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初議東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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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琅嬅還沉浸在與親人短暫相見的餘韻中,眉宇間帶著些愁緒,卻聽見一聲皇上駕到,便熟稔起身行禮。

    “皇上怎麽這會兒來了,入夜風涼,皇上別著涼了。”

    皇帝牽著琅嬅的手,與她並肩而依一般,聽了她的話不置可否笑了一下;一旁的進忠機靈接話:

    “皇後娘娘,皇上想著今兒傅恒大人來了,您心裏思念家人,難免傷懷,因此特地來看望您,還給您帶了一品紅棗燕窩。”

    進忠向後揮手,李玉端著一碗紅棗燕窩,恭恭敬敬放在桌上,而後又恭恭敬敬退下。

    琅嬅臉上有些許笑意,點頭謝過了皇帝,便拿了勺子稍稍品了幾口。

    然而這時候,外頭的李玉通報了一聲,說是江與彬來請平安脈。

    皇帝本來被打斷,因此有些不滿的表情頓時消散,他點點頭,示意讓人進來。

    江與彬半低著頭,進來行禮,皇帝卻沒讓他起來,手上端著茶杯喝了一口問了一句:

    “永璉和永璜如何了。”

    杯蓋輕輕碰撞在蓋碗上的聲音像是警告的音符,江與彬沒敢抬頭,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恭敬回了一句:

    “回皇上,二阿哥已有所好轉;春來多楊花柳絮,可二阿哥已經能自如穿行其中,不受絲毫影響,也已經不咳嗽了。”

    琅嬅臉上頓時都是喜色,早些日子江與彬就來報,說是永璉已經不咳嗽了,隻是還有些胎裏帶的體虛。

    因此江與彬仍用藥膳的方式給永璉補補,而永璉在定郡王府也是成日裏穿行奔走,好不快活,因此體質也算日益健壯。

    “嗯,那就好。”

    皇帝淡淡應了一聲,琅嬅又問了一句永璜如何,江與彬倒也笑著回答:

    “定郡王更是無虞,微臣每每前去請平安脈,都能看見定郡王領著二阿哥讀書。”

    “哦?永璜如此兄友弟恭,那朕封他定郡王的確沒看錯他。”

    這話有點子陰陽怪氣的味道,琅嬅攔了皇帝的話頭,接下去了一句好聽的:

    “到底是慧貴妃教養孩子有方,永璜還在宮裏的時候,就是十足孝順的好孩子,皇上您不也常領著永璜讀書寫字嗎。”

    提到這一點,皇帝的臉色倒是和緩了許多,臉上也有些隱隱的笑意。

    他揮手,示意江與彬起來。

    “皇後說的是,永璜是第一個出宮的孩子,朕也十分惦念,想必貴妃更是掛懷萬千。”

    他讓江與彬上前,給琅嬅把平安脈,自己的眼睛倒是一直注視著門外的黑夜,似乎在回憶永璜長大的點滴。

    一個皇子的長成值得欣喜,尤其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然而這樣的思緒回憶還沒到頭,就聽見江與彬一聲驚喜的“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娘娘。”

    兩個人都有些疑惑,看著拱手道賀的江與彬。

    而江與彬立刻起身行禮:

    “皇後娘娘已有兩個月身孕了。”

    *

    眾人臉上都是一瞬間的錯愕,接著是素練蓮心臉上忍不住的狂喜;惢心雙手緊緊捏在一起,也是喜極,忍不住看了一眼江與彬。

    當然這一眼也落進了李玉的眼裏,他低下頭,藏住了眼裏的不甘。

    “真的嗎?太好了,哈哈,朕又要添一個嫡子了!”

    皇帝先是愣怔,隨後臉上也是掩藏不住的深刻笑意;他重重攬著琅嬅的肩膀,卻又十分小心不碰到她尚且平坦的肚子。

    琅嬅眼裏也是滿臉笑容,老天眷顧,自己的永璉身體日益好轉,如今又要再添一個孩子,也算是喜上加喜。

    皇帝笑得合不攏嘴,他左思右想,總想送給琅嬅什麽東西,卻又不知道送什麽;躊躇了半天,倒是把自己憋得隻會傻笑。

    琅嬅看見他這個樣子,也是無奈忍俊,看了江與彬一眼慢慢坐正,柔聲道:

    “皇上,臣妾有身孕,也算是上天眷顧;既然如此,臣妾想求一求您的恩典。”

    皇帝正喜上眉梢,直接揮手讓琅嬅說就是;琅嬅稍稍低頭,斟酌了措辭,臉上帶著笑意:

    “給臣妾把脈的江與彬,也一直照顧著永璉,臣妾看他醫術精妙,人也不錯,想把臣妾宮裏的惢心嫁給江與彬為妻。”

    “哦?”

    皇帝挑眉,這不算什麽事,成全姻緣也算積德。

    倒是江與彬,沒想到皇後答應的事情兌現這麽快,倒是有些誠惶誠恐。

    “這是好事,既然皇後這麽說了,那朕也就應允了。”

    他的目光掃了一眼角落裏的惢心,惢心已經臉紅的不行,恭恭敬敬過來,和江與彬並排行禮。

    兩個人一個欣喜若狂,一個羞赧嬌怯,看上去倒是登對;出了喜事皇帝也算高興,揮手讓人下去。

    琅嬅知道,這是又有話要說,因此讓身邊人都出去,隻留了蓮心守在身邊伺候;而進忠守在皇帝身邊伺候。

    “皇上什麽吩咐。”

    琅嬅笑吟吟的,沉浸在新生命的喜悅裏;皇帝亦是,他攬著琅嬅,掌心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隻是神色稍稍收斂。

    “這再添一個嫡子,也算是上天庇佑大清;因此,朕總想著皇阿瑪在時,勤政克己,才留給朕現在的盛世江山。”他長歎一聲,似乎又想起趴在桌案上,突然去了的父親;心有戚戚,以至於也有些哀慟不已。

    “是啊,江山不易,皇阿瑪當年也是克勤克儉,勤政愛民,再加上皇上您宵衣旰食,才有了如今的盛世江山。”

    琅嬅跟著歎氣,卻也提了一句,要不要在奉先殿加以香火供奉,再讓安華殿誦經祈福;然而弘曆卻拒絕了。

    琅嬅一時有些疑惑,而皇帝稍稍調轉身子,麵向門口坐著。

    “朕總想著,如今的盛世江山來之不易,朕除了要感念皇阿瑪,還得感念大清列祖列宗。”

    他回頭,笑著看著琅嬅,順手雙手扶著琅嬅的肩膀,笑吟吟的。

    “因此,朕決定,過個一年半載,咱們一起東巡,去盛京拜謁三陵,祭列祖列宗。”

    這個決定有些突然,琅嬅愣了一會兒,在心裏仔仔細細盤算了一通。

    如今是五月天,若是東巡在明年這個時候,自己剛好出月子。

    這時間還真是緊湊;琅嬅不由得感到一陣疲憊,臉上卻還是得體端莊的微笑。

    “皇上的決定自然是好的,自您登基以來,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也是該東巡祭祖,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看到發妻如此體貼人意,皇帝更是高興,忍不住拍了拍琅嬅的肩以示讚賞;而琅嬅也適時問了一句,東巡祭祖需要帶誰去。

    畢竟自己作為中宮皇後,隨皇帝東巡祭祖理所應當,隻不過若是皇帝一時興起,帶上一兩個寵妃也無人敢置喙。

    然而皇帝擺擺手,並沒有回答。

    “這倒是不急,皇後你肯定是要去的,其他人可以以後再議;隻是,朕倒是想著另一件事。”

    *

    皇帝慢慢站起來,踩著長春宮的地磚慢慢踱步到窗前,像是個憂鬱的詩人,對著窗外的月亮歎氣。

    琅嬅也走下來,踱步到他身邊,卻沒有開口,等著皇帝自己說出來。

    良久,皇帝歎氣,他轉身看著琅嬅,像是下定決心一樣:

    “皇阿瑪在世的時候,二十二叔就被封為了貝勒。”

    “如今朕登基以來,他也算兢兢業業,恪守本分管理三陵;隻是子孫後代不景氣。”

    他深深歎氣,琅嬅卻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配合的稍稍皺眉,看著長籲短歎的皇帝。

    “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阿瑪在時,總說兄友弟恭,朕想著,明年東巡時,把永繹過繼給二十二叔,也算是對他的告慰,更算是朕對列祖列宗的孝心。”

    琅嬅如遭雷擊,頓在原地好一會兒沒說話,再開口,甚至有些無語到極點的笑。

    “可是,皇上,永繹是您親生的四阿哥,若要向列祖列宗表孝心,您可以帶著永繹一起東巡,讓列祖列宗看看他。”

    然而琅嬅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打斷,他擺手,很不讚成皇後的說法一樣。

    “這麽做隻是在祖宗麵前表現朕的孝心,更不能讓百官知曉,朕以仁孝治天下。”

    琅嬅從他的話裏意會出什麽意思。

    雖說皇帝過繼孩子給宗室,曆朝曆代都有,並不是什麽新鮮事。

    然而這樣的事,在每一朝畢竟是少數,拿出來講有傷父子天和。

    “皇上,祖宗在天有靈,看見您讓大清枝繁葉茂,自然欣慰。”

    “永繹年紀還小,若是過繼,難免傷了身體,要不等永繹再長大一些如何。”

    琅嬅下意識想攔了這種事,於是提了一句,試圖拖延住皇帝的打算。

    然而弘曆像是看出琅嬅的意思,眉目都淩厲了起來。

    “皇後,你是在忤逆朕嗎。”

    琅嬅稍稍屈膝行禮,回了一句臣妾不敢;而皇帝的目光銳利的掃試著琅嬅,回過頭似乎是不願多說,轉身就離開了長春宮。

    “那此事就這麽定了,皇後安排就是。”

    *

    一陣風過去,皇帝的身影仿佛是一瞬間消失;琅嬅心有餘悸坐在榻上,仿佛不認得剛才那個人。

    他的意思很明顯,想用過繼孩子的方式,展示自己的“仁孝之道”,好用這種方法掣肘前朝百官,順帶掣肘宗室。

    反正是個母親沒有背景的孩子,過繼了也不算什麽。畢竟比起最尊貴的嫡子,最特別的長子,還有母家有背景妃嬪所出的孩子……

    永繹的確算不了什麽,至少不怕無名無姓的白家心生怨懟。

    但唇亡齒寒,琅嬅還是由衷升起一股寒意、

    皇命難違,如果哪天要送走富察家的孩子,即使滿門忠烈,又有誰敢心生怨懟。

    “娘娘……別想了,您還得安排過繼的事情呢……”

    兩個心和一個素練都扶著皇後,江與彬一早就退出去了,殿裏隻有她們幾人,都是唇亡齒寒的後怕。

    絲毫沒有慶幸白蕊姬所出貴子被送走的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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