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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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將軍,今夜的行動依舊按計劃進行,一切都仰仗將軍了。”王少姬輕聲細語,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朱由榔身上,遠遠望去,仿佛在向皇帝低聲訴說著什麽。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以報皇恩浩蕩!無奈賊勢浩大,隻得采取此下策,還望陛下、娘娘寬恕。”李昂的聲音鏗鏘有力,盡管身形未動,但語氣中的堅定與忠誠已經溢於言表。

    盡管皇後王少姬對這一計劃持有疑慮,但在當前嚴峻的形勢下,她也明白沒有更多的選擇,隻能放手一搏。

    不久,殿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李昂麵無表情,簡潔有力地命令道。

    一位身材高大、身著大夫服飾的男子,在親兵錢剛的嚴密監視下,步入了文華殿。他的步伐顯得有些躊躇,似乎心中充滿了畏懼。還未等靠近床榻,他便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身吧,不必多禮。”王少姬的聲音平和,卻掩不住一絲微顫,她必須維持冷靜,確保這場精心編排的戲碼不出現任何紕漏。

    太醫緩緩站起身,始終低垂著頭,不敢直視朱由榔。他步伐緩慢而謹慎地走向床榻,開始了的診治。盡管他的手微微顫抖,但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異常專業,仿佛經過了千錘百煉。

    李昂靜靜地站在一旁,麵如止水,但眼中透露出警惕的光芒。他深知這個計劃的成敗不僅關係到朱由榔的命運,更關係到在場所有人的生死存亡。他必須確保一切順利。

    “娘娘,大人,陛下所受為風寒,加之龍體欠安,且一時鬱結於心,故而暈倒。待臣為陛下行針,再開幾服藥按時服用便可。切記關好門窗,不可再受風吹雨淋。”太醫沉聲說道。

    “聽見了嗎?還不快去把門窗關好!”王少姬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錢剛不敢有違,隻得遵命關上門窗。

    “皇上的龍體也是爾等能褻瀆的麽?還不快滾出去!”王少姬對李昂和錢剛怒斥。

    錢剛望向李昂,見上司微微點頭,便退出了大殿。然而李昂卻如泰山般巋然不動。

    王少姬怒目而視,李昂卻依舊不為所動,隻是淡淡說道:“職責在身,請娘娘恕罪。”便不再多言。

    王少姬無奈,隻得讓太醫上前繼續醫治。她在一旁默默觀察,心中千回百轉,思索著每一個可能的變數。她明白,這場戲必須演得天衣無縫,才能瞞過孫可望的耳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殿內的氣氛愈發緊張而凝重。每個人都在默默等待,等待著那個關鍵時刻的到來。

    終於,太醫完成了他的診治,退後一步,再次跪下:“皇上,臣已經盡力,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朱由榔已經蘇醒,他緩緩點了點頭,示意太醫可以退下。

    王少姬正準備按照劇本,給太醫倒茶致謝,卻被朱由榔暗中緊緊拽住。王少姬心中疑惑,卻也停下了動作。

    太醫站起身,仍舊低著頭,緩緩退出了文華殿。直到殿門關閉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李昂臉上寫滿了疑惑,身形卻穩如磐石,一動不動。

    朱由榔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比了一個動作。

    那是李昂早年教授的一套拳法中的一招——打草驚蛇。

    李昂的心中一緊,他迅速地掃視四周,尋找可能的威脅。

    王少姬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她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安。

    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朱由榔的下一步指示。朱由榔雖然身體虛弱,但他的頭腦依舊清晰,他在思考是走是留。

    朱由榔微微點頭,示意李昂靠近。李昂立刻上前,俯身傾聽皇上的低語。朱由榔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放棄行動,萬勿打草驚蛇。”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李昂的心中一沉,正準備拔出佩劍。

    當他們正要跨入殿門的瞬間,一個粗獷而響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張將軍,且慢!”

    門口來人帶著一絲輕蔑的哼聲,冷冷地說:“你敢攔我?別忘了你的身份!”

    守門的張鐵並未因此讓步,他麵無懼色,聲音堅定而有力:“奉李將軍之命,任何人不得進入文華殿,擅闖者斬立決!”

    來人氣得臉色鐵青,憤怒地咆哮:“你這個賤婢狗東西,當初不過是我張家一奴婢之子,竟敢如此放肆!”

    張鐵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並未被對方的辱罵所動搖,而是冷冷回應:“卑下現任職於李將軍麾下。將軍有令:擅闖者斬!軍令如山,不容違背,望張將軍理解。”

    “你個狗東西!”來人破口大罵。

    殿外傳來兵器出鞘的聲音。

    “殿外何人喧嘩?”王少姬的聲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卑職秦王麾下百戶張行義,奉秦王之命特來護衛聖駕。聽聞皇上龍體不適,特來探查。” 來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不必了,” 王少姬的語氣從容淡定,她的聲音平靜如水,卻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大夫已為陛下診治,現已無大礙,爾等退下吧。”

    “請皇後恕臣無禮,然秦王殿下對皇上關懷備至,特交待小臣務必照顧好皇上。如今聖上龍體有恙,微臣需麵見聖上,以防不測,萬一葉將軍怪罪下來可不好!” 張行義特意在“葉將軍”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表明他是代表葉應禎而來,話語中滿是威脅的意味。

    然而,王少姬並未被他的威脅所動,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張百戶,本宮已說過,陛下無恙,無需再勞煩葉將軍。爾等若是真心關心陛下,便應遵命退下,莫要在此無端生事。”

    張行義聞言,心中不禁一凜。他明白,盡管王少姬的語氣平和,但那平靜之下卻隱含著一股不容挑戰的威嚴。

    他心中暗自憤恨,咬牙切齒地想:“哼!等秦王繼立大統,我定要讓這賤婢付出代價,她的嘴我非撕下來不可! ”至於其他的,他一個小小的百戶可不敢想,隻能將這股恨意深埋心底。

    不甘歸不甘,張行義還是不得不躬身行禮,沉聲說道:“是,卑職遵命。”語畢,他帶著手下,悻悻然轉身離去。

    “慢著!” 朱由榔的聲音雖微弱,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宣百戶張行義見駕。”

    王少姬和李昂都愣住了,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朱由榔。皇上輕輕點頭,示意他們無需擔憂。

    李昂緩緩起身,步履沉穩地走到殿門後,他的動作從容不迫,拉開了殿門,“宣百戶張行義見駕。”

    張行義整了整衣冠,正欲邁步進入殿內。

    “麵見聖駕不可攜帶兵刃,請張大人卸下配劍。” 張鐵的聲音冷冷傳來,他的語調中不帶一絲情感波動。

    “大膽!” 張行義怒喝一聲,猛地抽出兵刃,劍尖直指張鐵的喉嚨。然而,張鐵卻如鐵塔般巋然不動,麵無懼色。

    “還請張大人自重。”李昂語氣平靜,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股從容不迫的氣質。接著,他優雅地卸下自己的佩劍,遞給了殿門前的親兵趙勇。

    見李昂此舉,張行義隻得壓下心中的怒火,不甘地解下佩劍,遞給趙勇。隨後,他踏入了殿門,而他身後的隨從卻被冷冷地攔在了門外。

    “陛下僅宣張百戶一人,爾等自殿外等候。”張鐵的聲音平淡而堅定,他的話語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張行義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曾經的家奴,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寒芒。然而,麵對張鐵的冷靜和堅定,張行義也隻能將心中的情緒暫時壓下,獨自步入了大殿。

    殿內的氣氛莊嚴肅穆,朱由榔端坐於龍榻之上,目光如炬,威嚴自若。

    “微臣張行義拜見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張行義在離朱由榔約莫三米的位置站定,身姿挺拔,躬身行以最恭敬的禮節。

    朱由榔並未即刻開口,他隻是靜靜地、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秦王孫可望的追隨者,目光深邃,仿佛要洞察其內心所思。

    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分量,使得張行義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

    正當張行義忍不住想要抬頭窺視時,朱由榔的聲音沉穩而清晰地傳來,帶著一絲自嘲的口吻:“朕久居陋室,食糠飲濁,不慎偶染風寒,讓秦王費心了。”

    張行義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震在原地,他心中一緊,腦海中飛速轉動,思索著如何妥帖應對。

    秦王雖有野心,卻尚未有篡位之實。他不過是區區百戶,此行本是出於對事態的懷疑,擔心李昂有所異動,欲來此抓取把柄,好在上司麵前表功。現在看來皇帝確實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現如今該如何收場?

    朱由榔並沒有為難眼前的百戶,他輕輕咳嗽一聲,繼續說道:“煩請張百戶告知葉將軍,朕雖龍體欠安,仍可下地劈柴,烹飪一事日前也有所精進,所慮者唯米糧也。”

    朱由榔的話語,如同一劑清醒劑,讓張行義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意識到,自己必須更加謹慎地應對眼前的皇帝,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意圖。他恭敬地行了一禮,沉聲道:“微臣領旨,定將陛下的話轉告葉將軍。”

    他轉身欲走。然而,就在即將踏出殿門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李昂說:“李將軍,我聽說你在尋找一個大夫,不知所為何事?”

    李昂心中一驚,難道他們的計策被識破了?但他麵上並無波動。他迅速回答:“勞張將軍掛念,我確實在尋找一位大夫,因為皇上近日身體不適,需要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來調理。”

    張行義微微一笑:“原來如此。我這裏正好有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可以為皇上診治。李將軍,你看如何?”

    李昂心中一緊,他知道張行義這是在試探他。他沉聲回答:“多謝張將軍關心,但皇上龍體為重,還是不牢張將軍費心了。”

    張行義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冷冷地說:“李將軍,你這是在拒絕我嗎?”

    李昂心中一凜,他知道張行義已經起了疑心。他立刻回答:“哪裏的話,隻是事關皇上龍體,我不敢假手於人。”

    張行義冷哼一聲:“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過問。李將軍,你好自為之。”

    說完,張行義轉身離開了文華殿。李昂和朱由榔都鬆了一口氣,但他們都清楚,這隻是暫時的平靜,或許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朱由榔手書密信一封,交由李昂,讓他有機會帶給宮內外大臣,或者直接帶給康國公李定國。

    既然診治已經結束,李昂便不再逗留,帶領著親兵離開了行宮。

    這場大戲並非沒有成果,孫可望意識到現在不是取代永曆皇帝的最好時機,於是命葉應禎將朱由榔身邊的眷屬放了一些回來,並安排一些侍女照顧生活起居。同時恢複了糧食供應。但文華殿外的防禦卻更加嚴密,想要逃走難度更大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