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平西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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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9我在滇緬成為亞洲之王!
“不然”
劉玄初繼續說道。
“另據馮萬寶所說,張七在建昌時曾收下了一千李國英部降兵,自然都是受了傷的,這廝倒是頗會籠絡人心,為了徹底穩住這批人,他竟然親自為這些人療傷”
“這還不算,他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些藥品,還是極為有效的特效藥,有人還看到他用一種連著藥水的銀針對傷兵進行了注射,還有一些奇特的聞所未聞的白色、褐色藥片,圓筒狀的藥丸”
“事後他說是來自以前大西軍中的西夷,很顯然他在說謊,西夷時下的醫術在下也略知一二,彼等遇到疑難雜症最多的手段就是放血,豈能與我中華煌煌醫術可比?”
“但他就是治好了那些傷兵,進而讓其死心塌地,據說一段時間張七曾經離開大部隊獨自一人回到了李國英占據的郝承裔瀘沽鎮大營,有人還看到一抹光環出現,然後不久他就回來了,還背著大包裹”
“裏麵裝的就是藥品”
“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吳三桂也有些目瞪口呆,半晌才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劉玄初沉吟半晌,最終還是將藏在心底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或許大明國祚未盡”
此話一出,就連吳三桂也嚇了一大跳。
劉玄初一咬牙,說道“王爺,時下京畿附近的八旗兵、河南、兩湖、兩廣的綠營兵精銳皆在西南,陝西的精銳也在川西、川東,江南的兵馬大部都在防護著浙東明軍殘部、偏隅於台灣的鄭成功”
“若是張七那廝果真有神明護佑,一旦在騰越州大敗我軍,就再也沒有更多的兵馬來此了,屆時殘明收複雲南乃至西南也是極有可能的,真若是,川東的明軍再遙相呼應,那就”
吳三桂也似乎有些緊張,他看了看左右,這才意識到周圍無人,自己是在書房力,外麵除了貼心的家將便更無他人了。
“先生的意思到底是什麽,幹脆一並說出來唄”
劉玄初此時顯然不想說了。
“晚生實在不能再往下說了,晚生對王爺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但若是再說下去那就”
吳三桂點點頭,“夜色已深,先生就在這裏住下吧,本王知道時下本府文書諸務是汪先生在總理,你若是在這裏住下,回到外麵後在他那裏不好看,但經過先生這麽一說本王也有所觸動”
“若是尋思一夜,又極想與先生暢談,還要外出尋你豈非誤事?放心好了,汪先生那裏由本王與他分說就是了”
劉玄初似乎有些感動,臉色也漲得通紅,他急切地說道“晚生豁出去了,有一句話藏在心底許久,王爺如此開誠布公,晚生也不得不赤誠相見”
“哦?先生還有何話?”
“王爺,不是晚生狂妄,汪先生與文書一途自然是舉重若輕,不過,在王爺麵前晚生不得不說出實話”
“先生直言無妨”
“汪先生之才,除了文書一途,於往來交往之上也有所長,豈非古時蘇秦張儀呼?而與軍機謀劃一途並非所長”
吳三桂一怔,瞬即笑道“本王知道了”
劉玄初走後,吳三桂頓時臉色一變。
“屏藩!”
霎時一個英挺少年推門走了進來。
此人叫王屏藩,是他的老部下王尚選的兒子,王尚選在與李定國部交戰中陣亡,此人武藝高強,不亞於高得傑,與帶兵打仗一途也有些心得,當吳三桂將以前的家丁隊總管吳國柱提拔為中營參見後便將他升為家丁隊總管。
對於遼東老人的後代,他還是十分照顧和信任的。
“將劉玄初殺了,記住了,要幹淨一些”
王屏藩先是一愣,瞬即便點了點頭,回道“眼下此人被安排在第三進廂房歇息,等會兒末將請他喝酒,將其灌醉,今晚月色明朗,其為文人,最喜吟詩弄月,趁機邀請他進入院內賞月”
“其醉意朦朧之際,必不能辨別東西南北,此時我將進入後院的洞門打開,並引導其進入後院,然後以其酒醉之下調戲王爺家眷之名將其當場擊殺”
原來吳三桂雖然將大部分家眷放在昆明,但卻對小妾陳圓圓愛不釋手,一直帶在身邊,加上服侍陳圓圓的丫鬟婆子,後院也有不少人,王屏藩的意思顯然是劉玄初調戲陳圓圓的丫鬟,自然不敢牽扯到陳圓圓。
吳三桂點點頭,對他的處置很是滿意,就在王屏藩即將離去之際,吳三桂又叫住了他。
“算了,莫要輕舉妄動”
王屏藩不禁愕然,不過吳三桂的話他不敢不聽。
“遵命”
王屏藩離開後還關上了房門。
吳三桂跌坐在交椅上,閉上了眼睛。
半晌,他睜開了眼睛。
“這廝說的不錯,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少年郎,還是出身於流賊隊伍的少年,哪有那麽多本事,多半真有神明護佑,難道大明的國祚真的還沒到盡頭?”
“這樣的話老子就不得不從長計議了”
“這廝的話尚未說盡,若是八旗兵、張國柱部、線國安部全部折損在此,那麽清軍就不得不全部退出雲南,而想要卷土重來的話,沒有個年是不行的”
“年,誰知道那張七又會變成什麽模樣”
“眼下永曆帝窮途末路,在緬王的可憐下苟延殘喘,若是我協助張七反戈一擊,必定能將雲南的清兵全部留在這裏,然後就隻剩下昆明的洪承疇所部了”
“其與我類似,若是我反正,以永曆帝的窮蹙,保留王爺的名號那是一定的,沒準還能像李定國那樣封一個一字王,而洪承疇也能得一個國公的爵位”
“屆時就提出來獨守貴州,張七那廝肯定不會放過雲南的,在貴州徐圖發展,靜觀天下大勢,若是大明果真再次中興,我也能做一個異姓王”
“若是劉玄初這廝說的不對,也能在亂世裏做一方諸侯,屆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至於張七,就算有神明護佑,他還要麵臨像李定國、白文選這樣的老人,就算他功高蓋世,也不能蓋過李定國,屆時我就在貴州靜觀其變就是了”
“不過眼下這局麵又如何應對?”
“不行,劉玄初這廝顯然沒有將話說完”
半晌,他一咬牙,又命王屏藩將劉玄初請了進來。
“哎呀,劉先生,聽先生一席話,本王茅塞頓開,不過,那都是長遠的事,眼下這騰越州的張七畢竟是本王轄區的,就算向平郡王請示,最終還得是本王來收拾殘局,還請先生教我”
劉玄初此時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
“承蒙王爺青睞,晚生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請先生速速講來”
“王爺,豈不知雲南自有其特異之處?”
“哦?”
“雲南,前漢南詔之地,遍地夷人,土司數不勝數,時下雖然大部分土司都向我大清臣服,但在明清兩軍沒有徹底分出勝負之前是不會真的臣服的”
“騰越州之戰,雖然何進忠部幾乎全軍覆沒,但戰事發生的實在太快,夷人土司想要了解詳情卻很難,戰事過去已經五日了,迄今為止除了那幾個逃回來的騎兵並無一人回來”
“這就意味著,何進忠所部不是被張七所俘,就是殺了,也就意味著知曉這件事的人員少之又少”
“先生的意思是本王將此事掩藏下來?”
“然也,時下線國安、祁三升兩部進攻元江府頗為不順,不如向平郡王提議一事,那就是,想要徹底殲滅殘餘明軍,非得先徹底穩住境內土司不可,元江府的那氏就是明例”
“王爺戰力強橫,遠非線國安、祁三升能比,可主動提出來殲滅那嵩,然後讓線國安、祁三升部接替永昌府的守衛,當然了,王爺此去帶上八千兵馬即可,在這裏還留下相當兵力,並扼控騰越州周邊關口要隘”
“同時主動將探馬細作諸務接下來,您是王爺,區區線國安、祁三升一來就讓其部駐紮在城內不動,對於外界發生何事也不知曉,就算知曉了,此時王爺正在攻打元江府的緊要關頭,彼等也隻能向平郡王稟報”
“平郡王顯然會催動兩部以及王爺留守永昌府兵馬向騰越州進攻,此時多半已經過去兩個月了,那張七兵力微弱,絕對不敢主動進攻永昌府,時間一長糧秣用盡之後隻能撤到密支那”
“若是彼等還有戰力,也不妨暗中下令讓線國安、祁三升兩部作為主攻,屆時王爺留在永昌府的兵馬讓一個參將主持就行了,那兩人既不敢得罪王爺,參將又要事事請示王爺,隻能自己進攻”
“若是進攻順利,留守兵馬自然主動加入,徹底擊垮張七那廝,若是進攻不利,則退到永昌府為上,張七火器厲害,此時線國安、祁三升兩部肯定折損不少,按照朝廷的一貫做法,王爺既然是世鎮雲南的王爺”
“肯定會將這兩部並入府中,屆時如何做就容易多了”
“大理府的平郡王兵少將寡,隻能退往昆明依附洪承疇大人,而洪承疇手下也盡是一些隻有一兩千人的掛名總兵、副將,也會向朝廷稟報,一去二來,為了防備僅剩的這點兵力盡數折在雲南,多半會徹底撤出雲南”
“此時,王爺也多半拿下了元江府,又是大功一件,撤往貴州後還是兵力最多、最強的,將世鎮雲南改為世鎮貴州也不是很難的事”
“至於明軍,楚雄一戰後,李定國等部人馬所剩無幾了,張七也隻有三四千人馬,何況晚生就不相信他殲滅了何進忠部就沒有一丁點損失,至少也會損失千人上下吧,如此一來他就隻有兩三千人了”
“與李定國等部加在一起最多隻有萬人,還要重新穩定偌大的雲南,沒有個年是不行的,屆時,晚生估計王爺麾下已經重新有了至少五萬大軍”
“因為西南半壁全靠王爺支撐,糧草、錢財、兵員會從全國各地源源不絕到來,屆時,嘿嘿”
吳三桂突然站了起來,他向劉玄初深深一揖。
“先生大才,本王眼拙,差點讓明珠蒙塵,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