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葉平洲在柳氏說話的時候，滿眼都是溫和地專注看著她。

    薛念卿咬住嘴唇，緊扣身旁的石牆。

    平洲和柳氏那個女人不是兄妹嗎？

    這樣的眼神未免太過露骨。

    就算是兄妹，舉止也該有度，眼神如此放肆難免引人遐想。

    若是害平洲染上了對妹妹有不倫心思的謠言，她絕對不會放過柳氏的。

    明明……明明平洲從前隻這樣看過她。

    老夫人同葉平洲敘完舊，情緒緩和後，又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倘若平洲問起薛氏，她要怎麽講？

    平洲是個男人，男人都承受不了妻子的背叛，不然還是說薛氏患了重疾已死罷了。

    反正花柳病也是重疾。

    早死晚死都是死。

    她暗自組織了半晌語言，葉平洲都沒提起薛氏，實在反常。

    她的兒子很通曉事理，從小到大隻求過她一件事，那就是去薛家提親，兩家定親之後，兒子用飯時都是帶著笑的，心情極佳。

    就連婚後，張口閉口全是薛氏的名字。

    可謂是將她當眼珠子疼。

    主動把自己全部私房錢都交給薛氏。

    她當時很欣慰，認為丈夫尊重、疼愛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婆媳之間也還算和諧。

    誰料，薛氏背後竟是個那般開放的女子。

    原以為她和葉鴻宣在一起已經夠離奇了，離開定遠侯府竟患了花柳病。

    如此看來，平洲的確滿足不了她。

    老夫人輕晃腦袋。

    想著想著便想遠了。

    既然平洲不提那就不說了，免得他傷神。

    “咱們先回……”

    “平洲將軍回來了就好！”有激動的百姓高聲蓋過了老夫人的話，“過兩天再找個賢惠漂亮的續弦！別再搭理那個同小叔子偷情，還放蕩到染上花柳病的女人了！她配不上你！”

    老夫人：“……”

    她分外擔憂地看向葉平洲。

    葉平洲的眼神稍加黯淡，但並未表現得十分痛苦，好似早就知曉了。

    葉平洲注意到母親擔心的眼神，笑道：“沒事，咱們回家吧。”

    “就是就是。”在至親的家人麵前，柳氏說話也較為隨意，“提起也是敗興，日後就當她未曾存在，兄長若是想娶續弦，我也可幫忙相看。”

    “平洲沒有娶續弦的意思。”薛氏不快的嗓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們憑何攛掇他？”

    眾人循聲望去。

    隻看到了一個滿臉都是紅色疙瘩的邋遢瘋子。

    “哪來的乞丐？”柳府管家同其他家丁連忙把柳氏等人護在身後，“快滾，別汙了我主子的眼睛！”

    柳氏和老夫人也未認出來眼前這個醃臢的女人，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麵露嫌惡。

    而葉觀棋早就回馬車了。

    不太適應久待在那麽多人的場所。

    葉雲微眼神極其複雜。

    惋惜、無奈與落寞交織在一塊。

    薛氏到了這個地步，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反應，直勾勾盯著葉平洲良久，眼淚就這麽流下來了。

    “你能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眾人這才驚覺這是以往鼎鼎有名的太師嫡女薛念卿。

    頓時大為震驚。

    “幾日不見，薛氏改行去討飯了？”

    “薛氏人品雖然不行，但長相還是出眾的，怎麽就成了如今這般……難言的樣貌。”

    “薛家就由著這個瘋子到處亂轉？”

    “薛太師早就同她斷絕關係了。”

    “她不會是後悔了，想和平洲將軍再續前緣吧？這也忒不要臉了。”

    “要是你多金帥氣優秀的前夫活著回來了，你難道不會想和他舊情複燃？”

    “我至多就是想想做做夢，沒那麽厚的臉皮眼巴巴湊過去攀關係。”

    薛氏將這些人的話聽在耳裏。

    著急忙慌地反駁：“你不要信這些閑話，他們就是看不得別人好。”

    眼淚一顆接著一顆落下。

    “平洲，我們回家好不好？”

    柳氏嘲諷道：“回家？你該回的是葉鴻宣家。”

    老夫人拉著葉平洲的胳膊，黑著臉道：“走，不必再同這個女人浪費時間了。”

    葉平洲不發一言，隨著母親準備上馬車。

    薛氏生怕他離開，急急地喊：“平洲！”

    葉平洲腳步停頓片刻，並未回頭。

    馬車飛速駛離，抵達柳府門前，柳氏和老夫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葉平洲和葉雲微始終沒有開口。

    也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葉平洲最後一個邁過門檻，柳氏正想吩咐人將門閂上緊上嚴實，就聽見急切又慌張的一聲呼喊。

    “平洲！”

    隻見薛氏氣喘籲籲地朝柳府跑來，腳上的鞋子都跑掉一隻，身後留下一串帶有微微血跡的腳印，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

    柳氏急道：“快關門！”

    這薛氏怎就死纏爛打起來了？

    趕也趕不跑的真是駭人。

    “等會。”葉平洲歎道，“我去見見她。”

    他說完就徑直走了出去。

    柳氏看向葉雲微，“要不去勸勸？”她是見識過兄長對薛氏的感情有多深的，她怕兄長耳根子軟被薛氏賴上。

    葉雲微低落地搖搖頭，轉身回了自個院裏。

    好歹是親生母親，說不傷心難過是假的，但最多也就隻有傷心了，她並不同情。

    她相信父親是有分寸的。

    薛氏爆發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來追趕葉平洲，跑到葉平洲麵前時身形搖搖欲墜，葉平洲下意識伸出手，又分外艱難地收了回去。

    “你找我，有何事？”

    汗液順著薛氏的下巴不斷滴落。

    她胸口不斷起伏，喘著氣道：“你是不是聽到了關於我不好的話？”

    還不等葉平洲回答，她急迫道：“其實那些都是有原因的！我沒有他們說得如此不堪！”

    “我背叛你是我厚顏無恥，不守婦道！”她說，“可是葉鴻宣下藥誘惑我在先，剛開始我並不想這樣的，後麵才逐漸迷失了自己……”

    葉平洲抿嘴。

    他並不知曉葉鴻宣曾給薛念卿下過藥。

    葉鴻宣真是無恥。

    他握緊了拳頭。

    薛氏繼續道：“而且我得花柳病不是因為我亂搞，是因為我被玳瑁咬了！她在青樓感染了這病，為了報複我故意傳染給我的，我真的沒有那麽放浪！”

    葉平洲蹙眉，甚為疑惑。

    “玳瑁不是你的陪嫁丫鬟，對你忠心耿耿？她為何去了青樓，又緣何報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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