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三寡婦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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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裏對吳家溝剛建立的合作社,也大力支持,先是給合作社安裝了電話。
這玩意挺神奇。一個紡棰似的家夥,接上一根鐵絲,居然能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的人說話。吳家溝人一時驚掉了下巴,一些事先沒加入合作社的人,開始有些後悔了。
既然安裝了電話,那電話就不能天天扔那兒放著,得有人看管。
合作社剛成立,社長自然不 合適當脫產幹部,書記也不合適。大驢子就想到了老三。
畢竟老三是吳家溝第一任村長,又當過書記,眼下仍是農會主任,算是老資曆了。讓這樣一個老幹部,成天跟著社員一塊兒下地幹活,人麵上掛不住。大驢子也覺著如芒在背,不自在。
“三哥,”大驢子又來找老三,商量道,“社管會裏不能空著,得有人在家裏守著。我和老康天天領大夥下地,社裏的事,你就費心在家照看著吧。”
老三明白,大驢子這是給他麵子,哪能不領情?二話不說,應了下來。
這樣,老三成了吳家溝農業生產合作社,第一個脫產幹部。整日裏坐在社管會的辦公室裏,掃掃抹抹,接聽電話,落得個逍遙自在。
大驢子每天從地裏回來,少不得要到社管會裏走走看看。社裏的事,又少不得常和老三商量。這樣一來,老三又成了合作社裏的師爺,有事不露麵,無事享清閑。
人這種東西,餓的時候,隻有一個煩惱。一 當吃飽了之後,就會生出無窮個煩惱。累時無閑事,閑來是非生。
成天坐在社管會裏看看報,喝點水,日子清閑了,從前累著時暫時放下的那些東西,這功夫就又冒了出來。
早先孩子小,夜裏睡覺,寶安都要抱著爹的胳膊,才能睡著。眼下孩子們長大了,寶安也不再抱著他胳膊睡覺了,老三一時竟有些不得勁兒了。
自個兒一個人睡了幾天,妻子死後,多年都不想的那種東西,這會兒又有了。常常熬得他挺難受。
幹柴怕烈火,烈火怕借風。正巧這功 夫,就有人朝這方麵用心了。
這人是三寡婦。
三寡婦姓劉,娘家是距鄉裏挺近的小劉莊人。早年嫁給吳家溝的吳福寶。這吳福寶和老三同輩兒,比老三大幾歲,在家也排行老三。按輩份,老三得叫三寡婦一聲三嫂。
這三寡婦年輕時,也算有幾分姿色。雙眼皮,高鼻梁,嘴角上翹。打眼看上,總覺得她隨時都在想挑逗男人。皮膚也白,身材也不錯。
唯一叫男人們覺著不可心的,是她平日總愛仰著臉走路,身上有一種瞧不起人的驕氣。
老話說,仰臉的老婆低頭的漢,都不是好惹的。
果然,自打嫁到吳家溝,三寡婦身上就沒斷過流言。大夥平日總在背地裏議論,說她那方麵太強了,吳福寶常常讓她折騰得起不了炕。
自打嫁到吳家溝,又不隔年地連續生下五個孩子,更加印證關於她的流言。
再過了幾年,吳福寶死了,她那壞名聲就坐實了。
丈夫死後,三寡婦帶著五個孩子過活。家裏家外,全靠她一人。
好在這女人性格生硬,不怯事,一般的事,還真的難不住她。不管遇上什麽事,臉都一直那麽仰著,一副什麽 都不在乎的樣子。
小鐵蛋在鄰村拉幫套,那麽多年了,卻從不敢去打三寡婦的主意。
好歹熬過了這麽多年,總算把孩子們拉扯離身了。大女兒今年都十六了,平時能幫她操持家務,三寡婦這才覺著鬆快了不少。覺著日子比往常好過了。
土改時,家裏又分了不少地。到底是女人家的,地多了,娘兒幾個就有些吃不消了。
幸虧趕上政府鼓勵成立互助組。三寡婦和康德貴是鄰居,就加入了康德貴的互助組,這才年年能把地種上。
早年,老三抽大煙時,常往四斜子家跑,總要經過三寡婦家門口。那會兒,三寡婦見了老三,嘴角總是掛著冷笑,一臉的看不上。
土改後,老三得了把,當了書記村長主任,三寡婦心裏才開始有了些敬畏,再見老三,說話就中聽了不少。
等到合作社成立了,社裏為了多積糞,辦起了養豬場。社裏就安排三寡婦去養豬。這活兒挺合她的心意,幹得挺上心。
養豬場剛辦,豬不太多,總共十幾頭豬,養起來也不吃力。
養豬場離社管會不遠,三寡婦得空,有事沒事,就常到社管會裏轉轉,和老三接觸就多了。
按輩份,老三叫她三嫂,她叫老三兄弟。一對孤男寡女,天天這樣嫂長弟短地叫著,哪能不生出些想法?慢慢的,二人就有了點意 思。
要不是大兒子寶平打了人,老三和孫寡婦,說不定還真就能有些什麽事呢。
寶平和寶安,都十一歲了。兩個孩子是大嫂幫著帶大的,跟大娘親,跟堂兄弟們也像親兄弟。平心而論,這兩個孩子中,老三要偏愛一點小鼻子兒子寶安。
這孩子今年剛十一歲,身上已露出小鼻子人種的特點。身材偏矮,盡管平日吃得也不少,可是和長子寶平站在一塊兒,明顯矮了半截兒。不過,這孩子乖巧,善於揣摩人,從不惹老三生氣。相比之下,長子寶平就差了不少。這孩子一生下就犯困,好像是困死鬼托生了,上一輩子是瞌睡死的。到了他這裏,總覺得從來沒有睡足過,成天蔫頭耷腦的,一臉的惺忪,好像隨時都能睡著了。表情也一直是木木的。
不過寶平的飯量卻極好,從不剩飯。飯好飯孬,都能造得挺飽。塊兒頭要比一般的孩大不少,和寶安站在一起,能裝下寶安不止。
可恨的是,這孩子懶得厲害,平日除了吃飯睡覺,對什麽也提不起精神。上學沒幾天,因為時不時在課堂上睡覺,常挨老師罰站,就讓同學送了個外號——吳大懶。
吳家溝早年曾有過叫吳大懶的,死了好多年了。
如今自己的兒子,又讓人起了這麽個外號,老三心裏極不爽,卻又一點辦法也沒有。你官再大,總不能去堵住別人的嘴吧?
無奈,老三隻好指望自己兒子,能變得勤快一點,別人也許慢慢就忘了這個外號。
眼下看來,這點指望是一點可能也沒有了。寶平這孩子,越來越懶了。有時上學,連臉都懶得洗。
到了學校,也不好好學習,作業總也無法按時完成。讓老師罰站,成了家常便飯。
寶平塊頭大,老師罰站時,要是讓他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就會遮擋住後麵的同學,影呐後麵的學生聽課。
實在沒辦法,老師隻好叫他站到教室後麵,或者教室的前麵。常常是一站就是一天。這樣一來,寶平就不愛上學啦。
考慮到回到家裏,也沒人和他玩,爹也不能答應,寶平這才硬著頭皮,每天照常上學。
幸虧弟弟寶安乖巧,理解哥哥的難處,以後天天自己的作業寫完,就幫著哥哥寫作業。這樣,才勉強讓哥哥不再每天罰站。
早晨上學也是這樣,天天寶安都要時先費老大的勁兒,把哥哥叫醒,再把鞋遞到哥哥腳前,有時還得動手幫寶平穿上,才能保證上學不遲到。
當然啦,寶平這孩子,也不是說一無是處。仗著身子壯實,有一股子蠻力,能打。
同齡的孩,那就不用說了。就算年齡比他大幾歲的孩子,他也不怵,敢打敢上,往往能占上風。
正是因為這一點,他那“吳大懶”的外號,吳家溝還真沒幾個人敢在背地裏叫呢。因為一旦這話傳到他的耳朵裏,他會去找你驗證的。
不光這樣,仗著一身大力氣,能打,對自家兄弟的保護方麵,寶平也做得不二 五 眼。
同是兩個沒媽的孩子,兩個孩子的心思卻不一樣。寶平心裏,壓根就沒有媽的概念,什麽媽不媽的,一點兒都不介意。
寶安卻不然,看見別的孩都有媽,他和大哥卻沒有,心裏就覺著難受。剛懂事,會說話了,寶安就問過爹,他和大哥,怎麽沒有媽呀?
那會兒,老三就會一臉悲淒地告訴他,說媽走了,不管他們啦,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啦。
聽了這話,寶安眼裏就會流出眼淚。
等慢慢大了,再問爹這事,見爹眼裏也露著哀怨,這孩子就不再問了,隻是把這個念頭壓在心底。
上學後,村裏有孩子嘴淺,竟當著寶安的麵,說他是他爹撿來的小鼻子孩子。寶安聽了,就難過得不行,哭著回家問爹。
老三臉上一驚,隨後矢口否認,說他是爹的親兒子,隻是媽不要他們啦,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啦,再也不管他們啦。並說,往後誰再敢胡說,說他不是爹的親兒子,爹就去揍他。寶安聽了這話,才停下眼淚。
不過打人的事,自然用不著老三親自動手,大兒子寶平就行。
果然,過不幾天,村裏又有孩子嘴淺,又在寶安跟前犯賤,結果就領了寶平的一頓好打。
是拴柱的孫子,拉鍋子。
拴柱家和老三家,在吳家溝算是世交。拴柱家幾代單傳,眼下隻有一個孫子,全家人都當寶貝似的供著。擔心這孩子不好養,給他起了個小名,叫拉鍋子。
眼見讓寶平打得滿頭是包,鼻孔潺血,哪能不心痛?
家裏人坐不住了,奶奶和媽,領著血乎淋的孩子來到老三家,打算興師問罪。
老三傍晚回家,寶安把這事告訴了他,老三心裏有數,也不介意,隻是安慰了寶安一通,並不去責怪寶平。
不想拴柱媳婦領著兒媳和孫子找上門來了。
老三裝著並不知情,讓拴柱媳婦先說,自然是說了一通寶平的不是。
看看孩子奶奶說完了,老三才笑著問拴柱孫子,“拉鍋子,寶平為什麽打你呀?”
那孩子見問,自知理虧,支支吾吾的,也不肯說出實情。
老三就喊過自己的兩個兒子,斥問為什麽打人?
“他說,我是爹從小鼻子家裏撿來的。俺哥就揍他啦!”寶平嘴拙,不肯吱聲,寶安替哥哥說了。
老三聽了,顯著一臉驚訝,看著拴柱媳婦問道,“大嬸,你都聽見啦?這些,是不是你平日教孩子的?”
吳家溝人都清楚,但凡誰家收養了孩子,在別人麵前說這種事,是犯忌諱的,平日是不能當著人家的麵說的。眼見自家的孩子犯了忌,又掛扯到了大人,拴柱媳婦臉上也掛不住了,嗬斥孫子,“這瞎鬼,你在哪兒聽來這些混話?到處亂放屁,不打你才怪了呢。”
怕孩子不小心說出實情,舉手又棰了孫子兩下,推搡著孫子回家去了。
打這以後,吳家溝人,再也沒有誰敢在寶安跟前,提起這事。
兒子打了人,同時也攪碎了老三的春夢。
孫寡婦有五個孩子,前四個是丫頭,最小的是兒子。自己也有兩個兒子。孩子們都般大般,一旦合到一塊兒,統共七個孩子,飯勺難免會碰到鍋沿兒,哪能不生出些事端?
寶平又懶又木,日子長了,孫寡婦一準看不上眼;寶安又有一個打不開的心結。一旦和孫寡婦的孩子鬧出不相應,沒媽的孩子,指定又要受委屈。到了那會兒,怎麽辦?再跟三寡婦鬧著分開?
思量了幾天,覺得不行,老三就打消了那個念頭。
一天,孫寡婦又來和老三閑聊。說到風情時,老三冷下臉來,歎了一聲,說,“三嫂,自打於麗華走了,我這心,就讓她一塊兒給帶走啦。眼下我這身上,就隻剩下畜類那些東西啦。”
三寡婦是個透靈人,聽老三這樣說,什麽都明白了。心裏剛燃燒起來的火苗,也慢慢熄滅了。跟老三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借口回去了,此後就不再來找老三。
老三和三寡婦,都是奔四的人,又都幹焅了這麽多年,再理性,也架不住常年在火上烤。
過了幾日,冷靜過去了,二人心裏又開始煩躁。
三寡也琢磨了透了老三話裏的意 思。隻是想到二人都這把歲數了,還講什麽心不心,愛不愛的?老三說,他心裏這會兒,隻剩下畜類那些東西。那自己的身上,這會兒又哪還有什麽情不情的?不也隻剩下畜類那些東西嗎?
何況自己還有五個孩子,老三也有兩個兒子,真要合到一塊兒,還真就不好處呢。
要是像老三說的那樣,身上隻剩下畜類那些東西,兩人在一塊兒,能把身上畜類那些東西安撫下去,也是挺好的。
有了這種想法,三寡又大膽地動起了去找老三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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