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怒屠蜀地第一大城關縈，城中二十餘萬百姓幾無幸免。

    大火焚燒將近十日，方才慢慢熄滅，期間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從各處城門逃出去，卻皆是死在了神虎營的亂箭之中。

    屠城的第二日，雲川便返回了涼州，收拾行囊便準備離開前往南疆。

    正收拾著呢，房門卻被砰的一聲踹開！

    溫子陵怒聲道：“雲川你是不是瘋了？！殺盡孟氏一族千餘口也就算了，為何要屠殺關縈城內的那二十萬百姓？！”

    雲川的麵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也沒正麵回答溫子陵的問題，反而是笑吟吟的說道：“子陵哥，我準備明天就走，去南疆看一看，皇甫玉那邊我已經安排完了，剩下的可就交給你了。”

    見雲川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溫子陵則是揪著雲川的衣服不放，憤怒的說道：“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殺二十萬無辜百姓和坑殺二十萬俘虜降卒他不一樣！”

    “此事一旦徹底傳開，你雲川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就算他們做錯了什麽，你要殺他們，你是不是要跟我商量一下？！你是一地之王，未來甚至有可能執掌神州，這個惡人可以讓我來當！但是你現在這麽做了，你讓史書以後怎麽寫你？！你讓天下人怎麽看你？！”

    聽著溫子陵憤怒的咆哮聲，雲川臉上的笑容卻是依舊不減，平靜的說道：“他們怎麽罵我都無所謂，但是我聽不得他們咒罵西涼。”

    “西涼百萬兵，對得起中原所有人，更對得起我，但他們唯獨對不起自己的西涼。”

    “子陵哥你應該能看到，現在的涼州，十戶有四戶皆掛素縞，他們這一戰是為了中原，而不是為了自己，所以我不求中原的其他人對西涼感恩戴德，但是我需要他們對西涼有最起碼的尊重！”

    “罵我可以，我又不在乎，但是抹黑西涼肯定是不行的。”

    聽雲川說完，溫子陵也沉默了下來，道：“這件事還沒傳開，傳開之後我會把事情的原委公之於眾，西涼的百姓會更愛戴你，但是其他地域的百姓，會視你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但是最重要的，我擔心柳家會因此心生嫌隙，畢竟他們說涼州第一文家，且平日向來以仁義為本，我更擔心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你和……”

    “子陵哥，盡人事，聽天命。”

    “我準備明天就走，預計半年左右的時間回來，涼州有什麽事你做主就行，除非要打仗了，要不然別找我。”

    溫子陵點了點頭，隨後歎息著望向雲川，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他失去了一部分中原百姓的民心啊……

    二月初六，楚冰瑤帶著一部分軍隊返回了楚州，回到了霸王城，也帶回了雲川屠城的消息。

    不僅僅是雲川屠城，楚冰瑤也有參與。

    聽楚冰瑤說完事情的原委之後，楚楓隻感覺一個腦袋兩個大，愁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我的好姐姐，你為什麽不勸勸他？為什麽不阻止川弟啊？他這麽一做，天下得有多少人罵他？”

    楚冰瑤則是搖著頭說道：“我為什麽要阻止他？我認為他做的沒問題，這一戰裏西涼犧牲最大，為了保護中原西涼犧牲了太多人，那些愚民這麽說西涼，就不怕寒了西涼的心嗎？沒有了西涼，怎麽跟北域東嶺對抗？這天下豈會有人似他一般？”

    “若是讓東嶺北域控製了中原，你看他們還有沒有好日子過！”

    “而且可別忘了，楚蒼瀾就是因為蜀地背刺而死的！”

    聽楚冰瑤說完，楚楓也沒辦法反駁，隨後無奈的問道：“屠城的消息現在傳出去了嗎？”

    “大火現在還燒著呢，城外的屍體也都還在。”

    “可有活口？”

    “應該是有的，雲川放過了激怒他屠城的始作俑者。”

    楚楓歎了口氣，隨後呢喃著說到：“我的好弟弟啊，你可真是愁死我了……”

    隨後楚楓趕忙喊道：“卓遠！”

    一個胖子氣喘籲籲的從屋外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來了來了，什麽事兒？”

    楚楓皺著眉頭將雲川屠城的事情給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又道：“帶人去蜀州，怎麽做你應該知道吧？”

    胖子拍著胸脯說道：“知道知道，你兄弟嘛，知情的全殺了，封鎖消息的同時嫁禍出去，就說涼王勇武，救蜀州百姓於水火之中，逼退東嶺，但是東嶺殘暴，離開之前大肆搜刮財物，且有一部分人偽裝成百姓，躲在城裏想暗殺涼王，涼王雖受傷，但是他們也沒成功，於是惱羞成怒之下就放火焚了關縈城。”

    楚楓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就這麽幹，放手去做，唯一的前提就是保住我兄弟的名聲！”

    “放心吧，有我在沒意外。”

    待卓遠出去後，楚楓又歎息著看向楚冰瑤，剛要說話，楚冰瑤冰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怎麽，我也是知情者，要把我也殺了嗎？”

    楚楓連連擺手說道：“不不不，我的好姐姐，我就想問問你，浮屠甲裏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大概三千人參與了屠殺知曉此事，我已經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了，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楚楓點了點頭，隨後無奈的說道：“姐，讓我好好歇一會兒吧。”

    待楚冰瑤離開之後，楚楓的眼中，殺機迸現。

    “林雄！”

    一名心腹武將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是楚楓的親衛，武藝不俗，專門為了保護楚楓，就像隴西涼王府裏的侍衛大統領蕭祈年一般。

    “你聽力極好，剛才我們說的事，你聽到了沒有？”

    林雄沉默了一下，隨後揉著耳朵說道：“殿下，我這兩天耳朵有些不太舒服，剛才沒聽的怎麽真切，就隱隱約約聽到涼王殿下在關縈城內的被東嶺人暗殺，而且東嶺人還放火燒了關縈城，當真是可惡至極！”

    楚楓瞪了一眼林雄。

    “聽到了……”

    “知道該怎麽做嗎？”

    林雄又沉默了一下，隨後輕聲道：“三千浮屠甲通敵，即刻斬首示眾。”

    “去做吧。”

    在做完這一切後，楚楓有些頭疼的靠在椅子上，心亂如麻。

    就在楚楓頭疼的時候，李觀棋卻推門走了進來，在紙上寫道：“你若想奪得天下，不應該這麽做的。”

    看清李觀棋遞來的紙後，楚楓搖著頭說道：“我當然知道不應該這麽做，我將來若要稱帝，必須是中原威望以及民心最高的人，應該趁此機會去提高自己的民心。”

    “但是觀棋啊，他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不能這麽做。”

    聞言，李觀棋皺著眉頭在紙上寫道

    “欲成大事者，莫說異姓兄弟，就算是親兄弟，就算是父子也亦可反目，你若想讓我幫你成就帝位，以後就不要這麽做了。”

    自古以來，帝王自稱孤，寡人居多，這是為何？

    因為帝王二字，本就是孤家寡人，為了成就帝位，有的人不得不殺掉自己的手足兄弟，為了穩固帝位，不得不殺掉那些從前跟著自己打天下的兄弟。

    當帝王們走到盡頭之時，回頭看去，空無一人。

    “我知道了，我下次會先與先生商量的”

    其實李觀棋知道，這隻不過是楚楓的客氣話罷了，若是再有這種事情發生，楚楓第一想的肯定還是那雲川。

    原本在中原幾王之中，他是最看好楚楓的。

    楚楓幾乎滿足所有帝王所擁有的特征。

    殺伐果斷，做事幹淨。

    可唯獨在涉及到雲川的事上，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

    二月初五，在交代好了所有的後續事物後，離開了涼州。

    此去南疆幾千裏，最便捷最快的方法便是先到楚州，然後在泉城雇傭一艘船，路過魏州，穿過現在楚州後便可到達南疆。

    其實想一想，雲川還是有一些激動的，畢竟他長這麽大可還沒真正的坐過船，唯一的一次還是在花船上跟柳詩月與蘇霓裳。

    穿越秦州的時候，雲川並未多耽擱時間，馬不停蹄之下，僅用七日便抵達了楚州境內。

    楚州如今的繁華程度可跟以前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不過印象中的楚州也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因為當初跟隨師傅上山之前的事情，除了楚楓和他娘之外，基本上已經被遺忘的幹幹淨淨了。

    雲川想來楚州的第二個原因，是想來見見楚楓，想問問楚楓記不記得當初把他娘埋葬在了何處。

    霸王城，楚州的都城，也是天下第二大城，與金古城相差不多，比涼州城要更大一些。

    望著城門口絡繹不絕的百姓，雲川也不免有些感歎，現在的楚州真不愧是天下最繁華之地，雖然各類設施看起來沒有涼州的好，但是這人是真多啊……

    恐怕楚州僅僅一個郡裏麵的人，都要比西涼一州都要多。

    在何人打聽清楚了楚王府的所在之地後，剛準備要去楚王府找楚楓，便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不遠處，一名少女跪在地上，身旁還有個草席，裏麵卷的應當是一具屍體。

    少女跪在地上，一言不發，隻是身前歪歪扭扭的寫著

    “賣身葬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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