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新的角力已經拉開序幕，芙拉也沒有料到，阿布霍斯在最後又發生了異變，找回了隨意變換體型的特性，從浪潮中伸出的觸須纏住了芙拉和諾爾的四肢，大有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阿布霍斯是否會被【混沌】的浪潮吞沒尚且未知，但他們肯定無法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久待。
    而重新凝聚成巨大的個體之後，阿布霍斯的觸須也不再像分身那樣容易擺脫，就算斬斷了一根，其他的觸須依舊緊追不舍，仿佛無窮無盡。
    混沌之門距離他們的位置已經越來越遠，諾爾已經力竭，芙拉自己都難以掙脫束縛，想要在這種困境下帶個人離開簡直是異想天開。
    “可惡啊——”
    芙拉將自己的身影化作了【混沌】的陰影，可那些觸須卻追蹤著他的氣息緊追不舍；將阿布霍斯的部分身軀特性再次逆轉，但這樣一來朝著芙拉飛來的可就不是柔軟的觸須，而是堅硬的尖刺……
    而不等芙拉想出其他辦法，阿布霍斯的陰影甚至衝出了浪潮的表麵，為他們周圍的空間帶來了一片黑暗，在情急之下，他甚至隻能夠根據【混沌】的光亮探察前路。
    在混沌浪潮的衝刷下，配合這樣陰森的氛圍，芙拉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剛剛被他拋之腦後的話語，身體也不由得為之顫抖起來。
    “神禁之地，已經沒有你能夠回去的地方了。”
    這是他目前心中生出的最大恐懼，以這副肮髒的模樣回去，沒有人能夠擔保他不會出什麽意外，人類的心靈在暗能麵前也顯得無比脆弱。
    ［接受命運有什麽不好的嗎？一次次徒勞的抗爭還不夠嗎？］
    ［你應該已經很累了吧，既然做什麽都改變不了的話，那就習慣這種無力感吧，至少不會再因為破滅的光芒而感到絕望了。］
    【混沌】的提線牽引著芙拉的四肢，任其在洪流中搖擺不定，肆意漂流，在提線的主人做出行動之前，舞台上的人偶無論做什麽都是徒勞。
    “習慣……”
    “這可一點也不好笑，【混沌】。”
    芙拉在混沌的浪潮中攥緊了拳頭，即便身體周圍的混沌之域已經開始消散，那雙眼眸裏依舊煥發著希望的神采。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不論我們的力量有多麽強大，有些事情隻有人類能夠做到。”
    “人類的色彩，令傳奇生物也為之向往，隻有人類才擁有豐富多彩的情感，相比起其他的智慧種族，人類總是能夠在短暫的生命中綻放出無比耀眼的光輝。”
    “人類不會因為苦痛而感到麻木，這個種族會不斷抗爭到最後一刻，這是身為‘人’的意誌，也是身為‘人’的驕傲。”
    通體漆黑的奈落出現在了芙拉的手中，吸收了這麽久的【混沌】，這還是芙拉第一次感受到奈落能量飽和的狀態，甚至能夠切開【混沌】浪潮。
    “【混沌】，我是人類，無關乎信仰，無關乎力量，我都是以人的意誌才能夠走到今天的。”
    “所以——我不會接受這樣的結局，抗爭，不會結束！”
    七彩的刀光在芙拉的身邊盤旋，切斷了纏上他的所有觸須，【混沌】的力量於他的胸口浮現出一張猙獰的臉，隨著那張臉張開血盆大口，阿布霍斯襲來的觸須紛紛調轉了方向，被那張臉吸入口中。
    芙拉依舊和阿布霍斯的觸須分庭抗禮，如此龐大的數量讓他騰不出手來救助諾爾那邊，而那裏的觸須已經將諾爾抽倒在地，纏上她的四肢就朝著下方的浪潮拖去。
    “給我放開——！”
    虛數之影從芙拉的身上剝離了出去，手中一模一樣的奈落為諾爾斬斷了四肢上的觸須，為她掃清著通向混沌之門的道路。
    “吸收這個分身的能量趕緊走！”
    芙拉下令催促道，這具分身的能量至少比混沌潮汐的要溫和多了，吸收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麽奇怪的感覺。
    而至於副作用……總比在這裏丟掉性命要好。
    來到門口時，諾爾吸收了芙拉的那具虛數之影，力量暫時恢複了些，但看著陷入苦戰的芙拉，已經搭在門框上的手又縮了回來。
    “看來我也被【混沌】影響得太深了呢，居然對自己的隊長說出那麽過分的話。”
    從芙拉剛剛的行為，諾爾就已經確信了，他自始至終都是人類，既不是虛樹生物，也並非暗能生物，就算真遇到不得不做出抉擇的那一天，他也會果斷地犧牲掉自己，不讓悲劇在夥伴們的身上發生。
    “隊長……”
    “你的使命還沒有結束。”
    舊約之翼在諾爾的身後展開，她再次喚醒了舊約的血脈，身體開始肆無忌憚地吸收著周圍的【混沌】，而下一刻，舊約天使出現在了芙拉的麵前，紛飛的翎羽切斷了所有的觸須，舊約之翼朝身後掀起了劇烈的狂嵐，芙拉也被吹飛了出去。
    隻不過……他掉落的方向，是那扇象征著歸宿和希望的混沌之門。
    “諾爾——給我回來！這是命令！”
    芙拉不願意就這樣離開，他們是兩個人來的，也必然要兩個人完整地一起回去，可就在他在半空中調轉身形的刹那，無數的猩紅翎羽劃傷了他的身體，貫穿了他的四肢，令能量回廊也出現了片刻的僵直。
    “隊長，這是我第一次違背你的命令，也是最後一次了。”
    “就算你不再是【秩序】的令使，也依舊是沉淵不可或缺的隊長，審判官大人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你。”
    “所以——請好好的活下去，替我照顧好維納斯。”
    舊約天使在芙拉的視線中逐漸縮小，穿越位麵的眩暈感讓他感到非常不適，就像是被丟進洗衣機裏麵翻滾一樣。
    直至回到那片熱火朝天的戰場，芙拉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他的身邊空空如也，無論是龐大的阿布霍斯，還是和祂對峙的舊約天使，此刻在原地隻剩下了一塊深不見底的大坑。
    ……
    “呼——”
    “這就是所謂的傳承吧。”
    在這片充斥著【混沌】的無盡之海裏，諾爾的眼前卻憑空出現了一道明晰可辨的人影，那道人影的背後生有六隻純白的羽翼，即便是身處如此混沌肮髒的海洋中依舊不染一絲塵埃，渾身散發著溫和的白光。
    舊約天使的身影逐漸縮小，變回了狼狽的諾爾，如今的她不過是風中殘燭，看著身後的混沌之門關閉，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果然……比起成熟可靠的姐姐，我還是更願意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妹妹啊。”
    “我回來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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