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是師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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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時不虞沉默著沒有說話。
跟著白胡子在外邊那些年,她見過許許多多苦難事。
頭幾年她還無法和人共情,再加上性子又自我,覺得那些人並沒有錯。
站在自己的立場,一切以自己為先,這能有什麽錯呢?
白胡子也不強行灌輸她什麽大道理,隻帶著她去見識那些人的決定背後,受到傷害的那些人是怎麽承受的。
她見過有人做買賣把家底都虧空了,無論爹娘妻子怎麽勸都仍要孤注一擲再去拚一下。
父母為了支持他,把自己的棺材都賣了,死時不過一床席子裹著埋了。
妻子生產時沒錢請大夫,一屍兩命。
真要說起來,他有什麽錯呢?做買賣這種事誰不是奔著掙錢去的,說不定就成了呢?
可最後,落了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他若懂得適可而止,能早些看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定是另一個結局。
她也見過有人考秀才幾次不中,卻不管不顧,隻一心撲在這條路上。
妻子為了多得些聘禮填補家裏,明知道男方不是東西仍是把女兒嫁了過去,結果女兒生生在床上被淩虐而亡。
能說他錯嗎?好像也不能,他在讀書,在上進,若能考取功名就一切都有了。
可他如此堅持的結果,就是把一個家生生拖垮,最後,連女兒也因他命喪黃泉。
他若能早些腳踏實在,大可以去做個私塾先生,便是去大戶人家做個賬房先生也可,手裏多了銀錢,給女兒招個上門女婿,也能護女兒一世周全。
見得多了,她才學會了共情,從開始的冷眼旁觀到之後為此難受。
也是直到那時,白胡子才和她說,一個人做出的決定影響的是一家,一族,甚至更多。所以無論何時,做決定的時候都需得站在承受她決定的那一方去想,他們是否承受得住。
在此之前,她麵對的人決定了自己並不需要去考慮這個問題。
可眼下,承受她決定的,是很可能因她一個決定家破人亡的小小老百姓。
馬車在外邊的巷子停下來,時不虞步下馬車,裹緊披風穿過兩處宅子回到言宅,吩咐道:“準備好一份年禮,事發後言管家你親自送去給老伯,並告訴他。。。”
語氣一頓,她才又繼續:“京城出了命案,聽說死的是個宮女,引著他問起這事,你再告訴他,宮女鼻子上有個小痣。若他未想到,便提醒他江家灣有一個宮女。”
言則應下。
回到紅梅居,時不虞在宣紙下站了片刻,道:“阿姑,派人給七阿兄送個口信,明日,我去見他們。”
萬霞笑:“姑娘終於願意見他們了,七公子一定很開心。”
“接下來不能再小打小鬧了。”時不虞從宣紙下走出來:“機會難得,這把火,必須得燒到皇帝身上去,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萬霞應是,轉身離開。
成均喻等小十二這話確實等了許久了。
看著緩緩來到麵前的馬車,他看著從馬車裏走出來的人,上前伸出手臂扶她下來。
時不虞今日並沒有特意打扮,一身平時常穿的衣裳,外披狐裘,頭發梳成京城常見的樣式,看著就是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家。
要說有何不同……
“阿兄等很久了?”
不同的,是這份從心底裏透出來自在氣度。
“不久,大家也才剛到齊。”
時不虞看著這處在僻靜處的宅子,打趣道:“阿兄你這隻狡兔有幾窟呀?”
“再多幾窟也及不上那位的尾數。”
這倒是,那家夥不是狡兔幾窟,是要幾窟有幾窟。
想到那人,時不虞稍微有點走神。
“你那邊現在盯梢的人一掃一籮筐,沒尾巴吧?”
時不虞回神:“阿兄放心,他早有準備,沒人盯得住。”
成均喻一直幫著小十二處理事情,對計安的了解比其他人更多,他絕對相信,計安能成事。
邊引著小十二往裏走,成均喻邊告訴她:“今日我隻叫來了五個人,你手裏有全部名單,應該能猜到是哪五個。”
時不虞點頭,多年師兄妹,不必她多說,七阿兄請來的人正是她想見的人。
官員之間不可避免的有爭鬥,但歸根結底其實就是為自己,為家族掙來更多利益。
有些人,可以等手裏的牌更多了再見,到時,就不必擔心他們做牆頭草了。
廳堂之中,五人麵麵相覷。
他們互相之間再熟悉不過,不過自太師出征後,五人聚齊的時候卻並不多。
今日這陣仗,是有大事?
莫不是太師那邊有什麽情況?
還是說太師有話傳回來?
幾人捧著茶盞探了探話,發現都不知是何事。
正想著,門口一暗,他們轉頭看向進來的兩人。
成均喻他們再熟悉不過,太師出征後,許多事都是由他來轉達,這一年時間裏沒有出過半點錯,也沒有為自己弄權過。
他身邊那個姑娘卻能和他並肩,是何身份?
成均喻領著小十二站到上首,朝幾人拱手道:“我先自我介紹一番。”
其中一人當即笑道:“繁節你是不是說錯了,你還需要自我介紹?”
成均喻也笑:“要的。我姓成,名均喻,字繁節。這些你們都知曉。不過另有一件事之前不曾說過,太師是我的師兄。”
太師是他的師兄,那豈不是說……
“你和太師同出一門?你也是國師的弟子?”
“沒錯,我在老師門下排行第七。”成均喻欣賞了一番他們的神情,說出更讓他們驚訝的話:“我身邊這位是我們的小師妹,姓時,名不虞。”
“時?不是駱嗎?”
時不虞看向說話的人。
那人拱手行禮:“戶部伍青,給姑娘見禮。在下常去浮生集,曾在那裏見過姑娘一回,所以記得。”
“伍大人好記性。”時不虞回了一禮,笑道:“十安公子都是假的了,駱氏表妹當然也是假的。”
五人身在官場,頭腦自然是好使得很,一聽就聽出了門道。
如果說她早知安皇子的身份,並以一個假未婚妻的身份待在他身邊,那這兩人就是合謀。
而繁節剛才說,這姑娘是國師的弟子。
五人對望一眼,皆是想到了一點:算上太師,國師已有三個弟子在京城。
而安皇子的父親,先皇,曾在國師門下受教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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