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暑了！”

    王東山擺了擺手，不讓蘇淩說話，他整個腦子裏都在嗡嗡作響，任何聲音，都好像一把利劍在反複的刺著她的大腦！

    “停車！”

    快到江北公安局的時候，王東山突然喊停車。前麵的安防員趕緊把車停在路邊。車還沒停好，王東山就打開了車門，三步並兩步的判了出去，撐著路邊的柱子，狂吐。

    等王東山吐完，整張臉慘白，滿臉的濕跡，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王東山躺在法醫室的解剖台上，蘇淩隻是自顧自的忙著自己的事情，李元山皺著眉坐在王東山的旁邊看著報紙。

    隻有兩個年輕安防員，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王東山睡得並不舒服。她皺著眉，發出低底的呻吟。

    王東山這麽多年來一直努力回憶最後一次見到爸爸的情形，他被抬在衣服做的簡易擔架上被送回來。

    他頭發濕噠噠的，淩亂的貼在頭皮上。

    王東山想伸手摸一下爸爸灰白色的臉，她的手卻在距離一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她看到爸爸的眼睛睜開，他灰白色的臉突然成了血紅色，眼睛也是血紅色的。

    他在想說什麽？王東山湊過去，怎麽也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王東山手從他臉上拿開，握住他兩隻胡亂揮舞的手。他的臉突然陳血紅色變成了紫色。他臉上青青紫紫的，就像是遭受了暴擊。

    “爸爸！爸爸！”

    王東山一直在喊。李元山把報紙扔在了一邊，站起身來，來回的在法醫室踱步。他好幾次想過去把王東山叫醒，在碰到她的時候，他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中午在墓地的時候，李元山看到了王東山給自己立的墓碑。死亡時間是葉富去世的日子。李元山知道王東山想表達的是什麽，如果當年葉富死的時候，她已經死了，他忍不住想，這些年撐著她活下來的到底是什麽？是仇恨嗎？

    她給自己的墓碑上隻有兩個字，地獄，她想表達的到底是什麽？是她自己生活在地獄呢？還是她要把其他人送進地獄？

    王東山做著古怪的夢。夢中躺在擔架上的男人，是葉富，又不是葉富。

    他的臉還是自己記憶中熟悉的那張臉，外表他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當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她卻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影子。

    記憶中，他的眼神永遠都是溫柔如水的。小的時候，每次自己犯了什麽錯誤，他總是護著自己

    可是，現在的那雙眼睛，是不解，是惋惜，王東山甚至看到了失望和痛苦。

    那不該是父親的眼神，他為什麽會失望，他為什麽會痛苦？他對誰失望？他因誰痛苦？自己嗎？

    王東山忍不住笑出了聲，她的臉因為笑而變得扭曲。她的心髒，也好像因為笑的太厲害而感到抽搐。

    “為什麽？為什麽？”

    王東山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弓著腰，捂著胸口。

    她的聲音在冰冷的法醫室甚至有點兒淒厲。兩個年輕的安防員想出去，因為有任務在身又不敢出去。

    李元山更加焦躁的來回走著。隻有蘇淩，隻是輕微的皺了一下眉，又投入工作中，完全不理會周圍所有的人。

    王東山的

    王東山的呼喊沒有任何人回答。躺在擔架上的人，突然坐直了身子，嘴裏不斷的有雪溢出來。

    王東山抱著他的身子，手不停的擦著他滿嘴的鮮血。

    可是，無論他怎麽擦，爸爸身上的血還是越來越多，隨後他看到自己的褲子染成了通紅，最後又因為不斷的有血浸透，那灰褲子最後變的紅的發黑，看著就像淬了毒一樣。

    “求你了，求你了！”

    王東山哭著哀求，那聲音就像一根針一樣紮在了蘇淩的聲音。

    王東山被蘇淩叫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滿臉的淚水。

    李元山避開了她的眼神，若無其事的在翻著自己的報紙，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兩個職員看王東山醒了，常常的輸了一口氣。

    他們誰都不知道王東山到底做了什麽夢，從王東山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他們知道，那一定不會是一個好夢。

    在他們說話的中間，法醫室的電話突然響起來。站在門口的兩個年輕安防員聽到電話聲，想到了午夜凶鈴，渾身一哆嗦。

    蘇淩接起電話，沒有說話。看著他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李元山和王東山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好了，你們都可以走了！我要出外勤去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

    “葉尚庭死了！”

    李元山往後一退，摔坐在座位上。

    本來就滿是疲態的臉上，現在再也看不到一點兒精氣神了。

    蘇淩看李元山跟在王東山後麵，弓著身子，老態畢現。他突然想到了，人們常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而可恨之人，那大概也是有可悲之處吧！

    招待所的房間放著一張床，兩個年輕安防員守在門口，王東山和李元山坐在拉著窗簾，有點兒昏暗的房間。

    “對葉尚庭的死，你一點兒都不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倒下的時候，後麵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那我呢？你準備怎麽對付我？”

    “你覺得自己應該是什麽樣的結局？”

    “當年的事情我根本沒有辦法！葉家出事之後，陸少庸就找上了他，讓他幫忙，你知道，陳斌根本沒有辦法拒絕！我那個時候和陳斌搭檔，而且他又是我的領導，你讓我如何拒絕他？”

    “那你為什麽不在會議室把這些說出來？”

    “他人已經死了，我想讓他體麵的走！”

    “你這人虛偽的讓人惡心，你要是真想讓他體麵的走，你就應該承認下所有的錯誤，而不是把錯誤推給他。你現在不過就是知道他永遠沒有辦法開口了，所以才這麽有恃無恐的把責任推給他嗎？”

    “我和你們家沒有仇沒有冤的，我為什麽要包庇葉建偉家？我又為什麽會傷害你家人。這件事，我就隻是一個局外人。”

    “可是，就是你們這些局外人，一步步的把我媽媽逼死的，所以你還是局外人嗎？”

    “王東山，你到底怎麽才肯放過我，放過我的家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