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嘯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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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山下十裏左右有一個小鎮,叫做青陽鎮。
每個月雲川都會下山一次,拖著自己這個月砍來的柴火去換點錢,在用柴火換來的錢去買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不知道是不是雲川幾年前就開始習武的原因,年僅十五歲的雲川,身高就已經接近七尺了。
拉著整整一板四百斤柴火的雲川,習慣性的走到鎮口第一戶人家,熟練的敲響了院門。
這戶人家在青陽鎮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每個月都需要不少的柴火,可是距離最近的青雲山上卻是有些陡峭,並且山中偶有猛獸出沒,索性他們就不派奴仆去山上砍柴,而是去買柴火。
雲川每次來賣柴火,都是賣給這戶人家。
不多時,一道蒼老的笑聲便是自院中響起。
“來了來了……”
院門打開,還是那個熟悉的老者,老者看了看雲川拖著的那些柴火,有些驚訝的說道:“行啊雲小子,這次怎麽擔來這麽多?”
雲川笑著回答道:“這不馬上入冬了麽黃伯伯,用柴火的地方也比較多,我怕你們府裏不夠用,就多砍了些。”
黃伯伯是這黃府的管家,還是之前在集市上遇到的,雲川憨厚的性格很討黃管家的喜歡。
聞言,黃管家的臉上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容,揮手示意幾名下人把柴火拖進去後,從懷中拿出了半吊銅錢遞給了雲川。
雲川並未立馬接過,而是有些猶豫的說道:“黃伯伯,您給的多了些吧,以往我送二百斤柴過來都是一百五十文錢,這次四百斤也應該是三百文,您這是……”
聞言,黃管家則是和善的笑道:“雲小子,你都說了是要過冬了,山中過冬更是艱苦,你不得在置辦一些過冬的衣物啊?你看看你,去年這個時候才六尺二高,今年我估麽著都有七尺了吧?”
“還有你爺爺,不得給你爺爺在置辦一件過冬的棉衣啊?”
雲川聞言,還想在拒絕一下,可是轉頭一想,自己的這件棉衣改一改或許還能對付過這個冬天,可是師傅年事已高,不能著涼啊……
但是雲川仍舊有些猶豫,而黃管家卻是直接把這半吊錢塞到了雲川懷裏,笑眯眯的說道:“收好了雲小子,這多出的二百文是主家讓給的,你要是過意不去下個月就在多砍點柴來,哈哈哈哈哈。”
雲川聞言點了點頭,心中便打定了主意,下個月再來送柴的時候要多帶一百斤。
收了錢,雲川向老者施了一個晚輩禮後便離開了黃府。
走在街上,雲川一邊走一邊嘀咕著
“這十文買紅薯,這十文買點青菜,還要買兩塊油布和鹽布……”
“給師傅買兩壇黃酒,兩隻燒雞,還要給師傅買個……”
“剩下三百文,我改棉衣十文,剩下的剛好能給師傅置辦一件新的棉衣和被子!”
算好這五百文怎麽花後,雲川便興衝衝的朝著集市上跑去,每個月來鎮上一次,算是雲川最快樂的時候了,因為鎮上有他的第二個朋友,阿牛。
阿牛跟雲川年齡差不多,家裏條件很一般,阿牛他爹去年在山上采藥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腿,雲川知道後,每次來賣柴都會給阿牛留下五十文錢。
“阿牛!阿牛!”
因為今天多賣了錢,所以雲川格外的高興,想找阿牛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以往阿牛都會算準日子,每次雲川下山的時候都會在院門口等他,不過這次不僅沒在院門口看到阿牛,就連敲門喊了半天,阿牛都沒出來給他開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屋中走出一名婦人,眼中通紅,似乎是剛剛哭過一場。
“嬸嬸,阿牛呢?”
婦人聞言,眼淚更是有些控製不住的落下,然後哽咽的說道:“阿牛他爹去年不是摔斷了腿麽,阿牛嫌在外做活掙的錢少,前幾天隨著征兵的隊伍走了,當兵去了……”
……
給阿牛家留下了七十文錢,走在街上,雲川的心裏有些不太舒服,阿牛去當兵了,那他在青陽鎮唯一的一個朋友也輕易見不到了……
直到天色漸暗之時,雲川才拖著買的過冬物資回到兩人所在的小院。
見到在門口坐著搖椅等他的老人後,剛才的不高興頓時一掃而空,抱著木板上的那些東西高興的說道:“師傅,今天四百斤柴賣了足足五百文呢,黃府人好,多給了我二百文。”
“這是給您帶的燒雞,這是兩壇黃酒,這是給您帶的肉餅,聞著可香了,足足五文一個呢……”
把吃得喝的介紹完後,雲川又把一個布包藏在身後,神秘兮兮的問道:“師傅,你猜我這次買了什麽好東西?”
老人笑著說道:“買新衣服啦?還是買新被子啦?”
“哎呀,什麽都瞞不過師傅……”
老人有些無奈,在練武和學習兵法方麵,雲川絕對是天賦異稟,可是除了這兩個之外,雲川表現的跟開竅之前區別卻並不大……
鼓鼓囊囊的一包藏在身後,能藏住嗎?
雲川興奮的打開布包,露出了最上麵一件充滿了補丁的破舊棉衣,棉衣被改大了不少,可看起來似乎並未往裏麵多添一些棉絨,看起來倒是薄了一些。
不過棉衣下擺的一處,多了一個新的補丁。
“李掌櫃親自給我補的,這個小老虎好看不師傅?”
“嗬嗬,虎伏深山聽風嘯,龍臥淺灘等海潮,好兆頭哦……”
聽著老人的評價,雲川更是高興不已,隨即便翻開了舊棉衣下藏著的新棉衣,還有一床新被子。
“師傅你快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老人一愣,看著舊棉衣下的那件嶄新棉衣,不由得眼眶微紅。
“師傅,你怎麽啦?”
老人平複了一下情緒,寵溺的拍了拍雲川的肩膀,笑著說道:“好徒弟,知道想著你師傅呢……”
“咦~師傅你又要煽情了哦……”
“去去去,小兔崽子膽大了,敢調笑你師傅了?做飯去,老夫餓了!”
“好嘞師傅,我這就去!”
望著雲川跑開的背影,老人的情緒似是有些控製不住,幾滴淚水自臉上劃落,滴到了那件新棉衣上。
老人有些心疼的拿起棉衣,擦去水漬,喜歡不已。
即便是自己的衣服都這麽破這麽舊了,雲川都沒想著給自己置辦一件新的,而是怕師傅冷,給師傅置辦一件新棉衣和厚實的被子……
吃過晚飯後,雲川一如既往的在後山練戟,隻不過天氣冷了,練戟的地方也從後山瀑布旁邊轉移到了後山山巔。
夜風拂過,衣袂飄飄。
少年赤膊持戟舞動,身上的肌肉雖然不多,可月光的照耀下卻顯得分外緊繃,好似一座刀槍不入的雕塑一般。
一戟破空,雲川緊隨而上,身體在空中翻滾一圈,長戟橫掃一圈,身體落地之時,長戟也剛好順勢挑出。
月光下,持戟而舞的少年更如臨塵戰神一般,每一次揮動長戟,都有破空之勢,更似是帶著股股強烈勁氣。
足足一個時辰,少年才緩緩收勢,身上蒸騰著一股股的熱氣。
這套戟法練了一年多了,早已爐火純青,白天扛著鐵箱子練,還要雙手交替著練,慢慢的,二百來斤的鐵箱子在其肩上也如無物一般。
一旁看著的老人滿意的點點頭,見雲川收勢後,拿著棉衣快步走到雲川身旁把衣服給他披上。
“天氣冷了,可別著涼了……”
與老者回到小院後,雲川剛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睡下,老人便是推開屋門走了進來,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子遞給雲川。
“這是什麽呀師傅?”
老人笑了笑說道:“這是你師傅提前送你的及冠禮。”
雲川接過木盒,有些狐疑的說道:“及冠禮就等及冠了再送呀,現在送給我算什麽嘛……”
雲川今年剛剛十五歲多,距離及冠還有四年多呢。
老人沒說什麽,用雲川聽不見的聲音呢喃道:“師傅也想等你到及冠呀,可是師傅的時間恐怕不多咯……”
“師傅你說啥?”
“沒啥,我說讓你打開看看。”
雲川打開木盒,之間木盒內是擺放整整齊齊的兩本書籍。
“哇,這是書誒!”
不怪雲川驚訝,莫說青陽鎮,就算是青陽鎮周圍的幾座大城,都未必能找出幾本書來。
紙質書籍的造價極其昂貴,一般都是貴族大臣們的專屬之物,現在他們用的,大部分都是竹簡。
這些年跟著老人,雲川也學過一些兵法,也認識不少的字。
“嘯龍十九篇……這是什麽呀師傅?”
“兵法,你師傅我這些年也隻參透了前十篇,至於後九篇麽,就得看你了。”
雲川迫不及待的翻開第一頁。
“始計篇,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
見雲川看的入迷,老者也就沒在打擾,輕手輕腳的退出了小屋。
涼州沒有過新年的習俗,因為涼州的前身叫做涼國,涼國之主就是在新年當天被暗殺,導致的被趙北寰攻破,所以為了紀念他們的老國主,也為了銘記這段曆史,涼州百姓就自發取消了除夕這一習俗。
冬天過的很快,轉瞬即逝。
轉眼間,青雲山上的積雪已經融化,小院周圍的花兒也探出了頭。
這幾個月的時間,雲川過的很充實,白天練戟砍柴,晚上就在屋中研習嘯龍十九篇。
老人的身體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變的越來越差,不過卻並未讓雲川看出來。
以往雲川滴酒不沾,老人也不讓雲川喝,不過今日,老人卻是破天荒的讓雲川陪他喝了一杯黃酒。
夜晚,老人慢悠悠的回到屋中,從塌下翻出了一個精致的長條木盒後,抱著木盒又走到了雲川的屋內。
雲川正抱著嘯龍兵法讀的癡迷,老人走進來都是沒有察覺到,直到老人將木盒放在床榻上放出嗒的一聲,雲川才有所覺。
“師傅……”
雲川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然而老者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來身邊坐下。
待雲川坐到身邊後,老者拿起木盒放在腿上,打開後,裏麵赫然是一把刀和兩柄劍!
雲川沒說話,隻是感覺有些奇怪,從上次他在青陽鎮給老人帶回來棉衣被子開始,他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師傅對他的關心好像是多了很多……
沒理會雲川的詫異,老人自顧自的說道:“這把橫刀叫龍淵,與你的天隕雕龍戟是一塊隕鐵上、一爐造出來的,出鞘三十九斤重,當你的佩刀正好。”
“這兩柄劍一雄一雌,雄劍蒹葭,雌劍白露,這是師傅的師傅傳給我的,現在師傅就把它們傳給你。”
“裝天隕雕龍戟的那個箱子裏麵有三個槽子,就是給他們三個留著的。”
“記住了小雲川,當你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姑娘時,就把這柄白露送給她哦……”
老人絮絮叨叨的說著,雲川雖然疑惑,不過卻也認真的聽著老人的話。
老人說了好一會兒,給雲川講了自己少年時所遇良人,卻因身份的差距沒能如願,說了自己當年曾統帥過千軍萬馬,但是卻頗感無趣……
一直說到深夜,老人又給雲川講了講為人處世的道理,直到最後,雲川再也堅持不住,倒在床榻上昏睡了過去。
老人笑著給雲川蓋了蓋被子,輕輕的離開了屋子,離開了小院。
“縱橫雲間天地,肆意萬嶽百川。”
“再見咯小雲川,師傅要去找師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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