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密支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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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59我在滇緬成為亞洲之王!
    大軍開拔不久,麗江城東門打開了,出來了一小隊騎兵以及一輛馬車。
    張七心裏一動,主動迎了上去。
    “是張將軍嗎?”
    一個溫婉的女聲傳來。
    木清!
    張七沉聲回道“正是在下”
    “將軍,不知你這一去何時才回來?”
    聲音清脆悅耳,這是雪娥的聲音。
    張七長歎一聲,“國破山河在,總有我大明重振河山的一日,在下估計不會太久,多則一年,少則三個月,總會回來的”
    隻見珠簾一掀,露出一隻玉手,手裏還握著一件東西,隻見其形似令牌,黑乎乎的,上麵刻著幾個金字。
    “張將軍”
    這是木清的聲音。
    “密支那宣撫司明麵上直接歸大明官府管束,實則也需向我木府繳納賦稅,密支那漢人盈利的一半需向宣撫司楊家、長官司白家以及我家上繳,楊家又獲取其中的一半,剩餘的由白家、我家獲得”
    “我家在最近十年與其接觸甚少,但凡有聯係,憑借的就是此牌,見牌如見木家,其今年的賦稅尚未上繳,張將軍可憑此牌獲取”
    張七頓時明白了。
    “都說誰娶了木清便擁有了密支那,實際上則是密支那漢人盈利上繳給木家的那一份,相當於木懿給獨女的封地以及以及采邑”
    “可笑王偏頭、金維新兩人爭的頭破血流,實際上也就是一份年例而已,至於地盤,想都莫想”
    “多謝公主”
    此時,漢人官府為了羈縻籠絡土司,對於大土司之女也以“公主”相稱。
    “將軍”
    雪娥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也伸出了一隻玉手,與木清那隻豐盈雪白的玉手相比,這一隻就是堪堪盈盈一握了。
    手裏是一卷紙,用紅絲帶係著。
    “這是奴家與公主寫的辭別詩,將軍才情高絕,堪比當代稼軒,還望莫要嘲笑我等,還有,公主提起將軍的姓名,‘七’字莫如‘麒’字,何不用之?”
    “將軍雖未弱冠,但功績、才情早就遠超而立之男兒了,以‘稼軒’為字豈非恰如其分?”
    “也就是我倆的一些拙見,若是可取將軍自取之,若是不可取,就當做一樁笑談耳”
    張七當即回道“在下出自寒微,蒙公主與雪姑娘青眼相看,何敢不取?自今以後,在下便是張麒了,字稼軒”
    “將軍一切小心”
    馬車遠去了,引得張七一陣惆悵。
    十五日後,密支那。
    大金沙江(伊洛瓦底江)至此突然來了一個大回環,先是流向東南,接著折向西南,然後又轉向東北,最後才折回南邊,在這裏形成了一個西北東南走向,長寬都在十裏左右的半島。
    一座木城突兀其上,半島南北兩側都有碼頭,時下都擠滿了船隻。
    一場豪雨剛剛洗過這裏,時間已經來到四月中旬,密支那的雨季來臨了,河水充盈,周圍一片蒼翠。
    雖然是木城,那隻是從外麵來看的,實際上其城牆是夾土而成,就是兩側打下密密匝匝大碗口粗的木材,中間則填充夯土而成。
    高約一丈,木頭長短參差,實際上形成了垛口。
    城裏除了大片的木屋,正中間卻是一片磚瓦房,外麵又有圍牆,這就是如假包換的石牆了,全部是由采掘玉石後的剩餘石料築成,頓時形成了城中之城。
    外城方圓約莫六裏,內城約莫兩裏,當下時近黃昏,太陽西沉,似乎是從內城傳來了一陣鍾鼓聲。
    城裏的人都知道酉時中刻到了(下午六點),再過半個時辰城門就要關了,鍾鼓聲在大金沙江兩側悠揚地回蕩著,城外的江邊上、道路上、田地裏、山上頓時出現了三三兩兩的人群。
    他們或成群,或形單影隻,或拖家帶口,或牽牛趕羊,或趕著大車,或騎著馬,紛紛朝城池奔去。
    鍾鼓聲持續不停,悠遠響亮,頓時激起了大金沙江兩側丘陵、山地之上大片的飛鳥,響動也傳到了兩側兩座山上。
    一座位於大金沙江東側,高約一百丈,山頂有一處大寨,兩地相距約莫十裏,鍾鼓聲、動靜清晰地傳到了這裏,與還有半個時辰才關城門的密支那不同,這處山寨聽到動靜後立時就關門了。
    用當地盛產的柚木製成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然後大寨中也傳來了號角聲。
    大金沙江以西,約莫三十裏的地方,也有一處突兀於平地之中的山體,高約一百五十丈,山頂也有一處大寨,規模比東側那處還大,密支那的鍾鼓聲到了這裏顯然聽不到了,不過天上成群的飛鳥也驚動了這裏。
    同樣用柚木製成的大門也關上了,傳出的號角聲比東邊大寨還要悠揚。
    東邊山體當地人叫做烏鴉山,自然不是漢語烏鴉之意,而是音譯罷了,就是密支那傈僳族土司,也叫烏鴉長官司所在,大金沙江以東的主要族群就是傈僳族。
    西邊山體則叫馬裏山,是密支那附近最大族群克欽人大寨所在,也是密支那宣撫司所在。
    除了這兩座稍大一些的山體,密支那附近還有不少的小山,小山之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山寨,傈僳族、克欽族的頭人都住在上麵,其奴隸娃子,也就是農奴都圍著小山居住。
    兩邊的號角聲響起後,大大小小山寨的號角聲也響了起來,這下就熱鬧了,號角聲在大金沙江兩側回蕩著,很快就將密支那的鍾鼓聲壓了下去。
    密支那內城最高的建築物是一座佛塔,通體由木頭建成,其七層之上正好有一人在那裏眺望,聽到回聲之後不禁眉頭一皺。
    隻見此人約莫四十上下,麵色紅潤富態,三縷長須,一身大明財主員外打扮,其身邊卻站著一名少女,約莫十五六歲,見狀不禁問道“爹爹,發生了何事?”
    員外模樣的人歎了一口氣,“尋常人等聽到號角聲後從未想到這意味著什麽,為父一聽則是膽戰心驚”
    “這是為何?”
    少女的聲音清脆中帶著溫婉,恰如黃鸝出穀,又如畫眉驚起。
    “曦兒,那一陣號角聲就意味著一座山頭,也意味著一股土人勢力,為父五年前抵達這裏時人不過百餘,殫精竭慮五年時間,還不容易瞞天過海建了這密支那城,原本以為足以自保了”
    “但每日的號角聲一響起就知道還遠遠不夠,這東邊的傈僳人至少有七八萬,精壯至少有一萬,西邊的克欽人更多,最西邊直抵帕敢,幾有三十萬之多,精壯可達五萬”
    “彼等默許我等的存在,那是因為隻有漢人能將密支那寶石的價值真正發揮出來,以前由土人做主時,每年收益隻有十萬兩左右,為父到來之後頓時翻了十倍,每年可達百萬兩”
    “每年給彼等的商稅高達五十萬兩,這才默許了我等的存在”
    少女還是不解,“我等建了木城,又有幾百銃兵,就算土人攻來也是自保有餘,爹爹何故嗟歎?”
    那人搖搖頭,“曦兒成日介隻知曉吟詩作畫,哪裏知曉世間的凶險,克欽楊家、傈僳白家,乃至遠在麗江的木家都在這裏設有代表,為父的一舉一動彼等都盯著呢”
    “以為父的財力,將城內的銃兵增加到一千易如反掌,不過那樣一來必定引起楊家、白家的警惕,反而是弄巧成拙,何況城內的漢人也並不是完全一條心,克欽人、傈僳人也在拉攏其他家族”
    “為父雖然擔任了杜瓦一職,但副杜瓦也有兩人,這兩人顯然是克欽人、傈僳人在城內的漢人代表,隨時可能取代為父”
    少女聽了纖眉也是一蹙。
    “都是天涯淪落人,到了這般境地還在勾心鬥角,難怪連江山都被別人奪去了”
    那人正想說什麽,東邊傈僳人的山寨又響起了一陣號角,這陣號角聲明顯比之前的急促有力,那人聽了也是一驚。
    “難道東邊有人過來了?能夠引起烏鴉山白家如此動靜的除了克欽楊家,也就是不時竄到這裏的明軍殘部了,難道明軍又被清狗打敗了,大股人馬流竄至此?”
    少女說道“我等實際上都是明人,何不接納彼等以作強援?”
    那人冷笑一聲,“克欽人、傈僳人至少還講些規矩,這些戰敗的明軍殘部則像土匪一樣過境,小股人馬也就罷了,若是將大股潰兵放進來,彼等見了密支那的繁華豈有不動心的?將我等屠了占為己有才是正經”
    少女還是有些不解,“聽聞明軍主將是晉王李定國,此人曾三蹶名王名震天下,更兼軍紀嚴明,就算有潰兵至此,豈會像尋常潰兵那樣為害一方?”
    那人哼了一聲,“若是尋常光景,或許會想你說的那樣,但眼下大明命懸一線,這大廈霎時就要傾倒,此時莫說李定國部了,就算嶽爺爺的軍隊來了也很難約束軍紀了”
    “那我等?”
    “曦兒莫慌,潰兵再多,也要越過大金沙江,隻要我等緊閉城門,又將附近船隻全部召回大江西側,彼等再是蠻橫也是徒喚奈何”
    說著招了招手,暗處頓時來了一人。
    “立即擂起大鼓,吹響號角,讓還逗留於大江東側的所有船隻趕緊回到西岸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