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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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刻天柱!
(三)
當天傍晚徐龍祥便把消息傳達給了駐紮在槎水的黃柏遊擊隊,然後,他連夜折返到縣城,第二天一早便挑起貨擔向野人寨和水吼鄉出發。
野人寨和水吼鄉相連,距離潛山縣城約二十裏地,麵朝潛水河,背靠天龍關,臨近天柱山。境內地形複雜多變,海拔高差大。天龍關兩邊山勢險峭,峽穀幽深,地貌形似一條上天飛龍,紅二十八軍潛山戰鬥營正是看中了它凶險的地勢,駐紮在這裏。
野人寨通向水吼鄉的大路隻有一條,其他的都是野山路。說是大路,其實也隻有一駕馬車的寬度,沿著它向上走,待看到路兩邊各架著一個竹子搭建的崗亭時,就快進入了鎮子。
剛進鎮子時,路邊還是兩片荒地,往裏走上一二裏地,逐漸熱鬧起來。一座座土磚樓依地勢而建,高高低低地坐落在山間,小商小販隨便找個拐角就能撐開自己的攤位。徐龍祥來到一個三岔路口,其中兩條小路夾著一座木樓,另一條路則在木樓前向山上盤著。他從貨擔裏拿出三根一樣長的竹竿,悄悄扔在木樓的腳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到木樓對麵坐下,放下擔子,喊著“雞胗皮換針,日用品玩具囉”。
等了一會兒,一個身穿粗布大褂的胖子聽見徐龍祥的叫賣聲,走了過來。他翻了翻徐龍祥的貨擔,拿出一支鋼筆問“這個怎麽賣?”
徐龍祥說“您眼光真好,這支筆是從上海帶過來的,是好貨。但這筆隻換不賣。”
“哦?拿什麽換?”那人又問。
“您看著換,隻要合適,我就跟您換。”徐龍祥沒有明確回答,反而將問題又推了回去。“我拿懷表跟你換,行不行?”那人從胸前口袋裏拿出一隻古銅色老懷表。徐龍祥拎了拎,問到“您這表現在幾點了?”
“上午十點。”
“那您的表不太準,慢了十分鍾。”
“差十分鍾,給你調好。”
“行,那您先給調著,好了以後我把鋼筆給您包起來。”
兩人達成一致,胖子便開始調表,徐龍祥坐在一旁等他調好。胖子眼睛盯著手中的表,餘光掃過徐龍祥,低聲說到“潛山戰鬥營情報員,王胖子。”
徐龍祥扔在竹樓腳下的竹竿另有深意,是他在向潛山戰鬥營的情報員傳遞自己的位置信息。三根一樣長,說明他就在附近,三根不一樣長,代表需要沿著竹樓旁的路往山上走走才能找到他。有竹竿卻不見人,說明可能被人盯上了,有暴露身份的危險,當天下午到晚上直接到鎮子東麵的竹林路上見。而剛剛他和王胖子的對話也暗藏玄機,上午十點、差十分鍾,都是徐龍祥與潛山戰鬥營之間確定身份的暗號。
徐龍祥見胖子對上了所有暗號,環顧四周,見沒人盯著他們,稍微放下了心。徐龍祥同樣低聲說“太湖店前河有一支國民黨地方武裝野豬隊,最近很是猖狂,百姓深受其害。野豬隊是當地土匪組成的,高政委派你們潛山戰鬥營前去剿匪。山路崎嶇,我會帶你們到店前河。”
“明白。潛山戰鬥營保證完成任務。”胖子回複到。
“那你前麵帶路吧,我在稍遠處跟著,以免引人注意。”徐龍祥收拾著東西,準備跟隨胖子去戰鬥營駐地,給他們帶路。
胖子猶豫了一下,為難地說“小同誌,你應該知道,出於安全考慮,戰鬥營駐地是不允許人隨便進入的。”
徐龍祥覺得胖子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但考慮到自己的任務,他思考片刻後,抬頭跟胖子說“是我疏忽了,要不這樣吧,您先回營地,我在山水交匯處等您。”
胖子聽到徐龍祥這樣說,心中鬆了一口氣“謝謝小同誌理解。那辛苦你了,到時我帶戰鬥營去找你,我們再一起出發去店前河。啊,對了,行動時間是什麽時候?”
徐龍祥卻深深地看了胖子一眼,沒有說話。胖子怎麽會這麽回答呢?徐龍祥的話裏藏了另一句暗號——山水交匯處,與之相對應的,是山南水北。如果是潛山戰鬥營的情報人員怎麽會對這句暗號毫無反應,是胖子沒反應過來,還是胖子這個人就有問題?徐龍祥決定再試探一下。
胖子看徐龍祥沒反應,隻當他沒聽見,於是又問了一遍“小同誌?你還沒告訴我行動時間。”
徐龍祥裝作剛回過神來一樣,驚訝問道“啊?您說什麽?哦,行動時間和往常慣例一樣,戰鬥營裏的江情報員知道。對了,江情報員這次怎麽沒來?”
“他呀,去執行別的任務了。小同誌,那我什麽時候帶營隊去找你?”胖子見徐龍祥沒有明確地告訴他行動時間,便又旁敲側擊地問了一遍。
這下,徐龍祥心中篤定,眼前的胖子根本不是潛山戰鬥營的情報員,而是國民黨軍隊的特務,潛山戰鬥營裏壓根就沒有江情報員。另外,徐龍祥推測,真正的戰鬥營情報員此時應該是安全的,沒有落入敵人手中,若情報員已被敵人控製,胖子顯然不會隻得知部分的暗號,至於這部分暗號的泄露可能是前幾次對接過程中被混入街邊人群的特務學習模仿了。看來,特務是要有意識打入我方情報人員內部探查秘密。徐龍祥不動聲色,決定給特務假情報,他湊到胖子耳邊,低聲說“三天後,我們一起出發。”,徐龍祥故意將行動時間說晚了兩天。
胖子終於打聽出了潛山戰鬥營的行動時間,又見徐龍祥並未對自己的身份表露出懷疑,心中竊喜。
徐龍祥將胖子的神色盡收眼底,看出他此時深信不疑,便順著往下說“既然這樣,您早點歸隊吧,我在這裏守一會兒,以免被敵人跟蹤。”
胖子想了想,借此機會正好可以暗中跟蹤徐龍祥,運氣好的話還能搗毀徐龍祥所在的情報站,便起身向徐龍祥告別。殊不知,徐龍祥早已識破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