門她都能聞到。

    簡直比狗鼻子還靈！

    “沒有。”

    他是不可能把最後一點糧食給別人的。

    隻聽柴房裏的蓁寶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

    隨後扯著喉嚨道：“十九門虐待小孩啊──苛待可愛單純善良美麗小姑娘啊──連頓飯也吃不飽啊──”

    “祖宗，你他娘的別喊了！”

    這小孩雖然是被綁架來的，但是對門主很重要，要是門主夫人回來看到這小孩死了，又該跟門主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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