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南疆百萬水師順江而上，羌王下旨分兵六路，水軍兩路陸軍四路，從六個方向直攻楚州。

    “欺負人欺負到我男人頭上來了，真當老娘不存在啊？！”

    在得知雲川被楚楓派人暗殺重傷後，蕭沁羽是真的動了真怒，當日便飛鴿傳書回南疆，整個南疆軍政便開始全力運作了起來。

    “欺負老娘的男人，老娘要讓你們知道，什麽叫欺負到鐵板上了！”

    ………

    懷安大營。

    鍾蘊趕到的時候，已經是第十二天了，不過好在，有申屠青靈給的那枚黑蘭續命丹，吊住了董莽的最後一口氣。

    鍾蘊忙活了兩日，方才把董莽在鬼門關晃悠的魂兒給拉回來。

    不得不說，董莽這次傷的極重，離死就差一口氣，要是鍾蘊在晚來兩天，莫說是這黑蘭續命丹，就算是神仙來了都留不住他。

    “王……王爺，俺們幹死了五千鐵浮屠……”

    這是董莽恢複意識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說完這句話，便又睡死了過去。

    雲川坐在輪椅上翻了個白眼，對著一旁的申屠青靈拱手說到

    “申屠將軍，此事多謝了，這個情雲某人記在心中了。”

    “不用謝我，謝謝我爹吧，這是他的續命丹。”

    與雲川說過申屠梟的情況後，雲川看向鍾蘊說道

    “鍾老，您看……”

    “別費力氣了，鍾老已經看過了，我爹已經病入膏肓了，也就在這幾日了，我該回去了。”

    雲川歎息著點了點頭，道：“申屠將軍請先行，待我安排好軍中事宜，隨後就到。”

    “嗯。”

    申屠青靈離開兩天之後，董莽方才徹底醒過來。

    當董莽看到雲川坐在輪椅上，立刻憤怒的說道：“他奶奶的！告訴俺誰傷了俺家王爺？！俺刨了他祖墳！”

    一旁的謝元化歎了口氣後說道：“你傷的很重，王爺在為你求醫的路上遭遇暗殺，腿和胸骨斷了，差點兒就……”

    聞言，董莽掙紮著從床榻上爬起來，也顧不上身上的傷，撲通一下就跪在了雲川身前，聲淚俱下，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王……王爺，你告訴俺是誰傷了你，俺老董要刨了他祖墳！！”

    “王爺啊！俺董胖子賤命一條，您何必要為了俺……”

    “董胖子，四十多都快要當爹的人了，怎的還跟個孩子一樣？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老給我跪是怎麽個事兒？趕緊起來，哭的我要心煩了！”

    待謝元化給董莽攙起來後，雲川又說道：“我佩服你董胖子，五千步卒幹掉了五千鐵浮屠，這已經無異於神話了，隻是可惜，莽字營除你之外全都……”

    “不可惜！這是俺們莽字營的榮耀！”

    “你傷的這麽重，回涼州吧，等養好了就不要上戰場了，我會……”

    一聽雲川不讓他上戰場了，董莽一下子就急了，一把掙脫開謝元化，卻因為站不住而又摔倒在了地上。

    “不！”

    “俺不要回去，俺要跟著你打仗！”

    “董莽！”

    “王爺！除非你現在就殺了俺，要不然俺就是死都不回去！”

    董莽以往都相當聽話，這還是他第一次跟雲川強嘴。

    “莽字營就剩你自己了，你不能……”

    “王爺你別跟俺講那些道理，俺是糙人聽不懂，今天就是不管你說啥俺都不走。”

    見董莽這麽倔，雲川也氣夠嗆，冷哼一聲後便讓雲川推著輪椅離開了這座大帳。

    離開沒一會兒，還不等謝元化把董莽給扶上去，雲海就拿著一枚令牌走了進來。

    “命莽字營統領即刻返回涼州，選兩萬精銳士卒重起莽字營，另加陵州將軍，掌陵州三十萬大軍，不得有誤！”

    ………

    懷安郡距離東嶺的青州外圍大營並不遠，雲川隻用兩天就到了，也見到了病入膏肓的申屠梟。

    在一個多月以前，申屠梟看起來還相當健康，區區一個多月，就已經一身的風燭殘年之感。

    “涼王來了啊……”

    “我是沒辦法迎接你了，涼王莫怪啊……”

    聽著申屠梟有氣無力的聲音，雲川歎了口氣後說道：“申屠家主，雲川承了你一個大人情啊……”

    申屠梟躺在床上擺了擺手，道：“本就是將死之人，都活那幾個月也沒有什麽意義，讓涼王欠我東嶺一個人情，相比而已可是賺大了。”

    隨即申屠梟讓申屠青靈把自己扶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到了雲川的輪椅旁邊。

    滿頭白發，麵目滄桑，與一個月前去西涼的樣子可謂是有著天壤之別。

    “走啊？我們去九凰山上坐一坐？”

    “好啊。”

    申屠青靈背起申屠梟，雲海推著雲川。

    到了山頂之後，所有人都退到了百丈之外。

    申屠梟拉著雲川的手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笑著說道：“涼王啊，我最多也就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了，臨走之前能讓涼王來送我，倒也算是不虧。”

    “雲川哪兒有這麽大的麵子啊？申屠家主一統東嶺，萬窟十四洞皆奉申屠家為主，手握無盡大軍，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還英……英什麽雄啊英雄……”

    “隻可惜啊，生早了幾十年，要是晚生二十年該多好啊，要是可以的話，我申屠梟一定要跟你雲川拚一拚……”

    “我申屠梟，當年可也是東嶺的一流高手呢。”

    “雲川啊，我申屠梟以前，做事無所不用其極，為了活下去我能啖人肉，飲人血，為了掌控東嶺，不惜給十四洞的萬人下毒蠱，掌控他們的命脈，為了坐穩萬窟聖主之位，這些年來，光……光是被我親手殺掉的人就不下萬人，二十多年前我剛掌控東嶺的時候，趙北寰稱我為陰謀家。”

    “我申屠梟這麽陰險狠辣的一個人，在麵對你這個家夥的時候，竟然不舍得算計你……”

    雲川轉過身子笑嗬嗬的說道：“怎麽？莫不是申屠家主喜歡上雲川了？哈哈哈哈！”

    申屠梟卻是直接點了點頭，道：“是有些喜歡，你這個人啊，性格太好了，好到我不忍心去算計你，好到我不想讓你死掉，好到我竟然慶幸有你這麽個對手……”

    “我申屠梟活了這麽多年，真的就沒見過心思像你這般純粹之人……”

    “涼王啊，現在打敗北域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我估計我一死啊，東嶺就沒有人能跟你鬥一鬥了。”

    “我女兒她很厲害，不比我遜色多少，可同樣的，她跟你很像，都不屑於用各種陰謀，子蔚和小傑雖然能幫她，可卻也不是你和溫子陵的對手。”

    “我已經交代下去了，我死之後，如果擊潰了北域，東嶺會把青州與並州交還給你，我們會退回延龍山，但是我們要三億兩銀子和五百萬石糧草。”

    “如果將來是你統一了中原，那我希望我們之間不再有戰爭，東嶺至少百年內不會打中原，我希望你們也是這樣。”

    “不過嘛，你要是輸了的話，現在看中原的情況，估麽著也就是楚楓了，不過我打心底裏不喜歡他，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很不喜歡他，所以如果是他統一了中原，東嶺會毫不猶豫的再度進攻，不會是像現在這樣，而是精銳盡出的猛攻。”

    “涼王你看啊，這大好河山，如何能不讓人心醉啊？”

    “如果是我雲川統一了中原，如果東嶺真的肯退回延龍山，我想我們之間就不會在有戰鬥了，至少我雲川活著的時候會是這樣，至於死了之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啊……”

    申屠梟深吸了一口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站起身，道

    “鎮壓北海，打敗瀛洲，壯我神州！”

    ………

    軒虞二年，農曆三月十三，東嶺萬窟聖主申屠梟因病離世，享年四十五歲。

    縱觀申屠梟這一生，也可謂是極其壯闊的，年幼父母離世，萬窟欲反抗申屠家的控製，而申屠梟憑借著自己的智慧與狠辣手段，僅用了短短五年的時間便將東嶺一統，在之後十餘年的時間裏，大肆擴軍，於四十三歲之時突破了東神關，占領青並兩州。

    中原沒有人念申屠梟的好，可是在東嶺三萬萬的百姓之中，申屠梟是千年難遇的明主，是申屠梟帶領他們東嶺走向了強盛。

    申屠梟離世的消息傳回東嶺後，百姓們皆是自發素縞七日，足可見其於百姓心中的聲望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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