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媽媽被警察帶走了，他精神狀況不好是難免的，但是，從他露出的腳脖子上，常海看到了淤青。

    常海知道保姆會有虐待孩子的情況。更何況，現在，葉婷被關押了，沒有雇主的約束，這個傭人很有可能會做一些越界的事情。

    “我沒有！”

    看常海的眼神不善，她馬上改口。

    “這孩子比較調皮，他媽媽不在，他更是無法無天，所以有的時候，我也會教訓一下他。”

    “教訓一下，體罰嗎？”

    “就是嚇唬嚇唬他，不會真的打他，我是一個大人了，打孩子我肯定是知道輕重的。”

    常海蹲下身子，把孩子的褲腿拉起。

    白嫩的腿上，深深淺淺的淤青。

    “這就是你說的輕輕的打了一下嗎？”

    “這個不都是我打的，這個是他媽媽打的。他媽媽經常打他！”

    葉婷已經被關起來很長時間了，即便是葉婷真的打過，那傷也已經好了。這傷，一看就是最近幾天才打的。

    “還不說實話嗎？”

    “我說我說。是我打的，他不乖，我就出手重了一點兒。”

    常海怎麽也不會相信這個保姆的話。一個小孩子，從進來到現在快一個小時了，他一個小時的時間幾乎是沒有動過，這樣的孩子，比大人，他都要乖。

    “知道打兒童判多久嗎？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如果情節嚴重的，判十年的有期徒刑。”

    “我，我，是他媽媽讓我教訓他的，沒有他媽媽的允許，我也不敢打他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的時候，出手沒有一個輕重。”

    “帶去安防局，交代不清楚，你估計是一時半會出不來的。”

    保姆嚎啕大哭。黃元好像突然回過了神，看了她一眼。常海沒法形容那樣的眼神，有悲憫，有憤恨，更多的是報複的快感。

    這間房間的東西都已經拍完。

    隻留下看門的值班民警，其他人都回去了。

    而張小凡和常海帶著黃元去醫院檢查。

    黃元脫下衣服，露出來的全是傷痕，一看就是被打的。

    “看這兒！”

    醫生指了指屁股那一塊的傷。

    “這是針紮過的痕跡。”

    “腿上的傷痕應該是拿腳踢的。”

    護士把機器送了過來。

    “這是胸透的機器，很多受過家暴的孩子，不僅僅是受表皮的傷害。你們看，他的肩部出現反螺旋骨折，而且鎖骨也出現過骨折。”

    “你可以說的在仔細一點嗎？”

    常海把錄音器遞給了醫生。

    “簡單的說，螺旋骨折是因為有人經常把孩子的胳膊反向擰過來往上提，這一般出現自經受家暴的孩子身上。”

    “不可能是孩子意外受傷的？”

    “小孩子之間相互玩鬧的時候也會出現這種傷痕，但是，你看他左胳膊上的傷出現過三四次，右胳膊的次數更過。我們人都有一個防衛機製，就像你小時候玩火柴被燙傷手，那麽你以後就不敢再輕易去玩這個東西。同樣的道理，如果他真的是和其他小孩玩的時候造成的，那麽，出於自身的本能，他再第二次玩的時候，也會盡力去避免自己再次受傷。我可以肯定的說，他這個絕對不是不下心打鬧造成的。”

    之前保姆一直強調是葉婷讓她打孩子，常海怎麽也不相信。他沒有見過，哪一個母親會讓別人這樣的打孩子。

    但是，如果是保姆打的，孩子反複受傷，葉婷一定是會發現的。很顯然，保姆說的是真話。

    做了全身的檢查，黃元身上的新傷舊傷一大堆。

    “能不能給他做一個心理評估？”

    “現在，心理評估這一塊兒，縣裏做的並不是特別好，你們應該找專門的心理專家來做。但是，他的狀況你們也看到了，以我二十年的經驗來說，這種狀況，隻有在經受長期家暴的人身上才會出現。”

    葉婷被關押，黃波死了，保姆也被關押了，張小凡、常海隻能把黃元帶回安防局。他需要去找一個好的心理專家。

    張小凡在前麵開著車，常海在後座上抱著黃元。一天的折騰，孩子早已經睡著了。

    “你說這孩子最後怎麽辦？”

    “黃波就剩一個弟弟了，而且那也是一個不成事的主。葉婷進了監獄，能收養這孩子的也就剩下葉婷的父母和葉婷的哥哥了。”

    “黃元不受葉婷待見，你覺得葉婷的家人會對他好嗎？”

    張小凡回答不上來。

    很多時候，所謂的血緣親情其實也是利益關係。張小凡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如果自己一個人去外婆家的時候，舅媽對他總是不冷不熱的。隻有當他和父母一起去的時候，舅媽才顯得熱情。

    小的時候不懂，他問過母親。母親當時先是停頓了一下。後來，她說，人都是薄情的。所謂的那些什麽血緣親情，除了生自己的，和自己生的，其他人，更多的是利益關係。

    小的時候，張小凡不懂，但是，越是長大，見的人越多，他就越能明白當年母親說的話。

    “如果葉婷父母不願意收留他，那他隻能去孤兒院了！”

    “我不擔心他去孤兒院，擔心的是別人收養他，對他不懷好意。”

    “黃波把名下的財產放在黃元名下，那些東西在黃元成年之前不能買賣，我估計他本來會想給兒子做一個保障，可是，如果沒有守護那些東西的能力，那東西，沒有反而對他更好一點兒。”

    “你知道嗎？我突然覺得今年有一種流年不利的感覺。先是楊雷，現在是這孩子，我真怕他走了楊雷的後路。”

    “他還小，隻要以後環境穩定了，時間長了，他能把之前的事情忘了。”

    “忘不了的，尤其是小時候的東西，他真的是刻在骨子裏的。”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

    張小凡知道忘不了。他不知道這些安慰到底是安慰自己行還是安慰常海。

    審訊室裏，葉婷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本來正在睡，突然有人把她帶到了這兒。進來了，又沒有人理她。

    睡夢中，她被人推醒。

    “你們這是犯法的。犯人也有休息的權利。”

    “對啊！你可以行使你的權力，想投訴，把投訴信給你後麵的警察。”

    “說吧，又有什麽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