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城北城關。

    前有北域虎狼鐵騎，後有東嶺百萬藤甲。

    麵對前後的百萬大軍，趙乾隻生出了一些無力之感。

    本以為憑借牆高關厚，城內糧食又充足，怎麽也能守個幾年的時間，那曾想到，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金古城就被攻破了。

    望著身邊所剩不多的禁軍，趙乾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而後笑著問道：“怕死嗎？”

    禁軍統領方源則是大笑著說道：“陛下，您貴為天子，尚且敢為社稷死戰，不過生死而已，我等有何懼哉？輪回之後，我等願化身鬼兵，陪您在戰百世輪回！”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在戰百世輪回，方源，帶著兄弟們，咱們衝下關去，多殺賊兵！”

    所剩不多的千餘禁軍，每一人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在趙乾以及方源的帶領下，竟還真的讓他們衝到了北關之下。

    不過，兩地的大軍如潮水一般，這點點之火，又能堅持多久？

    片刻之間，隨著數輪箭雨的掠過，千餘禁軍隻剩下了百十來人，方源也死了，算是為趙乾擋下了致命的一箭。

    以往總是站在金辰殿門口的那名年紀最小的禁軍也死了。

    趙乾對他的印象最為深刻，這人叫劉務，今年剛十九歲，是他金吾衛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以往在自己早朝來不及吃東西的時候，劉務總會在自己過殿之時，偷偷的塞給自己幾顆糖果。

    甚至在沒事的時候，趙乾都會找劉務聊聊天。

    劉務說，他是他們家的驕傲，能在皇帝身邊當禁軍，是他的榮耀。

    自黑夜戰至清晨。

    金古城八成以上的街道上，都堆滿了屍體，有北辰軍隊的，有東嶺北域軍隊的，也有普通百姓的。

    卯初。

    趙乾的身邊僅剩一名傷痕累累的禁軍，他的金甲以及龍袍之上，早已被鮮血所浸透，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咻！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射殺了他身邊最後的一人。

    生離死別，趙乾早已麻木。

    “嗬嗬，北隆帝趙乾，也會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即便僅剩自己一人，即便身處百萬大軍的包圍圈中，趙乾的身上依舊是有著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縱使他在弱，在無能，他都是個王者！

    提劍指向出言之人，趙乾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東嶺申屠家，申屠傑。”

    “申屠家背信棄義，襲我中原，有朝一日，必屠盡你萬窟百萬兵！”

    申屠傑掛起長刀，從戰馬上取下三顆人頭丟到了趙乾的腳下，冷聲說道：“兵不厭詐，這是戰爭，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鬧！”

    被丟來的三顆人頭，是他兩個叔叔和李小虎的。

    趙乾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蹲下身子，輕輕拂過三人麵龐，閉合了三人尚不瞑目的眼睛。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為三人做的了。

    身後，又是一陣鐵蹄聲響起。

    “哈哈哈哈，我的好叔叔，我說什麽來著？金古城是不是被我等破了？”

    轉頭看向一臉得意的趙鯤鵬，趙乾則是搖頭笑道：“趙鯤鵬，朕之下場，就是十年內你的下場，不，你的下場會比朕淒慘無數倍！”

    “哈哈哈哈，無論我的下場如何，至少你是看不到了！”

    “趙乾，我給你個機會，隻要你告訴我大炎王璽在哪兒，寫下禪位詔書，我保證饒你一命，允許你帶著你的女人離開！”

    聞言，趙乾露出一抹壞笑，道：“大炎王璽啊，早在你們突破幽州並州的時候，就被朕送往西涼去了，有能耐你去涼王手裏搶啊？哈哈哈哈哈哈！”

    聽聞趙乾此言，趙鯤鵬的臉瞬間就陰沉了下來，隨後怒聲說道：“趙乾，你也配做我趙家人嗎？大炎王璽乃是我趙家的東西，你怎能將他贈予外人？！”

    “我呸，趙鯤鵬，你也有臉敢稱趙家人？我趙家絕不承認有你這樣的畜牲，勾結外邦，戮我族人，你死了之後，就連你爹你爺爺都絕不會原諒你！”

    趙鯤鵬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什麽，隻是獰聲說道：既然如此，那留你便再無任何作用，去死吧！”

    ……

    元庚二十一年，北辰王朝覆滅，北隆帝趙乾戰至最後一刻，至死不降，死於北域大領主烏兀骨之手。

    北隆帝趙乾在位十四年，後世對其褒貶不一。

    其在位期間，多荒淫無道，害殺不少忠良，再有就是決策的重大失誤，若不與西涼為敵，損傷七成國力，北域東嶺未必敢興兵大犯。

    可同樣的，北隆帝趙乾也是最有骨氣的以為皇帝，以身作則，戰至最後一刻，寧死不降外邦。

    ……

    金古城中，左丞府。

    劉謙在趙乾身邊，曾是權力最大的一人，沒有之一。

    此刻的左丞府，已經掛滿了白絹。

    一道道身影，掛在房梁之上，僅剩劉謙一人坐在正堂，手握趙乾賜下的寶劍，雙目微閉，等待著東嶺或者北域之人的到來。

    十六歲的女兒，被他親手送上了白絹。

    他最寵愛的小妾，在上白絹之前隻是笑著對他說道

    “老爺，妾身就在

    砰！

    劉謙思慮間，府門被一腳踹開，趙鯤鵬帶著數名公羊家的戰將直衝了進來，在看見房梁上的一具具屍體後也是一愣，隨即又看向握著寶劍的劉謙笑道：“左丞大人真是狠辣啊，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

    劉謙睜開雙目，臉上的褶子也隨之抖動了一下。

    “勾結外族的畜牲，不配跟老夫對話！”

    唰！

    劉謙拔劍而起，刺向麵色陰沉的趙鯤鵬。

    一介文臣，又如何能是對手？

    趙鯤鵬隻一劍，劉謙便身首異處。

    “把這左丞府給抄了，搜索的仔細一點，一點兒東西都別剩下！”

    “是！”

    這樣的情況，在金古城八成的官員的府邸之中上演。

    文臣自有文臣的風骨，他們雖不能如武將一般上陣殺敵，可卻能夠以別樣的方式來證明，中原人，不降外族！

    北辰覆滅，東嶺北域大軍在城內燒殺搶掠數日，百姓死傷無數。

    堂皇的金辰殿中，滿是血跡。

    士卒們正將一具具屍體向外拖著。

    趙坤鵬，申屠梟以及烏兀骨三人圍案而坐。

    申屠梟率先沉著臉說道：“沒找到趙乾的皇後，不知道是被藏起來了還是早早便被送離了這裏！”

    “他媽的，北辰國庫裏，一毛錢都沒有，全都是些破石頭塊子，還有那些個官員的家，都被翻了個底兒朝天了，愣是一枚銅板都沒發現！”

    聽著兩人的搜查結果，趙鯤鵬也黑著臉說道：“我也沒找到大炎王璽，看來真是像那個王八蛋說的，被他送去了西涼！”

    聞言，申屠梟則是輕聲說道：“這個趙乾也算是有些氣魄，看起來，他是早就料到會有如今這麽一天，早就把城裏的金銀資源整合了一遍送去西涼了，我估計他那最喜愛的皇後也是如此。”

    三人沉默了一下，而後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相互注視著。

    青州已破，趙乾已死，現在中原北部四州已經大半在他們的掌控之中，接下來如何去做，地盤如何劃分都是個問題。

    “兩位，當初我們合作的時候我說過，我隻要幽青兗並四州，至於中原剩下的十州我一點兒不要，你們任取。”

    聞言，烏兀骨則是皺著眉頭說道：“鯤鵬老弟，我們當初在談合作的時候的確是這麽說的，不過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你當初可是說了，有製衡雲川的辦法，可現在呢？西涼王聯合了其他幾王，已在燕涼秦漢一線築起防禦，且軍力相當強盛，他們那幾王的兵力加一起，也有數百萬之眾。”

    “最主要的西涼，我們北域大軍跟他們交過手，數戰數敗，更是損失了數十萬兵力。”

    申屠梟也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雲川的強大，西涼軍備的強勢，同樣遠超我的預料，我女兒帶著三十萬藤甲兵，橫渡炎江與雲川初步交手了一次，損兵折將，算得上是大敗。”

    “能不能打下那些地方暫且不提，若是現在就把幽青兗並四州給你，那我們兩地用百萬士卒之命堆下的兩大神關，豈不是為你一人做了嫁衣？”

    聽著兩人的說法，趙鯤鵬深吸一口氣，卻也無法反駁。

    他現在勢單力薄，所依靠的全都是北域東嶺兩地的力量。

    至於他做的那些謀劃，現在可還不是暴露的時候！

    “嗬嗬，既然兩位都如此說了，那這樣吧，我現在隻要青兗二州如何？至於幽並兩州，現在是歸屬於二位的，待將來我們突破西涼等地的時候，再把幽州和並州給我，如何？”

    申屠梟與烏兀骨對視一眼，而後笑著說道

    “那就這麽定了，接下來我們的敵人還是一致的，隻要敗了西涼或者想辦法讓西涼臣服於我們，那些土雞瓦狗還不是彈指間可讓其灰飛煙滅嗎？”

    “北域鐵浮屠早已整裝待發，可隨時出兵西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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