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皇宮，太極殿。

    “啟稟陛下，潤玉閣的沈更衣今早上生了，是個公主。奴才恭喜陛下，喜得九公主！”

    “嗯，九公主賜名……憶煙，沈更衣生育有功，進位選侍，按規矩賞。”

    龍書案後，慶曆帝齊桓修這會兒還在批奏折，頭也沒抬一下，便吩咐下去。

    “喏！”王有才退下，讓小桂子去潤玉閣傳旨。

    當今聖上已經有八個公主了，如今再添一個也沒多新鮮。

    那沈更衣不過是醉酒時寵幸的宮女，礙著她主子的麵子才給封了個更衣。發動的時候別說皇帝，甚至皇後都沒去，自然不會有多在意。

    潤玉閣偏殿裏間，新晉位的沈月兒因剛剛生產，就在床上接旨謝恩。

    宮女鈴鐺送走了宣旨太監，還給塞了個小荷包，裏麵裝了一兩銀子。

    宣旨太監小桂子掂了掂小荷包，撇撇嘴，也就一兩銀子，還不夠請兄弟們吃個茶的。

    爬床丫頭果然是上不得台麵！

    沈月兒疲憊地閉上眼，半晌又努力地睜開：“鈴鐺，扶我去主子那兒磕頭謝恩。”

    “你還是老實兒呆著吧！可別去主子麵前礙眼了！”

    才睜開眼睛的九公主齊憶煙被這刺耳的聲音嚇得一哆嗦，有心想看看是誰這麽討厭，可惜小嬰兒的眼睛暫時還看不清東西。

    外麵走進來一個宮女，是潤玉閣主位，安貴嬪身邊的二等宮女彩雲。

    雖然是穿著宮女的服飾，可那頭上戴的手腕套的，竟是比沈月兒的還要好些，便是那繡花鞋上竟也嵌著米粒大的碎珠子。雖不是什麽好貨色的珍珠，但宮女如此打扮卻是僭越了。

    這彩雲的姿色也是中上等，隻是稍顯扭曲的表情讓她的美貌減色不少，說起話來也是冷冰冰的傲氣十足。

    “主子說了，你生育有功，出月之前就不必過來了，等九公主大一點再帶過去謝恩吧。”

    沈月兒掙紮著想坐起來，鈴鐺忙過來扶起她主子，在沈月兒背後放了個靠枕。

    “勞煩彩雲姐姐了，替我多謝娘娘照拂。九公主我會照顧好的，定不讓她驚擾了娘娘。”

    “哼！你敢照顧不好麽？”

    彩雲厭惡地掃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剛生產完的女子，即便是已經收拾過了，還是顯得蒼白狼狽。

    真想不通主子怎麽會看上這麽個蠢貨，若是當初主子肯抬舉自己……

    彩雲把手裏端著的雞湯重重地放下：“主子給你補身子的，快點兒喝！可別浪費了主子的一番心意！”

    彩雲的話說得意味深長，眼睛裏全是不懷好意。

    沈月兒硬撐著在床上朝著潤玉閣主殿的位置磕了個頭：“多謝主子娘娘。”

    “哼！沒用的東西！”彩雲白了一眼沈月兒扭頭就走了。

    一個生不出兒子的低位，若沒有貴嬪娘娘照拂，那日子還不如她這寵妃身邊的二等宮女呢。

    鈴鐺氣得要哭出來了，但也隻敢小聲嘀咕：“彩雲姐姐也太過分了，再怎麽說小主也是小主啊……”

    “鈴鐺，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沈月兒拍了拍鈴鐺的手，“雞湯給我，我趁熱喝，喝完了才有奶水啊。”

    “小主……”鈴鐺心疼極了：“奶嬤嬤馬上就到了，公主這會兒還睡著，您不用惦記。”

    在宮裏，哺乳是卑賤的活計，而且會損傷玉體，日後侍寢也會被皇帝嫌棄。

    沈月兒淡淡一笑。

    照理說後宮嬪妃確定有孕之後，奶嬤嬤就該準備起來。即便是她這樣身份低微的，在發動的時候奶嬤嬤也應該過來了。

    可是孩子都生下來了，奶嬤嬤還沒到，沈月兒也就不指望了。

    “雞湯給我，我喝了就給公主喂奶。”

    沈月兒才端起雞湯，搖籃裏的九公主齊憶煙忽然扯著脖子哭了起來。

    鈴鐺趕緊把九公主抱起來輕聲哄著。

    沈月兒聽到女兒哭，也無心喝湯，就隨手把雞湯放在床邊，伸手道：“把公主給我。”

    鈴鐺趕緊把公主抱過來，小心翼翼地交給沈月兒。

    沈月兒低頭看著繈褓裏的女兒。

    剛出生的小奶團子一點都沒有新生兒的皺皺巴巴，反而像個奶包一樣，白白胖胖的，一張小嘴兒委屈地一開一合。

    “公主這是餓了。”沈月兒也不顧自己還沒下奶，趕緊解開衣衫哺乳。

    鈴鐺也不敢再勸了。若是公主的哭聲吵到了安貴嬪，怕是她們主仆倆都要遭殃。

    九公主的小嘴兒被塞滿了，一時不哭了，張著兩隻大眼睛盯著沈月兒看。

    “小主，奴婢喂您喝湯吧。”

    鈴鐺伸手要拿湯碗，但九公主忽然在沈月兒懷裏猛地一個打挺，一腳就把湯碗踹翻了。

    “啪！”湯碗落地摔得粉碎。

    “啊！”鈴鐺嚇了一跳，但更多是心疼。禦膳房到現在什麽都沒送來，小主如今連唯一的一碗熱雞湯都灑了，可要拿什麽下奶啊！

    “滋啦啦……”

    撒了一地的雞湯忽然冒起了泡泡，還升起一股難聞的酸臭味。

    沈月兒臉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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