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皇帝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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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安透過相處多年的老師,懂了沉棋這‘清白’二字。

    他的清白,不止是品行端正和廉潔,還包含了對事情真相的了解,沒被糊弄,明明白白,就算死,也是個明白鬼。

    他們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同樣,也希望他自己不曾被辜負。

    這樣,他才覺得這一輩子清清白白到了岸。

    這樣的人,執拗,也驕傲到了極點。

    他的老師齊心先生,也是這樣的人。

    如果老師從別處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他卻是個縮頭縮尾膽小怕事的人,老師才會更痛苦。

    因為對老師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有一個人生信條就是:行當行之事,做該做之人。

    眼下他勉強也算做到了,所以老師心裏有許許多多對他的擔心,但沒有失望。

    到吃完晚飯離開,計安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但對將來的安排沒有多說半句。

    非關信不信任,他若這點城府都沒有,如何活到現在。

    沉棋識趣的在堂屋前就止了步,給師生倆一點說話的空檔。

    穿過月亮門,計安扶著老師止了步:“您送到這裏就好。”

    齊心看著這個千好萬好,唯獨身份稱不得好的學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要牢牢記著這句話,遇事別輕易把自己逼到極致,退一步去看,說不定前邊就有生路。”

    “是,學生謹記。”

    “隻要用得上我,隨時讓人來給我送消息。”

    計安退後一步深深一禮,一切盡在不言中。

    齊心托起他,朝他擺了擺手。

    走了幾步,計安停下腳步回頭,見老師仍留在原地看著他。這次見麵他才發現老師瘦了許多,向來彌勒佛一樣的老頭兒,幹巴了。

    因為什麽,不言而喻。

    齊心再次擺擺手,目送他離開視線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背著雙手回轉,背看起來有些佝僂。

    這條鋪滿荊棘的路,難走啊!

    但願,不需要人命去填。

    ***

    宮中。

    皇帝衣裳淩亂,靠躺在一具赤身裸休的溫熱身體上,神情間有些癲狂。

    “真當朕不知他有何居心?可笑!太可笑!他有什麽?齊心?沉棋?清歡?再把他外家算上,清歡的外家也算上,把天下所有讀書人全算上,能奈我何?”

    皇帝大笑:“當年阿兄正值壯年,身邊還有那麽多父皇留給他的得力幹將,最後又怎麽樣?不還是死在朕手裏!”

    貴妃把酒盞送到他手裏,伏在他肩頭吐氣如蘭:“他會不會藏了什麽後招?”

    “他要是走武將路子,朕多少還要費點心思給他。可他偏走的文人路子,秀才造反,三年難成。就算是朕給他機會,他也掀不起什麽浪頭來。”

    皇帝仰頭將酒一飲而盡,手不老實的按著身下的人一頓蹂躪。

    貴妃伏到軟榻上笑眼看著,待他泄了這一時的勁才又道:“妾記得皇上曾說過,先皇是國師的弟子,他會不會是得了國師的支持?”

    “你當朕沒想過?”皇帝重重往身後一靠,身下的人忍著劇疼一聲不敢吭。.

    “國師離開京城那會朕才十歲,而今朕都五十了,算算年紀,他如今已有八十出頭。”皇帝仰頭看向殿頂,陷入自己的思緒裏:“自小到大,朕連他們嘴裏的聖君都不曾怕過,獨獨忌憚國師,從不往他麵前湊,他那身本事,確實常人難望其項背。”

    “如今您不怕他找上門來?”

    “頭幾年確實也擔心過,所以做足了種種準備等著他,他不是沒來嗎?”皇帝哼笑一聲:“以他對皇兄的看重,他若是活著當年一定會來查問個清楚,可他沒有。太師是他的大弟子,若真知道什麽也不會天天在朝中打瞌睡。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墳頭草都能埋人了哈哈哈哈哈!”

    不知為何,貴妃心下仍有些不安,再次將特製的鹿茸血酒斟滿遞到他手裏,嬌笑道:“皇上您說,太師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在打了多年瞌睡後拿了兵權在手?若是他站到計安殿下那邊,不就等於他有了兵權嗎?”

    皇帝搖晃著紅色的液體笑了:“想得倒挺遠。”

    貴妃低下頭去,露出弧度優美的後頸:“妾有些擔心。”

    皇帝看她一眼,將酒一飲而盡。

    麗妃那些話很是在他心底埋了根刺,讓他隻要想起就如梗在喉,他的老二若活著,絕不會比計安遜色!

    不,一定比計安更出色!

    扔了酒盞,皇帝到底是將這話聽進去了,畢竟當年,太師和皇兄關係實在是好。

    “吩咐下去,查查太師和計安有沒有什麽往來。”

    “是。”

    ***

    計安一回家就直接去了紅梅居,和不虞說了說在老師家的事,之後兩人便為了明日之事商討到半夜。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內侍便敲開了言宅大門,將朝服送上。

    “皇上有旨,今日大朝會,請殿下穿朝服上朝。”

    “臣遵旨。”

    言則非常懂事的送上厚厚的紅封,一開口就是讓人聽著舒服的好聽話,親自送他離開。

    時不虞從內室走出來,看著這朝服的製式,又拿起帽子看了看,語帶輕嘲:“小氣了點,才給你一個正四品。”

    “從七品到從六品,再從從六品到正四品,升遷速度已經是常人難及了,我不嫌官小。”計安笑:“隻要他敢給,一品我敢收,四品,我也敢要。”

    時不虞也笑了:“也不算意外就是,他要把你打發到前線去送命,又不能讓那些人聽你的,不會給你多高的官職。今天是場硬仗,別輸了。”

    “放心,輸不了。”計安對上她的視線笑了笑:“肩上扛著越來越多人的性命,也不敢輸。”

    “這是各人的選擇,與你無關。若賭贏了,那就是從龍之功,雞犬升天。若輸了,那就各自承擔後果。”時不虞輕哼一聲:“世上沒有便宜占盡的美事,你隻管輕裝上陣,竭力去拚,別把他人的責任都扛你身上。”

    計安笑了笑,應好。

    看了眼漏刻,時不虞催促:“趕緊去換上吧,第一日以皇子的身份上朝,不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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