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功其實是次要的，最重要的還是人平安回來；總之你又不缺銀子，若是跟著傅恒大人出征，你就多顧著些自己，別老想著冒進搶功。”

    似乎覺得這話有些打擊人，瀾翠輕輕咳嗽了一聲，換了個說法。

    “我也不是想打擊你，將士沙場，馬革裹屍，這些我都是聽過的，不讓你搶功，是不想讓你戰死沙場。”

    “可若你誌向遠大，那我就祝你鵬程萬裏，平步青雲。”

    瀾翠沒發現自己拉裏拉雜說了一大堆，趙九霄隻是靜靜聽著，臉上也有些淺淺的笑容，直到瀾翠說完，看著他的時候，兩個人才有些微妙地安靜。

    兩個人彼此就這樣默默站著，趙九霄還要說什麽，瀾翠卻丟下一句“總之你好自為之”，便趕緊溜走了。

    趙九霄注視著她的背影，眼裏都是柔情和堅定，絲毫沒有注意到邵瑜瑱已經站在他身後了。

    “幹什麽呢。”

    趙九霄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他回頭趕緊看過去，發現是邵瑜瑱，整個人便放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

    “邵領隊，您怎麽在這兒，我，我剛剛……”

    “你喜歡他？”

    向來一絲不苟的邵瑜瑱臉上有些揶揄的笑容，眼神看了一眼瀾翠溜走的方向，又把眼神看向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趙九霄。

    趙九霄不知道怎麽回答，又是咳嗽一聲，又是吞吞吐吐，臉上卻蓋不住笑容，活脫脫把心思都寫在臉上一樣。

    邵瑜瑱不喜歡為難人，擺了擺手跳過了這個話題，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我本無意偷聽，隻是路過，然而……我倒是聽到了些內容。”

    趙九霄也慢慢收了笑，他在心裏盤算了會兒，想明白邵瑜瑱聽到了什麽，因此眼神也有些揣測，小心翼翼看著邵瑜瑱。

    “邵領隊，其實……我也是想給瀾翠姑娘掙個好前程，咱們這種沒家世的侍衛，想在宮裏升上去太難了，我便想著，不如去戰場搏一搏。”

    趙九霄臉上的笑容深切又情真，邵瑜瑱識人很準。但他這次隻是掃了一眼趙九霄便移開了目光。

    這表情太真了，沒什麽揣測的必要。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有大誌向是好事，為了……為了以後的家人，奮力一搏也是好事，我不怪你。”

    趙九霄一愣，驚喜抬頭看著邵瑜瑱，大有恨不得撲上去狠狠來個熊抱一樣。

    畢竟自己能不能走這件事兒，雖說不是邵瑜瑱拿主意，但邵瑜瑱要是在過程中給自己一絆子，那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趙九霄正要道謝，但邵瑜瑱卻又提點了一句：

    “你走的時候，理應向皇上請辭，但以防萬一，你便先不要請辭，等傅恒大人這事兒定了你再走，我去給你向皇上請辭。”

    這事兒算是欺君，趙九霄皺眉，有些疑惑為什麽邵瑜瑱願意做到這個份兒上；如果不是有大恩大德，那便是有事相求。

    想通這一點，趙九霄便看著邵瑜瑱，臉上笑了笑：

    “邵領隊，您有什麽事兒就直接給兄弟我說，咱倆也算是，呃，算是出生入死了，兄弟我都會盡最大能力幫你的。”

    趙九霄說完，以為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邵瑜瑱笑了笑，臉上有些鬆快的神色。

    “你不笨，我確實有事情想要拜托你；我剛才說，我聽見了你們二人的對話，才知道你要隨傅恒大人前往金川。”

    邵瑜瑱站在趙九霄身邊，目光看著趙九霄的臉，平平靜靜的，沒有任何揣測的意味兒；這樣直白的眼神，倒是讓趙九霄不好意思揣測。

    因此他也不置可否，點頭承認了這一點；邵瑜瑱笑了笑，朝著趙九霄稍稍拱手行禮，嚇得趙九霄趕緊回過去一個禮。

    “我與你心思相同，隻不過，我更想為我的家人打下一片天地；從前在京城發生的事情太多，我也想離開這片傷心地，重新為我家打下一片功勞。”

    趙九霄頓住，想起來那天在宮裏，邵瑜瑱麵對帝後時，皇帝意味深長的話，便也能揣測幾分發生了什麽；因此他十分理解拍了拍邵瑜瑱的肩膀。

    “兄弟，那咱們就是一路人了，我想辦法和傅恒大人請求，咱們要是能一起出征，那咱們就一起做沙場兄弟，為咱們的家人打下一片功勞和名分。”

    *

    長春宮，永璜正坐在下首，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杯茶，堪堪喝了兩口，還氤氳著淡淡的熱氣；嬿婉站在永璜身邊，略略有些發呆。

    長春宮裏十分涼爽，現在又是午後不久，這樣舒適安寧的氛圍，倒是十分催眠人的意誌。

    琅嬅掃了一眼年紀小的嬿婉，眼神有些無奈；但她很快把眼神停在永璜身上。

    “皇額娘剛才說的話，也不是一時興起，永璜，你也大了，愛新覺羅家的皇子，沒有說不練習騎射和馬上功夫的。”

    琅嬅稍稍歎氣，說起這個就是一臉愧疚，但她很快整理好臉色，帶著笑意看著永璜。

    “因此，皇額娘已經和你皇阿瑪商量過了，雖說你在宮外，但騎射就在宮裏練習。”

    “正好伊拉裏格格也在宮裏學規矩，你倆偶爾也能碰上，但要記住，必須是純貴妃在的時候，才能說幾句。”

    琅嬅教育孩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都是恩威並施，張弛有度，永璜一向敬重琅嬅，對於自己去學騎射，他當然也是十分樂意和好奇。

    “兒臣記住了，多謝皇額娘安排。”

    雖說現在他肩上擔子很重，但身為長子，這樣的殊榮讓他很是滿意，想起額娘的時候，也不至於自愧於她們。

    琅嬅滿意點點頭，又問了幾句永璉可好；永璜認認真真答了，掩蓋了眼角一抹心虛，依舊認認真真看著琅嬅，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而正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一聲拉長的唱念，進忠報了一聲皇上駕到，便看見一身常服的皇帝走近了長春宮。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帝擺擺手，讓兩個人起來，自己已經熱的不行了，便直接坐在了主位上，琅嬅坐在下首，眉目溫和看著皇帝。

    “嗯？永璜也來了啊，正好，朕有一樁喜事要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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