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還被厚厚的紗布纏著，明明很痛，走一步都宛如刀割的痛苦，他卻走得很穩，抱著骨灰盒鑽進了車裏。

    烈士陵園裏。

    王若涵站在張小凡的身邊。

    張小凡始終緊緊地抱著骨灰盒，目光落在墓碑上，看著墓碑上的那個女孩笑靨如花，一時心疼得無法呼吸。

    下葬的人喊了他一聲:“顧隊？”

    張小凡沒動，依舊緊緊地抱著骨灰盒，用力得十指恨不得摳進盒子裏把裏麵躺著的人拽出來。

    那人又喊了一聲:“顧隊，夠時間了，耽誤了時辰不好。”

    王若涵拉了拉他的袖口，張小凡這才顫著手把骨灰盒交了出去。

    骨灰盒從他手上移交出去的那一刻，張小凡身體仿佛失去了支撐著的力量，險些倒地，是王若涵跟薑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胖子開始哭，陵園裏哭泣聲彼此起伏。

    張小凡沒有任何情緒表露在臉上，冷靜得像是個旁觀者，唯獨那雙垂落在褲腳的手始終在顫著。

    楚局在一片低壓的氣氛中開始念名字職位跟功績。

    “蘇芒，女，二十三歲，就職刑偵一隊刑警……”

    王若涵眼淚無聲從削瘦的下巴滑落。

    “向英雄致敬！敬禮！”

    ……

    在你離開後，我最痛苦的，莫過於是我在呼喚你的名字，卻再也沒有回應。

    王若涵去江北公安局幫忙，比自己上班還要敬業，早上七點鍾就準時到江北公安局門口，在門外買了豆漿早餐再送上去。

    要不然就是下雨煩人，要不然就是這大太陽曬得人心慌，這江北的天氣真不像是人類待的。

    王若涵喝著豆漿提著早餐進了辦公室，薑可趴著辦公桌上睡著了，胖子躺在短小的沙發上，他這個身高半個身子都晃了出來，腿掉在了地上，就這樣也能睡著。

    張小凡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眼下一片烏青色，明顯的睡眠不足。

    王若涵輕手輕腳地把東西放下，低頭看他受傷的小腿。

    張小凡受傷多了，傷口自己都能給自己處理，對於處理傷口這一點倒是沒含糊，給自己重新換了藥又包紮了一次。

    王若涵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一口氣鬆了下來又提起，張小凡不知不覺中握住了她的手腕，揉著她的手腕骨。

    “你多睡會兒吧。”王若涵都不忍心叫他。

    “陪我待會兒。”他說。

    “好。”王若涵坐在辦公桌上。

    “最近我總是做夢。”他眯著眼睛說著話，聲音是低啞的，表情憂傷。

    張小凡不是輕易表現出自己懦弱一麵的人，此刻的他褪去表麵的那一層堅硬的殼，就剩下一副有血有肉的軀體。

    傷痕累累。

    王若涵反握住他的手:“夢都是相反的。”

    張小凡睜開眼睛，笑:“你不問我夢見什麽了嗎？”

    王若涵跟哄小孩子似的順著他:“那好，夢見什麽了？”

    “我夢見我們結婚了，還生了個女兒，長得很像你。”

    王若涵立即改口:“夢會實現的。”

    “你很沒原則。”

    王若涵倒是不在意:“在這些事情上不需要原則。”

    張小凡笑了出聲:“所以你是答應嫁給我了？”

    王若涵:“……”自己居然被套路了。

    “答應嗎？”

    “我……”猶豫中，有些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我第一二三四次求婚又以失敗告終。所以，我才覺得這個夢很悲傷。”

    雖然他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這番話的，但王若涵的心還是仿佛被什麽紮了一下:“我們不急這時。”

    張小凡揉著她的手，忽然把腦袋摁在她的身上，摟著她的腰，長歎般道:“別離開我。”

    “你在說什麽呢？我離開你能去哪裏？”她好笑著摸著他有些紮手的寸頭。

    張小凡又霸道又孩子氣道:“不知道，反正你不能離開我。”

    三十多歲的人了，在某些事情上還是跟一個小孩子一樣。

    “好，知道了。”她說。

    ……

    梁遠彬那邊又搜了幾個山頭，還拍了照片發過來。

    王若涵還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死亡畫麵會出錯，所以集中注意力看這些照片的地方。好不容易從中找到了一張稍微跟死亡畫麵裏沾上點關係相似的地方，是在清隱寺的那個山頭裏。

    最好的結果是羅舒婷沒死，他們又找到了第一案發地點就可以在那個地方蹲守著，很大程度可以阻止命案的發生，最壞的結果，羅舒婷如果死了，他們也能找到屍體。

    當今最要緊的事就是找到這個地方。

    “不管怎麽樣，我覺得我還是先去看一趟比較保險。”王若涵捏著照片目光落在了對麵的薑可身上。

    薑可被她看得一個激靈：“幹嘛啊？”

    王若涵把手裏的照片一扔：“你，跟我一起去。”

    薑可：“……”這是什麽從天而降的厄運？

    薑可的臉色著實難看，嘴角神經質地在抽動，渾身上下寫著不樂意。

    “給你個機會跟美女同行你還不樂意了？”王若涵這語氣就是薑可不識好歹。

    胖子捂著嘴憋著笑。

    薑可欲哭無淚，低聲道：“你但凡是個啞巴，我都不會這麽不樂意。”

    王若涵挑眉‘哼’了一聲：“我倒是不介意你是個啞巴，怎麽？要我現在幫幫你嗎？”

    薑可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王若涵也不想看著他，但現在情況不允許她挑人啊。

    胖子這樣，張小凡那樣，就隻有薑可了。

    薑可沒自己單獨跟王若涵去，死活拉上梁遠彬當墊背的。

    梁遠彬這個熱心腸，對這種事情十分積極，加上他也負責自己區域的那一片盤查，所以他來介紹無可厚非。

    路上，梁遠彬一邊開車一邊道：“許小姐，我們都找過了，跟你描述相同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最重要的是咱們江北根本就沒有種榕樹的地方。”

    梁遠彬說的這些她都知道，但她看到的那棵樹的的確確就是榕樹。這一點，她已經再三確認過了，不會有假。

    昨天她打電話過去給顧家的私人醫生再三確認過羅舒婷臉上的傷大概會什麽時候結痂，醫生為了方便她理解還給她做了這種傷痊愈的一個過程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