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故地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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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在衙門當差!
    如果我沒有記錯,江友信此時應該是石馬中學的一名語文教師,寶州中等師範大專班畢業,算是老爸的校友,今年二十二歲或者二十三歲,筆杆子上頭很來得。
    我之所以對他如此熟悉,原因很簡單——上輩子的時候,他是我的大姐夫,經常會在報紙上發些豆腐塊文章。
    我不知道曆史會不會按照固定軌跡前進。但如果讓他加入老爸的嫡係陣營,必定能夠起到不小的作用。問題是要怎樣向老爸推薦。難不成告訴他這個人上輩子是他大女婿?
    老爸說道“嚴主任,宣傳係統幹部的情況,我掌握得不太多。”
    “找吳秋陽和李承彥。”
    嚴玉成言簡意賅。
    老爸點點頭。
    我問道“李承彥是哪個?”
    老爸說“宣傳部副部長。”
    我撇撇嘴,不屑地道“崔秀禾的嫡係,靠得住嗎?”
    我其實也不知道這個李承彥到底是不是崔秀禾的嫡係,但照崔秀禾的性子來看,此人若非他信得過的人,絕無可能擔任他的副手。
    嚴玉成冷冷道“不管他是誰地人。諒必也不敢搗蛋。”
    這一點我倒是很相信。新官上任。誰敢觸黴頭啊?
    老爸有些不大放心“搗蛋估計不會。不過也未必就肯實心辦事。多半會看我們地笑話。”
    嚴玉成道“那你說怎麽辦?”
    老爸想了想。說道“搞一次征文活動怎麽樣?”
    嚴玉成眼睛一亮“這個點子不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我更是高興。真拉出來遛遛的話,大姐夫——不對,現在還不是呢——江友信必定能脫穎而出。上輩子我可是拜讀過他的大作。
    “隻是這個編製問題……”
    老爸說道。
    嚴玉成搖搖頭,我也搖搖頭。
    嚴玉成笑道“你搖頭做什麽?”
    “你是主任一把手,又是長輩。你搖頭,我這做晚輩的,自然要緊跟步伐……”
    “臭小子,就你敢跟我耍嘴皮子。編製的問題,晉才你不用擔心,隻要真有本事,我來解決。本身是幹部的,調動單位不成問題。本身不是幹部身份,可以先用借調的方式。”
    老爸笑了,瞥我一眼,有些意味深長。
    刹那間我就明白了。老爸這是刻意在維護嚴玉成一把手的權威。組織人事這一塊由嚴玉成親自兼管,親近如老爸,也不願隨便伸手越權。在官場,這可是大忌。
    看來我雖擁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覺,論起官場智慧,未必就強於老爸。畢竟我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站在外圍,偶爾插句嘴提個醒能辦得到,老爸卻是置身其中,親身體會,細膩處非我所能領悟。
    次日一早,我尚在床上酣睡,卻被老媽急毛急火叫了起來。
    “小俊,起床,今天第一天上課,可別遲到。”
    我頭腦就是一陣眩暈。
    這個……這個……還真是躲不過去啊!
    “爸爸說了,過幾天就要請周伯伯到街上來,我還跟他讀書,不去民主小學。”
    我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祭出終極法寶!
    老媽一愣,扭頭朝外邊客廳叫道“晉才,周先生要來街上?”
    “嗯,過幾天就來吧。”
    “那,小俊上學的事?”
    “還是要去點個卯,謝豔華是我的同學,人家給了我們麵子,我們不能不給人家麵子。”
    實話說老爸講的在理,不能讓人家背後說老爸一當官就拿大。奈何我就是不想去磨屁股。當此時,聰明睿智如我,也想不出轍,隻有混賴。
    “我就是不去。二年級的課程,我早就學完了,去學校就是浪費時間。”
    著,我索性全身鑽進被窩,拿被子蒙住了頭。
    對這個寶貝兒子,罵是舍不得,打更舍不得,老媽時常無可奈何。
    “小俊,起來。”
    老爸緩步走進我的臥室,來到床邊。
    我掀開被子,一骨碌站起來。老媽趕緊為我穿衣服鞋子。上輩子十二三歲的時候,都是老媽給我穿衣服,這輩子還是如此。
    我知道這樣有些嬌縱,會慣出許多毛病。但過程卻是挺享受的,縱算重生一回,也不想改變。
    “小俊,你還是應該去上學。你也知道周先生……”
    老爸隻說了一半。為周先生打報告請求平反的事,不能到處嚷嚷。
    “爸,你如今是大理論家了,咱爺倆就辯論辯論。你要是辯贏了,我自然乖乖去上學。要是我贏了,就得聽我的。”
    誰知老爸也不傻,才不會上我這個當。
    “誰跟你辯論?你是兒子,我是老子,你就該聽我的。你一天到晚跟著周先生讀《二十四史》,君臣父子,就是這個理!”
    老爸端起父親的架子。
    我頓時苦了臉“爸,你這叫不講理,軍閥作風!”
    老爸嗬嗬一笑,眨了眨眼“不過我也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嗯,有戲!
    我忙問道“什麽條件?”
    “如果你真有事,可以提前告訴我,我幫你請假。”
    “不行。”
    我立即拒絕,斬釘截鐵。
    “謝老師沒電話,你幫我請不到假。”
    老爸雙手一攤“那你說怎麽辦?”
    “你和謝老師說,我想去上課就去,不想上就不去……”見老媽直翻白眼,連忙加上一句“我保證每次考試都拿第一名,如果得了第二名,就天天去上課,絕不請一天假。”
    “小俊,別講大話,好像試卷是你自己出的一樣。”
    老媽不信。
    “嘿嘿,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正和老爸鬥口,屋外傳來嚴菲清脆悅耳的聲音。
    “柳俊,柳嫣,上學去囉……”
    敢情這小妮子也是我的校友?前世怎麽沒注意到呢?實話說嚴菲長得極好看,水靈靈的秀美難言,盡管隻有十歲,身材尚未長成,任誰見了也料得到日後長大了定是尤物無疑。但以我四十歲的心態,要說現在就打這小小孩童的歪主意,未免過分不堪。畢竟咱不是人人皆曰可殺的大色魔。隻是因了嚴玉成的關係,愛屋及烏,對嚴菲就多了幾分喜愛。
    “等一下,就來了。”
    老媽就生氣起來,笑罵道“好啊,小小年紀就娶了媳婦忘了媽!”
    嚴菲今天穿了件雪白的襯衣,套一條灰點子的背帶裙,梳兩條長辮子,兩隻眼睛烏溜溜的轉動,漂亮得不像話。
    見麵的刹那,我咬在嘴裏的包子差點掉下地來。
    都說將種天生,虎鼠不同。依我看,這尤物也是天生,打小就顯露出終極男人殺手的本色。
    得,有美相伴,今天這學還真得去上了。
    走出二號樓,我欣賞著青山嶺未經多少修飾的美景,不時對比著身邊麗質天生的小美人,心懷大暢。拐過一個彎,看到幾個年輕人在揮汗如雨的練習擒拿格鬥,一名三十歲出頭的漢子在一旁指點,神情嚴厲。
    見我們一行人走過來,領頭漢子點頭向解英打招呼。
    解英去教委上班,與我們同路。
    解英顯然也認識這名教練,笑著答應“梁科長,練兵呢。”
    我問道“解阿姨,他們是做什麽的?一大早在這裏練兵?”
    “縣革委保衛科的梁科長,那些年輕人都是保衛科的工作人員。”
    我點點頭,突然走過去對梁科長說“梁科長,以後我每天跟你鍛煉身體好不好?”
    梁科長笑著點頭,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柳俊,是柳晉才的兒子。”
    “哦,原來是柳主任的兒子。隻要你每天能堅持早起,身體一定能鍛煉得很好的。”
    “謝謝梁叔叔,我也要和這幾個叔叔一樣,練擒拿格鬥。”
    這倒不是一時頭腦發熱,上輩子我就頗為喜愛體育運動。因為我酷愛吃肉,特別是吃肥肉。如果不經常鍛煉,就會變成一個超級大胖子。
    體育鍛煉這事,也要合群。人越多,練起來越有勁。像武俠小說裏寫的那種,一個人躲在深山老林苦練絕技的武林高手,畢竟沒見過。
    梁科長笑道“行啊,你也知道這是擒拿格鬥?”
    “聽人家說過呢。梁叔叔一定是高手。”
    既然有心拜師學藝,就該低調些,不能顯擺。順手奉送高帽一頂,惠而不費。
    梁科長果然受用,笑眯眯地點頭,讚歎道“這領導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家教好呢。”
    我見他滿臉堆笑,有些巴結討好的意思,心裏就小小鄙視了一把,覺得他不大可能是一位嚴師。誰知日後為這個十分錯誤的判斷頗吃了些苦頭。
    到了民主小學,謝老師站在教室門口等我。
    嚴菲比我高一個年紀,揚手和我說了再見,一蹦一跳去了三年級一班的教室。
    謝老師領我到講台旁站定,鄭重其事地給全班同學介紹道“同學們,這是新來的同學,叫柳俊,大家以後要多幫助他。”
    同學們倒也友愛,紛紛鼓掌。
    “柳俊,你坐這個位置。”
    我乜了一眼,第四行第五個,還好,大約因為我個子高,沒有安排在第一個。在老師眼皮底下看《傲慢與偏見》或者《戰爭與和平》,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主意。
    第一天上課有驚無險,謝老師不知道我以前在柳家山小學成績如何,想來鄉下小學,教學質量定然不高,見我整節課大部分時間都低頭盯著桌子,甚少抬頭看黑板,以為是我底子差,跟不上班,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向我提什麽課堂提問,以免我出乖露醜。
    幸而如此,不然她將我叫起來回答問題,我心不在焉的,連她問的什麽都搞不清楚,定然會被問得張口結舌,狠狠狼狽一把。
    放學之後,三姐和嚴菲結伴前來找我一同回家。別看嚴玉成口口聲聲要將女兒許配給我,事到臨頭,她們女孩子卻自動自覺地站到了同一條戰線。
    學放學早,六月天斷黑晚,我可不想這麽早就回家去。每天抱著英文俄語,要不就是古典名著,《二十四史》,我也有些膩了。
    從今天開始,我就正式成為向陽縣的街上人了。上輩子整整在這個小縣城生活了十年,對每一個角落旮旯都熟悉得不得了。如今再世為人,仍然有舊地重遊的衝動。
    “三姐,菲菲,我們別那麽早回家,看圖書去!”
    老街的圖書攤和牛肉麵,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記憶。
    三姐猶豫著,說道“怕不好呢,回去晚了,會罵的。”
    嚴菲看上去機靈活潑,其實是個乖乖女,盡管心裏十分想去看圖書,嘴裏卻附和三姐。
    “是啊,我們還是回去吧,要不我媽準會罵我。”
    “哎呀,怕什麽,晚一點回去沒關係的。”
    我不由分說,拉起嚴菲的手就往老街方向去。
    許多小同學驚訝地看著我拉嚴菲的手,在一旁嬉笑。那時節,小學生比高中生還分性別,男孩女孩甚少在一起說話,似我這般公然拉拉扯扯,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嚴菲羞紅了臉,慌忙掙脫我的手,跑到三姐身邊,眼睛裏卻滿是躍躍欲試的神情。三姐也是小孩心性,仗著“法不責眾”的念頭,也就同意了。反正要挨罵也是大家一起挨。
    這一趟老街之遊,極是開心,不但看了好幾本圖書,還請三姐和嚴菲吃了雪糕(八分錢一根的牛奶冰棒,當時最高檔的冷飲)。嚴菲瞧向我的眼神裏,就多了幾分親近和欽佩。總算讓我體會了一把做“闊少”的感覺。對於三姐“你哪來的錢”的質詢,也輕易便搪塞了過去。心裏想著,得想法子掙點錢,要不剩下不到五塊錢的家當,可充不起幾回“大老板”。
    假使能將方文惕那小修理鋪搞到街上來,我和他合作,“盈利”的前景一定遠遠好過窩在紅旗公社那屁大點的地方。畢竟收音機,收錄機這些電器設備,在縣城比較普遍,就是黑白電視機,也並非絕無僅有。市場蠻大的呢。我敢肯定,論無線電維修,這會子全向陽縣也沒人能越過我頭裏去。
    回到縣革委,天色已黑下來,嚴菲這才有點害怕。
    “柳俊,都怪你,這回我要挨罵了。”
    眼見她明豔的小臉上滿是擔憂,我不禁大為憐惜,笑著安慰道“放心,不會的,我們又沒做什麽壞事。等會解阿姨問起來,你就跟她說是我帶你去的。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沒事的。”
    嚴菲有些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回到二號樓,正好看到嚴家的門打開,王友福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倒退出來,手裏還提著些東西。這老小子臉皮倒厚實,這麽快就登門謝罪來了。
    嚴玉成自然不可能出門送他,倒是解英的臉在門口露了一下,笑容可掬的。
    王友福仿佛全身骨頭都輕了幾兩,猛衝解英鞠躬,待到嚴家的大門再度合上,這才低著頭笑眯眯的去了。看起來嚴玉成雖然未曾收他的禮物,倒也沒給他擺臉色,說不定還打著官腔安慰了幾句。
    我會心一笑。
    劉邦封雍齒的故事,果然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