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寶抬著小臉，神情自以為很嚴肅很有說服力，但她長得實在太可愛，這認真的小模樣反而讓人忍不住想逗弄和調侃。

    顧知璋手癢癢，很想在那臉頰肉上掐一把。

    但她真要是王爺的女兒，那他的手指就不保了。

    霄練十六刃隨著她說的地方移動視線，愈發覺得她和裴定驍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蓁寶仰著脖子，久到脖頸有點酸。

    剛想低頭，裴定驍輕輕捧住她的臉，又抬了起來。

    裴定驍的手心微涼，指尖覆著層很厚的繭，磨得蓁寶白嫩的皮膚有些發癢。

    他用指腹輕柔地摩挲著那顆赤色淚痣。

    “你今年，是不是五歲？”聲音啞得可怕。

    蓁寶被他捧著點點頭，“我養父母是在五年前的初春撿到我的，爹娘說那個時候我隻有米粒大小呢。”她今年春天就整整五歲啦！

    春天。

    顧知璋意味不明地看向裴定驍。

    他記得攝政王妃是在六年前的季夏**去世的。

    時間完全對得上啊。

    不過他從未聽聞攝政王妃身懷有孕。

    王爺估計都不知道他還有個孩子。

    “王爺。”十六刃中最機靈的刃八呈來一碗水，和兩根銀針。

    “對對對。”顧知璋一拍掌心道，“滴血驗親，若是兩滴血液能夠融合，就真相大白了。”

    蓁寶乖乖地去取銀針。

    裴定驍緩緩握住了她的手，“不必。”

    還在疑慮不解中，就被裴定驍緊緊抱住。

    他怕自己失控弄傷蓁寶，便用力地攥緊拳頭，手臂虯結的青筋賁張。

    嗓音比迷失在沙漠許久不喝水的旅人還沙啞。

    “我能確定，所以不必。”

    顧知璋一臉的新奇，揶揄道：“都說這父女連心，王爺剛見到小郡主就隨便她抱，還沒把她趕走。”

    “要知道王爺以前可是全大景小孩的噩夢，隻要不聽話，小孩父母就會拿王爺來嚇唬他們。王爺素來不怎麽喜歡小孩，上回有個小孩見到他的冷臉直接被嚇哭了哈哈哈哈哈！”

    他後麵說話完全沒經過大腦，感覺到裴定驍散發出的殺意後忙不迭改口：“剛見麵就心疼得連紮小郡主手指都舍不得，王爺真乃慈父也。”

    他還想再扯點什麽，就被刃一揪住後脖領提溜出了客棧。

    方才不小心見到了王爺的失態，若是再待下去，他們也不能保證能活著給顧大人收屍了。

    蓁寶的臉蛋子被堅硬的盔甲硌得有點疼。

    她稍微掙紮了一下，裴定驍有些慌亂地鬆開了他。

    看白皙的腮幫子上印出一條紅痕，他眼神微黯，輕輕地揉了兩下。

    數次開口，卻激動到不知該說什麽。

    劇烈的心跳聲敲擊著蓁寶的耳膜。

    蓁寶是個很熱情的小朋友，她教裴定驍：“你可以先問問我叫什麽名字。”

    “嗯。”裴定驍注視著她，眼底有被她可愛到的輕微笑意，“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蓁寶神氣道：“我叫葉宜蓁。養父母說我還是小嬰兒的時候哭聲特別響亮，覺得我跟綠葉一樣，透露出勃勃生機，將來一定是個成長茂盛的孩子。”

    葉宜蓁。

    裴定驍想也不想就道：“很好聽的名字。”

    蓁寶噗嗤一聲笑了，“爹爹，你肯定很少誇人，聽起來好奇怪呀！”

    像剛學說話的小孩子一樣，結結巴巴的。

    裴定驍有種衝動，很想把蓁寶抱進懷裏的衝動，可是她那麽小，看上去那麽軟，他沒有抱過小孩，控製不住力氣，隻怕一用勁就把她的骨頭給捏碎了。

    蓁寶繼續教他：“還可以再問問我是怎麽從青州走到京城尋親的。”

    “對不起。”

    這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蓁寶還以為自己幻聽，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對不起。”

    這回終於聽清了。

    裴定驍不敢再抱她，隻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我沒有去找你，對不起。”

    他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孩子，但他想，若是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定會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麵前，不讓她受到任何的風吹雨打，保護好她。

    而不是讓她出生就被拋棄，孤獨地來京城尋親。

    可他不在京城的這段時日，他女兒又吃了多少苦呢？

    在三十餘年的生涯中，裴定驍極少感到過懊悔，但這次是他最無力的一次。

    “為什麽要對不起呀？”蓁寶歪歪腦袋，“爹爹又不知道有我這個孩子，肯定不會想到要找我呀。”

    裴定驍感覺有什麽東西要從胸口溢出來了，滿漲到激動難耐，最後還是忍不住，“我再抱抱你好嗎？”

    蓁寶是個很愛實現人願望的小朋友，一屁股坐進裴定驍懷裏，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脖頸。

    “這樣就不會硌到啦。”

    裴定驍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滿足且興奮的情緒了。

    他眼眶微微發熱，輕輕撫摸蓁寶滑如絲緞的頭發。

    上天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他做夢都沒有想過會忽然擁有一個懂事且可愛的女兒。

    他可能是普天之下最幸運的人。

    蓁寶同時也是個很省心的小朋友，不等裴定驍問，就嘰裏呱啦把來京城遭遇的所有事都說給了她爹聽。

    裴定驍聽得特別認真，時不時給出回應。

    “定遠侯那個大王八真的超級壞的，他還一直想把我趕走。”

    裴定驍握緊了劍柄，“我回去就殺了他。”

    “不要不要。”蓁寶連忙拒絕。

    裴定驍想，日後要教他女兒沒必要太過善良。

    就聽蓁寶道：“殺了他也太便宜啦，他還沒有活著吃夠苦呢！”

    裴定驍虛心學習，“我會好好折磨他。”

    “還有，”蓁寶小嘴巴嘚啵嘚啵個不停，“娘親要我跟著聞人先生讀書，我不喜歡讀書，看著那些字就心慌氣短頭暈難受打噴嚏四肢抽搐。”

    “爹爹，我可不可以不讀書呀。”

    裴定驍第一次跟女兒見麵，自然是滿口答應。

    “好，不讀。”

    “我餓了，可以再吃幾盤肉肉嗎？”

    蓁寶的大眼睛裏泛著祈求的水光，耷拉著臉的樣子可愛到不行，裴定驍當時就昏了頭。

    “掌櫃。”

    他出錢把整座客棧的葷菜全部壟斷給蓁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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