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老二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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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胖子了解自己這個二哥,別看他咋咋呼呼,其實是狼心兔子膽,這功夫,隻是在他麵前做做樣子罷了,便不去理會他,隻是悶著頭抽煙。

    一當二瘸子消停下來,便又不急不躁地說,“二哥,別看我見 天醉了不醒,醒了不醉的,可誰要是真把我當成了酒鬼,那他就真是個傻子!”

    “不把你當成酒鬼,你又能怎麽樣?今天當著咱哥的麵,你得給我說清楚了。我這些年,辛辛苦苦地為家裏做買賣,賬目是清清楚楚的。

    “咱爹是什麽樣的人?把錢財看得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你聽咱爹說過我賬目不清的時候嗎?如今咱爹剛剛入了土,你就在我麵前放屁拉臊,說這些話!咱爹活著時,你怎麽不說呀?”

    二瘸子越說越氣,傷心處,眼圈裏甚至還轉著淚水。

    見老三仍不理他,轉頭朝向老大,“哥,你今兒個可算聽見看見了吧?咱爹剛入了土,老三就跳出來撩撥我,你說,這將來,還能在一塊兒過下去嗎?”

    眼看哥兒幾個議事不成,反倒讓老三給攪了,老大急著瞪圓了眼睛,衝著三胖子吼道,“老三!你能不能閉上你那屄嘴。老 二有什麽不是,在你手裏?你就這麽撩撥他,有你這麽當兄弟的嗎?就你那德行,還有臉去說別人?能把你自個兒管好了,就算燒高香了!”

    一看大哥衝著自己發火,三胖子也冷靜了不少,氣呼呼說道,“嫌我不好,幹嘛還叫我留在這兒?”

    說完,從炕上跳下,回自己屋裏去了。

    二瘸子見三胖子出了屋,覺得這會兒,正是勸說大哥分家析產的好時機,便裝著一臉的委屈,強擠出兩滴眼淚,指了指門外,對大哥說,“哥,你看,咱這日子,還能過嗎?

    “咱爹才死幾天呀?老三他就跳出來挑事兒,無中生有地給我栽贓。知根知底兒的,知道他是喝醉了酒,滿嘴胡唚;要是不知底細的,還以我這些年,不知怎麽樣了呢。大哥,你說,兄弟們成天在一塊兒相互猜疑,這日子,還怎麽過呀?”

    “老 二,你別理他就是了,”大哥安慰二瘸子,“老三那驢進的,中午又喝多了,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這些年,咱屯裏人,誰不知道他是個酒鬼?你用得著跟他一般見識嗎?”

    “大哥,你聽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哪像是喝多了?”二瘸子辯解道,“我看倒像似酒後吐真言呢。”

    “得了吧,老 二,”老大接著安慰老二,“你把他看得太高了,就他那熊樣,他能怎麽樣?”

    “唉,那倒是。”二瘸子裝模作樣地歎息道,“隻是天天過這種日子,又有什麽味道呀?”

    老大算是聽明白了,二瘸子現在,是鐵了心想分家,看來不向他做出些讓步,怕是難以把他圈在這個家裏。

    思忖片刻,開口說,“老 二,其實呢,分不分家,我倒不是太在意,就是那什麽,我覺得,咱爹活著時,實在把咱這個家,看得太重了。

    “你想想看,咱爹要是不因為把咱這個家看得太重,當初至於硬生生,把鬧著要分家的老三兩口子,給拆散了嗎?

    “眼下,咱爹剛剛入了土,咱哥兒幾個,要是這會兒就分了家,你說,咱爹在那邊要是知道了,還能原諒咱哥兒幾個嗎?”

    對剛入土的爹,到底有沒有在天之靈,二瘸子心裏其實並不十分信服,隻是這話經大哥嘴裏說出,還是讓二瘸子覺得有些陰森森可怕,臉上也沒有了剛才那副無所謂的樣子。

    老大見二瘸子臉上有些懼色,便趁機誘導說,“老 二,你看,咱爹在時,咱家什麽事,都是咱爹說了算,我呢,成天隻會領著長工們下地裏幹活兒,家裏的賬目往來,都是你掌管的。

    “眼下咱爹不在了,依我看,咱哥兒仨,隻有你適合來做這個當家人……”

    二瘸子現在是一門心思要分家另過,聽大哥這會兒說出這話,他哪裏會對這個當家人有興趣?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連連說道,“不行,不行!大哥,我哪能當起這個家呀?別的不說,就是咱家老三,他就不能服我……”

    “老 二,你放心,要是老三那驢進的敢奓翅兒,我就收拾他。”老大勸說道。

    “不行呀,哥,你沒看見嗎?咱爹活著時,都拿他沒辦法,這幾年,他年年都要到吳矬子家,賒十幾、幾十塊大洋的酒賬,咱爹也拿他沒辦法。如今咱爹不在了,他越法沒有顧忌了,萬一要幹出些過格的事,咱當兄弟的,又能拿他怎麽辦?

    “退一步說,咱當兄弟的,還好說,睜一眼,閉一眼,還能將就著他。可俺大嫂呢?俺家的呢?人家可都是外姓人,人家憑什麽容著他呀?”二瘸子說。

    聽二瘸子說出這話,老大覺得也在理,抽了幾口煙,尋思了一會兒,說,“嘿,老三那驢進的,就是好喝幾口酒,一年管他夠喝,他能喝多少呀?

    “再說了,咱爹在時,他就養成了這毛病,幾個嫂子也都知道。眼下咱爹不在了,你要讓他改,怕他也改不了,誰還會和他一般見識?”“誰會和他一般見識?”二瘸子聽老大這樣說,大不以為然,辯解道,“咱爹活著時,有咱爹壓服幾個兒媳婦,誰都不敢把他怎麽樣。如今咱爹不在了,誰還會再容下他呀?

    “大家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地忙著累著,都沒得到什麽好處,憑什麽他就可以平日吊兒郎當的,卻可以三不動去賒賬喝酒?憑什麽呀?”

    說了這些,二瘸子還覺不解氣,停了一會兒,又說,“自己不要強,便也罷了,可他偏偏還嘴賤。這剛才,哥,你也都聽見了,我也沒說他什麽,他在跳起來,放屁拉臊的,衝著我說了一大堆難聽的話。

    “眼麵前,得虧我還不是當家人呢,這要是我真的當起這個家來,指不定他還會鬧出什麽光景呢!”

    “他不敢!老 二,你盡管放心吧,有我在,看他能怎樣?”

    爹不在了,老大沒了主心骨。

    這會兒在老大眼裏,二瘸子天生就是當家人的料。生怕二瘸子一時氣不過,不肯做這個當家人,便賠著小心,一個勁兒地跟二瘸子說好話,“別推辭了,老 二,你就擔下吧。”

    說著,從自己腰間解下父親櫃門的鑰匙,遞給二瘸子。

    二瘸子原本還要拿把拿把,可一當看見了爹櫃門的鑰匙,眼裏就放出光來,也不再拿把了。

    他這會兒心裏,隻惦著爹留下的錢匣子,那裏麵,除了還存放著不多的大洋,最要緊的是,那錢匣子裏,有銀行的存折呢。

    二瘸子清楚地記得,爹死的時候,家裏在銀行存的大洋,足足有二千二百六十塊,除了爹出殯,開銷了三十多塊大洋,如今在銀行裏,還存有二千二百多塊,這是爹發瘋以前,藏在心裏的秘密,家裏人除了爹和二瘸子,別人誰都不知道。

    在父親發瘋以後,二瘸子趁機通過小搬挪,把一部分大洋取出,重新存到他自己新開的賬戶裏,這事,也沒有別人知道。

    正是由於這一點,二瘸子現在才急著要分家,以便能使原先挪移出來的錢,盡早地變成他自己的。

    隻是剛才看大哥要把爹的鑰匙交給自己掌管,二瘸子當即改了主意,覺得如果能把這把鑰匙再多掌管一段時間,對自己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想到這,二瘸子忸怩了一下,裝著極不情願的樣子,接過鑰匙,嘴上卻不忘記賣乖,“哥,你要是硬要逼著我掌管家裏的錢,那也得像咱爹活著時那樣,這個家,還得由你來當,什麽事都得聽你的,我隻幫著你掌管家裏的賬目。

    “你要是讓我什麽事都管,那我肯定幹不了。一來呢,你是老大,是咱家的長子。咱爹不在了,你長子當家,這叫名正言順。

    “這二來呢,你別看咱家老三,天天醉醺醺的迷糊道眼的,可他心裏還是怕你的,你說什麽話,他都聽,不像對我這樣,總愛咋翅兒。你看這樣中不?哥。”

    隻要二瘸子不再鼓動鬧分家,老大這會兒,什麽條件都能答應他。

    見二瘸子說出這話,老大覺得也沒什麽好為難的,就一口答應下來。

    這樣,吳家在一家之主去世之後,暫時總算維持了平衡。

    二瘸子拎著父親櫃門的鑰匙,一臉得意地回到自己屋裏,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在妻子麵前晃了晃。

    “什麽?”獨眼金鳳見丈夫略帶輕浮地在她麵前,晃動著一把鑰匙,心裏已有幾分不悅,問道。

    “鑰匙!”二瘸子得意地顯擺道,“看見沒?咱爹的,眼下歸我管了。”

    “什麽意思?”妻子仍不解其意,瞪著一隻獨眼,盯著丈夫問。

    “這你還不明白?”丈夫略帶一絲不屑地說,“往後咱家的錢財,都交給我管啦。”

    “你是說,咱家眼下,還不分家?還在夥兒裏過?”獨眼一字一板地問。

    “那是當然,”丈夫說,“還跟咱爹活著時一樣,隻是過去咱爹掌管的錢財,現在都交給我管了。”

    “呸!”獨眼聽罷,一口濃痰,吐到二瘸子臉上,勃然怒罵,“媽了個巴子,倷家唱的這是哪一出呀?老話說得好,爹死了娘嫁人,各人顧各人。

    “如今不光是倷爹死了,倷媽也早就不在了,可倷哥兒仨還不分家另過,仍和屎軋尿的囚在一塊兒,天天過著不死不活的日子。

    “想想老娘這些年,自從嫁到倷家,哪裏過上一天的舒心日子?見天累死累活的不說,成天一日三餐,又總是清湯寡水的,這日子過得什麽勁頭呀?

    “早先倷爹活著,有倷爹擋害,那是沒有辦法的事。現如今,倷爹也死了,沒有人擋害了,倷哥兒幾個還不開竅,仍舊囚在一塊兒,這他媽的多暫是個盡頭兒呀?”

    說完,咧著大嘴,嚎啕起來。一邊哭,一邊衝著丈夫怒罵道,“你個縮頭烏龜,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起,家裏的活兒,我要是再幹一點兒,就不是人養的!”

    二瘸子極想把掌管家中錢財的奧妙,破解給妻子聽。叵奈這刁潑的獨眼兒,簡直不可理喻,這會兒根本沒心情聽丈夫囉嗦,隻一個勁兒地哭罵。更何況,二瘸子心裏有些邪念,無論如何是不能跟這種蠻憨妻子透底兒的。

    見妻子躺在炕上撒潑,一時無可奈何,卻又怕上屋的哥嫂聽見。萬一大哥要是變了卦,收回爹的鑰匙,真的把家分了,那他眼紅了多少年的一大筆外財,可真就雞飛蛋打了。

    想到這一點,二瘸子意識到,眼下最要緊的,是把躺在炕上哭鬧的妻子哄住。

    靈機一動,二瘸子換出笑臉,衝著妻子說出軟話兒,“丫兒她媽,你別這麽哭鬧,好不好?你剛剛說你這些年挺虧的,是不是?你聽我的,從明兒個開始,我每天做了買賣回來,都給你帶些好吃的,這樣總行了吧?”

    聽說往後每天能從丈夫那裏得到些好吃的,獨眼妻子果然停了哭聲,瞪著一隻獨眼問,“你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啦!”丈夫信誓旦旦地說,“我答應你的事,多暫敢反悔了?”

    丈夫這話可是真的,別說他發過誓,便是不發誓,妻子隻要吩咐他做什麽,他哪裏敢說個“不”字?

    再者,剛才丈夫回時,從丈夫得意的臉色上,獨眼也隱隱感到一些掌管家中錢財的妙處。

    這樣一想,便瞪著一隻獨眼,盯著丈夫問,“你小子跟老娘說實話,你把持著這根鑰匙,能不能多給自個兒劃拉些好處?”

    妻子平日說話就大嗓門,這會兒問出這話,著實嚇著了二瘸子。

    生怕妻子刨根問底,壞了自己的好事,二瘸子趕緊給妻子使了眼色,壓低聲調說,“你老是這樣大喊大叫的鬧騰,我就不能;你要是不這麽大喊大叫的鬧騰,我就能!”

    得了丈夫這話,獨眼金鳳也似乎領悟了什麽,果然乖順起來。對分家的事,也就不再堅持了。

    盡管這樣,獨眼還是有些不放心,一軲轆從炕上爬起,拿手捋了捋散亂的頭發,壓低聲音耍嬌道,“不行,你光這樣說說不行,你還得給我發誓,從今往後,你得天天從外邊給我帶些體己東西,你要是敢耍弄我,你就是個大王八!你敢起誓嗎?”

    隻要獨眼不鬧,這會兒讓二瘸子幹什麽都行。聽妻子跟他較真,二瘸子當即點頭答應。

    一場吵鬧,總算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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