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欠下束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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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臘月最後幾天,時不虞帶著言十安這個什麽都沒玩過的小可憐過了一回真正的年。
臘月二十三,過小年,祭灶神。
言十安在做糖瓜的時候出了大力,時不虞則在吃糖瓜的時候出了大力。
臘月二十四,掃房子。
其他地方自有下人去打掃,書房卻是兩人自己來。
臘月二十五,吃豆腐,趕亂歲。
時不虞貪甜,趁阿姑不注意一碗豆花放了半碗糖,結果甜得都苦了,又偷偷舀了一些沉在底下都化不掉的糖放言十安碗裏。言十安吃了這輩子最甜的一次豆花,喝了三碗水都沒能衝淡嘴裏的甜味。
臘月二十六,殺豬割年肉。
兩人去了集市買肉,偏他們都不會挑,淨買了些別人不要的瘦肉,興衝衝回來,耷拉著腦袋又被阿姑趕去重新買。
臘月二十七,趕大集。
這一日的東西集市人多得摩肩接踵,言十安擔心走散,始終讓時姑娘拽著他的衣袖,正經的沒買幾樣,亂七八糟的買了幾籮筐。
臘月二十八,打糕把麵發。
時不虞沒什麽力氣,打幾下就不行了,她也不走,搬了張小杌子坐在一邊口頭指揮言十安,大冷的天,言十安打出來一身熱汗,臉上的笑容卻沒下來過。
臘月二十九,祭祖蒸饃要打酒。
往年這一日,言十安心裏都很沉,又是一年過去,大業卻看不到曙光。可今年卻不同,時姑娘此刻就在門外等著他祭完祖去吃蒸饃,隻是這麽想著,他的心情就輕快極了。而且,今年比往年任何時候都讓他覺得充滿希望。
三十,歲除。
時不虞今日穿著一身紅襖,還戴了頂紅帽子,看起來就喜慶得不得了。
言十安則穿上了外祖母做的那身新衣裳,是和時不虞截然不同的清新,兩個人站在一起互相映襯,如一雙金童玉女。
“今天要幹什麽?”言十安笑問。
“貼年紅。不過你得先寫春聯,筆墨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下筆。”
言十安也不推脫,在書案後站定稍一想,揮筆而就:風卷雪花辭臘去,香隨梅蕊送春來。橫批:春意盎然。
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什麽錯來。時不虞點點頭,也不錯,畢竟是要貼到大門外給所有人看的。
貼好春聯,就該貼窗花了。
兩人剪了一大筐,一人指揮一人貼,時不時正了時不時又歪了,時不時還要分辨一下這張是誰剪的,總結下來就是:剪得好的全是時不虞剪的,不好的全是言十安剪的。
主院的灶屋窗戶上也被兩人貼上了,剩得還多,他們抬著筐決定去把客院也貼上。
“從沒見公子這麽開心過。”婆婆聽著他們說笑著離開,邊炸肉丸邊感慨:“今年總算是真正過了個年。”
萬霞正仔細的去魚刺,打算做道魚丸,五公子讓人送了好些魚來。
聞言她問:“往年都隻是吃頓年夜飯?”
“都算不得什麽年夜飯,充其量就是比平時多幾道菜,仍然是公子一個人吃飯,吃完了就去書房,到淩晨方回屋歇息。”
“夫人這一日沒有任何表示?”
“她顧不上。”
那邊時不虞也在問:“過年這天你們母子都不見麵的嗎?還是說明日初一再見?”
“見不了。”言十安拿著雞毛不緊不慢的往窗花上抹漿糊,今天他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在這些事上:“皇帝為表仁義,會接她進宮一起祭祖過年,最快也要到初二才會離宮。”
“那你們什麽時候見?出了節?”
“她覺得該見的時候,我隻需等著即可,早的時候初二,最晚一回三月了。正了嗎?”
時不虞退後看了看:“往左邊一點,過了過了,右邊一點,對對,就這樣。”
言十安重又拿起一張鋪開來,邊繼續之前的話題:“我不懂她。她隻有我這個兒子,要完成大業隻能靠我,要報仇也隻能靠我,完全說得上是母子相依為命,可她卻從不疼我,在她心裏,所有事情都在我之前,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微不足道。”
言十安笑了笑:“但我要是有半分不聽話,蘭花姑姑立刻就來了。”
“我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你,我也覺得她對你壞得很。”時不虞雙手托腮,做事那是完全沒有的,她就是個指揮家。
“她要是聽你這麽說,肯定要說你也壞得很,慫恿我和她關係不好。”
“說去唄,我又不痛不癢。”時不虞撓撓臉蛋:“我隻記著對我好的人,那些對我不好的,和我有多近的關係都是無關的人,無論他們說我什麽,怎麽看我,是不是在罵我,那都和我沒有關係。”
言十安也看出來這一點了,每次她都把母親氣得跳腳,可無論母親怎麽反擊,說難聽話也好,罵她也罷,她都笑嘻嘻的恨不得再火上澆油一把,完全不當一回事。
“向你學習。”
“你和我學的東西可不少了,什麽時候把束脩交一下?”
言十安笑眼看她:“其他先生的束脩是肉幹、蓮子那些,不知時先生的束脩想要什麽?”
“肉幹也不是不行,但肯定不會有阿姑做的好吃。”時不虞想了想,最近是真的天天在吃,一時實在想不起來還想吃什麽,胡亂道:“先欠著,等你大業成了後再提,到時我要獅子大開口。”
“行,我記著了。”
今天這一天好像格外漫長,貼完窗花,掛上紅燈籠,將言家妝扮得煥然一新,時間也才到午時。
萬霞擔心姑娘受寒,在屋裏給他們弄了個圍爐,把他們連同宜生一起趕回了屋。
時不虞很快又找到樂子,找出葉子牌來鬥葉子。
這又是言十安沒玩過的,可他上手很快,摸懂規則後就輸少贏多了。
時不虞那顆聰明腦袋用在謀略上無人能敵,但她也隻那時候願意動動腦,玩樂這些,她向來是全靠運氣來玩。碰上言十安這種不必用心去算,隻過一下腦子也能算得差不離的對手,輸得被貼了一臉白條。
偏她半點不以為意,時不時吹一下,笑得比誰都大聲,感染得宜生都嘴角微微上揚,更不用說言十安了,這是他最不務正業的一天,也是最開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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