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一個朝代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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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夏。

    朝堂之上。

    “老臣未能帶回二皇子,死罪啊!請陛下賜死老臣!”

    拓跋恭跪在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皇叔快快請起,羽兒之死,罪不在你。”

    拓跋純輕歎一聲,走下禦階,扶起了拓跋恭。

    拓跋羽之死,怨不得別人,那是戰場之上,就算是趙玄殺了拓跋羽,拓跋純也不會傾盡舉國之兵去討伐大宋,為兒子報仇。

    戰場之上,哪有不死人的?

    “陛下,臣罪該萬死啊!”

    拓跋恭感激涕零的低下頭。

    這次南征,兵敗秦州,就算拓跋純不怪罪他,他也難逃責罰。

    “好了,快扶皇叔下去休息。”

    拓跋純笑了笑,臉上根本看不出喜怒來。

    雖然他心中也責怪拓跋恭,但也理解拓跋恭,畢竟拓跋恭麵對的是韓師道。

    別說拓跋恭,就算是大遼名將耶律奇在韓師道手裏也吃過虧,韓師道,乃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帥才,要不是被宋朝君臣束縛手腳,天下何人可敵?

    拓跋恭下去之後,拓跋純臉色陰沉無比。

    “這次南征,我西夏顏麵盡失,損兵折將,這個仇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拓跋純一聲冷哼,目光掃過群臣。

    “陛下,夏人有句老話叫做‘福兮禍所依,禍兮福之所伏’,這次咱們兵敗秦州,並非就是壞事。”

    張複撫了撫長髯,笑嗬嗬的道。

    張複,本是宋人。

    年輕時,以俠自任,負氣倜儻,但參加科舉,殿試屢次不中,才叛逃西夏,如今已位極人臣,貴為西夏右相。

    “哦,右相此話怎講?”

    拓跋純聞言,饒有興趣的看向張複。

    “陛下可曾還記得,上次咱們遣使南下,遭遇不測?”

    張複上次想要除掉趙玄,卻不曾想,陰差陽錯,使者被趙玄火攻燒死。

    “朕自然記得!”

    拓跋純臉上更加疑惑。

    “上次咱們遣使,是為了除掉那偽宋六皇子,拉韓師道下馬。可現在,無需咱們出手,韓師道卻被偽宋皇帝剝奪了兵權。”

    張複哈哈大笑道。

    很顯然,他在東京之中安插了不少奸細。

    “什麽?居然有這樣的事?”

    拓跋純一臉難以置信的道,那偽宋皇帝,能蠢到這個地步?

    “陛下,這是臣昨日收到的消息,偽宋皇帝趙天聖已經任命韓師道為偽宋右相,薑紅玉也被調入禁軍任職,而即將接替韓師道鎮守秦州的乃是秦蒿的族弟秦括……”

    張複將收到的情報遞給了拓跋純。

    雖然西夏有自己的文字,但拓跋純也能勉強看懂夏文,畢竟西夏曾經也屬於大夏,而且立國為夏,也是因為他們曾經被大夏皇帝賜過國姓,建國也是想討好大夏遺民。

    但可惜的是,許多黨項元老排斥融合,拓跋純也隻好讓左相野利忠仁編寫一套西夏文字。

    “陛下,若是此消息確鑿,那這可是天賜良機。”

    左相野利忠仁也扶須笑道。

    其他武將反應過來,也紛紛大笑起來。

    “哈哈,隻要韓師道一走,拿下秦州,對我黨項兒郎而言,如探囊取物。”

    “沒錯,除了韓家軍之外的宋軍,根本不堪一擊,特別是宋禁軍,全是廢物,我一個百夫長都能追著他們一個營丟盔卸甲,亡命南北。”

    “這個秦括就是個無名之輩,豈能擋住我西夏鐵騎?”

    也不怪西夏將領對宋禁軍的輕視,主要是禁軍太菜。

    在韓師道西出匣龍關之前,宋禁軍已經與西夏鐵騎交戰上百次,但幾乎都是以潰敗收場。

    “這是為何?”

    拓跋純實在想不明白,為何韓師道打了勝仗,還會被撤掉兵權。

    “偽宋皇帝本就多疑,不信任武將,再加上韓師道屢戰屢勝,已經功高震主,若是再不撤換韓師道,他睡得著嗎?”

    張複嗬嗬笑道。

    “如若此消息確鑿,那這一次,我西夏就算興舉國之兵,也要拿下秦州,隻要拿下秦州,將秦州這塊富饒的大平原開墾出來,種上糧食,用不了幾年,我西夏就會兵強馬壯,到時候也不是不能與大遼掰一掰手腕。”

    拓跋純頓時之間,意氣風發。

    如今,秦州被宋軍占了一半,還有一部分在契丹人手中,他西夏也不敢墾荒種地,不比放牧,放牧可以趕著牛羊跑,而種地,莊稼長在地裏,是跑不了的。

    當然,這些年他們也開墾了一小部分土地耕種,但相比起整個秦州大平原來,那點地,根本微不足道。

    “陛下,此消息確鑿,臣以性命擔保。”

    張複深吸一口氣,十分鄭重的道。

    “那就整軍備戰,這一次,朕要禦駕親征,親帥二十萬鐵騎,踏平秦州。”

    拓跋純見張複如此肯定,頓時大笑道。

    “陛下,此次出征,不如給拓跋恭老將軍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野利忠仁也沒有阻止拓跋純禦駕親征。

    畢竟西夏皇帝是馬背上的皇帝,不像宋帝,弱不禁風,上陣還坐馬車。

    “準了!”

    拓跋純大手一揮,死兒子的事都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相比起逐鹿中原,一統天下的豐功偉業,死個兒子算什麽?

    ……

    秦州。

    韓師道和薑紅玉最後一次巡視著江防。

    “這半壁江山,何時才能收複?”

    站在秦河南岸,望著更加廣闊的北岸,韓師道輕歎一聲,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

    年輕時,他也曾發誓要收複舊山河,馬踏龍城,封狼居胥,但造化弄人,驀然回首,他已是白發蒼蒼,而那些淪陷的河山,依舊被胡馬踐踏。

    “這或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遺憾,也或許將成為無數代人的遺憾。”

    薑紅玉對大宋朝廷失望透頂,重文抑武的國策和懦弱偏安的帝王和朝臣,一代不如一代,想要從北方遊牧民族手中奪回曾經的河山,難如上青天。

    “走吧,回京!”

    韓師道失魂落魄的騎著馬,帶著親衛,東歸。

    這一走,他這輩子或許也無法再踏足這片故土。

    “放心吧,我已經交代傾城,若是秦州真保不住,她會帶著六殿下回去的。”

    薑紅玉知道,韓師道還是放心不下那個六皇子。

    “嗬嗬,咱們未必就會失去秦州。”

    “那你還真是對他充滿信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