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在意啦，丹寶。”
    風堇看向前方的祭壇：
    “先祖們，請稍等我片刻吧。”
    “我在樹庭留下的回憶…值得花上一些時間來緬懷。”
    現在聖城十分安全，黑潮也遠在懸鋒城，還有喘息的餘地……
    在風堇的帶領下，丹恒來到了神悟樹庭露天教室。
    環繞著平台的階梯，似乎也是樹庭學子們的座位。
    “我還記得， 就是在這裏，那刻夏老師給我們上了那一課。”
    “當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呢……”
    彼時，是那刻夏上的最後一節課。
    即將下課時，那刻夏望著所有學生，宣布道：
    “…以上，就是你們在樹庭的最後一堂課了。”
    風堇、遐蝶、白厄…當時也赫然在列。
    “從今往後，你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從這裏學去的知識能幫上多少忙，全看幾位參悟的本領。”
    “不過，我告誡你們。”
    那刻夏沉聲道：
    “假如未來你們做出了什麽失格之舉，千萬別對外宣揚你們是七賢人之一，阿那克薩戈拉斯的學生……”
    “懂了，那刻夏老師。”有人鄭重點頭。
    “閉嘴，不許叫我那刻夏！”那刻夏厲聲嗬斥：
    “請稱呼我的全名，阿那克薩戈拉斯！”
    “…那刻夏老師。”白厄站起身，詢問：
    “我看日程表上明明還有其它課啊？你是不是搞錯了什……”
    “很好，你被開除了。”那刻夏指著白厄，當場宣布。
    白厄：“……”
    “雖然你不是我的學生，但我還是可以稍微解答一下。”
    “最後一課代表的是由我執教的最後一堂課。”
    “從今天起，我要開始閉關研究古代煉金術，一切教學活動都要為之讓路。”
    “我懂了。”白厄思索道：
    “教授的言下之意，是在暗諷其他老師的課程都不夠格吧？”
    “你以為現在耍嘴皮子就有用了嗎，哀麗秘榭的白厄？”那刻夏眯起眼睛：
    “言盡於此。那麽，下……”
    “請等一下，那刻夏教授！”風堇當場打斷。
    “根據樹庭的講義規範，授課教師在最後一個課時的結尾，應當與學生暢談畢業後的理想，引導學生走上妥實之道路。”
    “這麽重要的環節，可不能漏了呀！”
    “已經沒必要了。”那刻夏擺手。
    “雅辛忒絲，你和白厄一樣，被我開除了。”
    “畢業什麽的，你就不要想了。”
    “趁現在年輕，好好去找個班上，下半輩子沒準還能糊口。”
    風堇：“……”
    “不過麽，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刻夏環視周圍的學生。
    “既然你都拿自己的學業生涯來提醒我了，那就走一遍流程吧。”
    “我看某些人的表達欲還挺旺盛，不妨由你先來。”
    那刻夏盯著白厄：
    “哀麗秘榭的白厄——提問：你的理想是什麽？”
    “呃？”白厄充滿期待的說：
    “我想普普通通的在樹庭畢業。可以嗎？那刻夏老師？”
    “那我恭喜你，你這輩子也別想進樹庭了。”那刻夏轉身，在眾目睽睽之下寫下條子。
    “你已被七賢人之一的阿那克薩戈拉斯視為與智慧毫無關聯之人，以後永不可踏入神悟樹庭教學區。”
    “別別別…開玩笑的！”白厄瞪大眼睛。
    “我好好回答就是了，那刻夏老師快住手！”
    “？”那刻夏皺眉，寫的更快。
    “你就別挑釁那刻夏教授啦。”風堇對白厄嗔怪道：
    “再調皮，小心真的被驅逐哦。”
    “哼，把你給忘了是吧？雅辛忒絲！”那刻夏怨毒的瞥了風堇一眼。
    “你等著，待會就寫你的！”
    風堇：“……”
    “這回我好好說。”白厄正色道：
    “其實這也算不上理想…我唯一想做的，就是保護好身邊所有關心的……”
    “知道了，你想當保安。無聊至極的答案，下一個！”那刻夏光速批閱。
    白厄：“呃，我可沒說想當保安……”
    那刻夏的視線又落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少女身上：
    “遐蝶。”
    “你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偷笑，不如接下來就由你分享。”
    “？”遐蝶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不嘻嘻。
    “我嗎？”
    “也許我的回答有些空泛，沒有意義，阿那克薩戈拉斯教授……”
    遐蝶悲憫道：
    “我希望這世界能擺脫[死亡]的痛苦，每一位生者都能擁抱甜美的寧靜。”
    “天真……”那刻夏依舊擺著不屑的神情。
    “太天真了，天真到讓人想為你的童話故事掉淚。”
    “看吧！這就是我不想參考那冊陳腐講義的原因，因為我得到的盡是些無趣的答案。”
    最後，那刻夏又看向風堇。
    “雅辛忒絲，既然建議由你提出，那我就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
    “將你的理想與在座諸位分享吧，讓我們看看你的答案有沒有過人之處。”
    “嗯，好。”風堇雙手叉腰，胸有成竹。
    “幸好我早有準備，我可不會被難倒。”
    “我的理想，是補全英雄史詩最後的空白頁。”
    “空白頁？”那刻夏一聽，頓感意外。
    “這說法倒是有趣，不妨再多解釋一下吧，助教。”
    “嗯。”風堇繼續說：
    “在樹庭求學的這段時間裏，我讀遍翁法羅斯的英雄史詩，也發現了它們的千篇一律之處——”
    “幾乎每段史詩的結尾都以英雄的功業作結，卻極少有人提到，在他們開創的時代裏，芸芸眾生如何度日，那些平凡的人們又走過了怎樣的艱辛或苦難……”
    “你是想說，比起名垂青史的英雄，你更關注曆史邊角的普通人？”那刻夏質問。
    “對。”風堇解釋：
    “或許是因為出身吧。”
    “我的祖先，陽雷騎士塞涅俄斯，她高舉長槍挑戰天空，開創了延續至今的逐火時代。”
    “每一位天空後裔都聽著她的故事長大。”
    “對於我們，塞涅俄斯的偉大毋需質疑，但也因此…她偉岸的身影吞沒了那個年代。”
    風堇陷入糾結之色：
    “陽雷騎士的親人、盟友、夥伴，大戰的幸存者、犧牲者……”
    “每當我在篝火邊思念他們的故事，卻總是發現傳說的細節早已遺失，隻留下塞涅俄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