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計安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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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榮豐尖細的嗓門響起:“安皇子,請快著些,得趕路了。”

    長亭裏的人齊齊看過去,正好就見著了公主快步過去,提著裙擺抬起腿對著他就是狠狠一腳,踢得榮豐直哎呦。

    “閉上你的臭嘴,聽得本公主想吐!”

    榮豐眉眼間全是狠毒之色,惡狠狠的看過去。

    “怎麽?生氣了?”清歡上前一步,雙手抱胸笑眯眯的看著他:“還手呀!打我呀!”

    榮豐不敢,再是個失了聖心的公主,也尊卑有別。

    他用力擠出笑容,因此更顯得一臉扭曲:“公主說笑了,奴婢怎敢對公主不敬。”

    “你這意思是,不敢對本宮不敬,敢對我阿弟不敬?”

    “奴婢不敢。”

    “那就拿出個不敢的樣子來。”清歡收了笑臉,眼神冰冷:“你是手握兵符不錯,可我阿弟卻是負責此去和談所有事宜的人。就算拋開皇子身份來說,官職上他也高於你,少在本宮麵前狗眼看人低!再敢如此,本宮也不去和這親了,就地治你一個犯上的罪名送回朝廷,請皇上另外再派人來!朝中別的不多,公公多的是!”

    禁衛圍了過來,展顏手握劍柄將公主護在身後。

    清歡卻將他推開了,看向領頭的禁衛,下巴一抬,似笑非笑:“這是想對我動手?”

    禁衛的手立刻從刀柄上挪開,行禮請罪:“屬下不敢。”

    “真是有意思,一個個嘴裏說著不敢,行動上倒是敢得很。”清歡抽出展顏的劍,指著一個個禁衛笑得囂張:“本宮就是在這裏一劍一個要了你們的性命,你們也隻能認了,誰讓本宮是個有用的和親公主呢?”

    禁衛皆是往後退了一步,彎腰直道不敢。

    “那就有個不敢的樣子!再敢囂張到本宮前麵去,本宮不介意先殺了你們出氣!”清歡斜他們一眼,將劍扔回給展顏,朝長亭那邊揚聲道:“阿弟你慢慢說,不著急。”

    “知道了。”

    計安眼裏全是笑意,對老師道:“您看,我哪裏能受什麽欺負,態度對我差一點阿姐都不能忍。”

    齊心輕輕歎氣:“她這身份,眼下確實是她的護身符,可之後……”

    “老師不用擔心,我都有安排。”

    齊心也就不多問,示意他趕緊去和兩個小子道別,這時候還敢前來送行,這朋友交得不錯。

    可三人真麵對麵了,卻一時間誰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最後還是計安打破沉默:“母親在行宮,有許多人照顧。表妹在家裏,我也做好了安排。隻有老師和師母那裏,我無法像往年一樣時時照看,有閑了替我多去幾趟,有什麽事你們幫把手。”

    兩人皆是點頭。

    計安掏出一張紙遞過去,笑道:“猜到你們會來送行,提前準備了這個。”

    兩人對這信任皆是受用,竇元晨接過去邊問:“是什麽?”

    “有不少文士獨居在京城,其中有些年紀大了,手頭也不闊綽,你們方便的時候也去看看。他們缺的不止是生活所需,是希望有人記得他們,能陪他們說說話。”

    齊心在一邊聽得直點頭,十安不論是個什麽身份,對弱者有憐憫之心是他最欣慰的一點。

    竇元晨看著紙上的人名,將之遞給曾顯,抬頭應下:“放心,我們一定去。”

    計安伸出手,兩人隻是稍一頓,先後伸出手覆上去。

    “十安有幸,多年來有你們為兄弟,對我處處照應。計安有幸,有你們扛著壓力也仍願意認我為兄弟。”計安將另一隻手覆上去,看著兩人眼裏有熱意:“計安不孤。”

    竇元晨把另一隻手覆上去,牙一咬就說出了那個名字:“計安不孤。”

    曾顯同樣覆上去,肯定的告訴他:“計安不孤。”

    三個人,六隻手,緊緊覆在一起,一如此時他們的心。

    離開時,計安回頭看著亭子裏的四人。

    有師長,有好友,京城還有他心儀之人,他這一生,不孤。

    就算是將來,他也一定不會讓自己成為孤家寡人。

    翻身上馬,計安朝他們揮揮手,策馬走向他的戰場。

    四人目送長長的隊伍離開視線,長亭裏一陣沉默,他們都知道,這一去,十安危險重重。

    是的,十安,在他們心裏,他們一直還是如此稱呼。

    沉棋上前伸手:“把那名單給我瞧瞧。”

    曾顯雙手遞過去。

    齊心蹭過去一看,笑了,這上邊好些人都向他道過謝,他們隻以為這是他囑咐十安去做的。

    “我也是孤身一人獨居京城,還以為這上邊會有我的名字。”沉棋還回去:“你們有閑了也來找我說說話。”

    兩人忙應是,心裏怎會不知沉棋先生這是看在十安的麵上給他們臉上添金。

    在這京城,能得沉棋先生指點的人不多。

    竇元晨甚至覺得,祖父要是知道沉棋先生給了這話,轉頭就能把他打包了送去給沉棋先生好好調教。

    南賢北聖的南賢,豈是浪得虛名。

    竇元晨看向遠去的方向,那裏已經空無一人,他突然就有一種,十安兄在京城的痕跡被抹去了的感覺。

    或許,皇上就是這麽打算的?

    不,不能這麽想。

    竇元晨用力捏自己虎口一下,上前扶著沉棋道:“先生,回吧。”

    曾顯則扶住了齊心,離開這承載了不知多少人離愁的長亭。

    時不虞此時已經回到家中。

    抽調走太多人,家裏顯得空蕩蕩的,她這裏晃晃,那裏晃晃,最後進了計安的書房。

    這裏的變化倒是不大,書沒動,筆墨硯台仍是他離開前的樣子,鋪著宣紙,鎮紙在上方鎮著,就好像……隨時會有人進來鋪開紙寫這寫那。

    時不虞伏在書案上摸摸這裏,摸摸那裏,食指和中指你追我趕的追逐著,在書案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再一看刻漏,好像根本沒動。

    單手托腮,眼神一瞟,找到事做了。

    她倒了點水進硯台,拿起墨條一圈一圈慢慢的研磨起來,直到磨出的墨又濃又黑得都快稠住了,她才住了手。

    拿筆蘸墨,一落筆,再收筆,宣紙已滿。

    落於紙上的人劍眉星目,唇角上揚,仿佛看著她在笑,又好像在說:在找我嗎?我在這裏。

    在哪裏呢?

    時不虞麵無表情的在他臉上打了把大叉,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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