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木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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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9我在滇緬成為亞洲之王!
八月,將秋。
木邦,淫雨霏霏。
原本水位大幅降低的登尼河又開始漲了起來。
北岸,原木邦宣慰司治所廢墟上卻是旌旗招展,鑼鼓喧天,萬頭攢動。
治所經曆過了兩次劫難,上上一次是緬軍三十萬圍攻此地,得手後焚毀大寨而去,然後將自己的總督設在南麵的蠟戍,不過還是在北麵的貴概駐有少量兵馬。
上一次是李定國退往木邦後,擊敗了貴概的緬軍,然後進駐木邦,自然沒有精力和能力修複,但還是在原址上搭建了簡易木棚。
李定國部撤離後,南麵的緬軍再次北上將其木棚毀掉。
此後緬軍逐漸撤離,平達力、莽白內亂時就全部撤出了。
時下還是一片廢墟,不過一塊牌坊已經立了起來,牌坊高約三丈,“木邦宣撫司”五個大字顯然出自張七的手筆,工整卻顯呆滯,熟悉的人一看便知。
作為以前滇緬邊境最大的宣慰司,治所占地麵積極廣,幾乎有大明內地州府城池大,方圓約莫十裏,時近正午,各路人馬都差不多到了。
被張七勸說過來接任宣撫使的原潞江安撫司線有功之子線崇毅,新任孟密宣撫司土司思權、思策兄弟,孟定、孟連、孟艮三府土知府都到了,就連明廷也派出禮部侍郎、鴻臚寺卿鄭逢元出席觀禮。
很顯然,一向膽小怕事的朱由榔被張七一番“穩固的大後方”言辭打動了。
張七也通知了他的嶽父、緬王平達力,不過也不知道平達力得知後是什麽心境,更不知道他會不會派人來。
按照常理,由於他的成年兒子都死於那場內亂,目前膝下隻有不到十歲的小兒子,在他十五歲之前應該不會同他的女婿翻臉的,但誰也說不準。
孟艮府孟拉長官司長官、土千總、佤族人領袖宜寶也來了,這是一個年約四十,長相、穿著打扮都與漢人無異的漢子,一身文士服飾,對了,由於元江府之戰的功勞,他被朱由榔賜予進士出身。
身材中等,長相中等,談吐中等,就是一對很小的三角眼不時在滴溜溜亂轉。
三府中實力最強,原本是三府中嫡支的孟連府土知府、宣慰使刀派金也來了,約莫三十多歲,身材剽悍,他還擁有世襲錦衣衛千戶的職位,時下正穿著一身錦衣衛服飾。
眼下就兩個人沒到了。
一個自然是正主,緬甸國副王、孟養宣慰司宣慰使、大明南詔王張七,另一個則是這次的特邀嘉賓,緬甸國駐八百大甸總督、平達力族侄莽吉隆。
這兩位都是大人物,顯然都會踩著點來的。
孟養宣慰司右長史夏金澤是這次大會的主持,眼看日影漸短,張七卻還沒有蹤影,而提前趕到的諸人都多少帶了兵馬,雖然段少傑營也在周圍布防,但那些人攜帶的兵馬已經超過了他,他怎能不著急?
“噠噠噠”
南麵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眾人趕緊朝那邊看去。
“隆隆”
馬蹄聲愈發清晰、愈發厚重,到後來便從清脆的噠噠聲變成了渾厚的隆隆聲。
一麵頗具緬甸色彩的大旗出現了,紅底的旗幟上繡著一座蓮台,蓮台上則是一個正在閃閃發光的金輪。
在緬甸,凡是王族成員基本上都有“金輪法王”的稱號,無非是大金輪小金輪而已。
木邦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河穀,東西長約五十裏,南北平均寬度約莫五裏,治所附近最寬,約莫十裏,登尼河從中穿過,當然了,就算在雨季,登尼河也不會太深,人馬皆能涉渡。
“莽吉隆竟然真的來了”
正在觀望的夏金澤臉上顯出了又驚又喜的神色,喜的是張七的麵子夠大,竟然將八百大甸總督、擁兵三萬的莽吉隆請來了。
驚的是莽吉隆這一次攜帶的兵馬實在有些多,眼下他們最前麵的騎兵已經開始渡河了,瞧那陣勢,至少有千騎,後麵還有大約兩千步軍,霎時就將登尼河南岸鋪滿了。
“這到底是來觀禮的還是來找事的?”
鴻臚寺卿鄭逢元則是膽戰心驚。
要知道,能夠成為八百大甸的總督,東抗老撾,南敵暹羅,沒有兩下子是不行的,別看緬甸國、暹羅國動不動就是幾十萬大軍,其中的大部分都是缺少訓練的農奴,而莽吉隆這三萬人可都是真正的精銳!
緬甸人規矩,一個正規兵需要十個人來供養,戰時則需要出動五人為其駝載糧食、武器、繳獲,也就是說,莽吉隆這三萬精銳後麵還有十五萬人!
這十五萬人顯然都遷到了八百大甸!
否則,光靠三萬人無論如何是守不住八百大甸的,暹羅國此時能夠動員二十萬大軍,光靠人海戰術就能將其吞沒。
而在東麵,他需要麵對的是老撾曆史上最偉大的國王蘇裏亞旺薩,老撾人口少一些,但十萬人馬還是動員的起來的。
饒是如此,莽吉隆還是抗住了,僅此一項他的能力就可見一斑。
莽吉隆的部隊渡過登尼河後,夏金澤等人趕緊上前迎接。
霎時,一個穿著紅色僧袍的年輕和尚被一眾騎兵簇擁了過來。
“阿彌陀佛”
那和尚麵容瘦削,但眼神極為淩厲,他四下掃了一下。
“張七呢?”
段少傑喝道“你乃何人,膽敢直呼我家王爺的名諱?!”
和尚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既然說午時一刻抵達,我等都到了,他為何還沒到?”
段少傑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到底是何人?”
段少傑是白尼,也就是後世的白族,懂得倮倮話、擺夷話。
那和尚身邊一個武士喝道“這是緬甸王國清邁總督莽吉隆殿下之弟、清邁法王莽度,你等還不跪拜?!”
鴻臚寺卿鄭逢元已經有些戰戰兢兢了,其餘各家雖然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不過若是眼前這位莽度驟起發難,將其全部滅了也不困難,頓時也有些膽寒了。
隻有宜寶的麵色依舊如常。
也是,他曾協助元江府土司那嵩抗擊清軍,不但抗住了祁三升、張國柱的攻擊,還抗住了吳三桂的全力攻打,緬軍自然不差,但與清軍比較起來就不夠看了。
當然了,段少傑顯然是不怕的。
至於其他人就說不準了。
就在莽度就要再次變色時,北邊傳來了一陣騷動,霎時一大陣馬蹄聲傳了過來。
與剛才莽度等人的馬蹄聲相比,這陣馬蹄聲更為密集,也更為厚重。
此時,東南亞各國的軍隊都有騎兵,不過他們的戰馬都是肩高普遍不超過一米二的矮馬,而時下張七所部的騎兵騎乘的戰馬大多來自藏區,肩高普遍超過了一米三。
別小看這十公分,放大到馬體上,其身形就大了許多。
“誰在那裏大呼小叫?!”
一個炸雷似的聲音霎時就傳了過來,然後高得傑就出現了。
高得傑自然將他的一千騎全部帶過來了,處在最前麵的全部穿著鐵甲、鐵盔,騎乘的戰馬普遍超過了一米四,更兼騎士一個個身材雄壯、須發皆張,一下就將莽度的氣勢壓了下去。
不過莽度顯然有些不服氣。
“你又是誰?”
聽了段少傑的翻譯後,高得傑一下抽出了他的大鐵槍,他高高舉著,此時恰好雨勢停住了,一抹極燦爛的陽光從雲縫中射了下來,映照的他似乎滿麵精光,大鐵槍的槍刃也在閃閃發光。
“聽好了,爺爺我是大明南詔王麾下鐵嶺伯、副將高得傑”
高得傑籍貫遼東鐵嶺,時下也有了一個伯爵的職位。
“哦?”
莽度顯然對大明的爵位有些了解,聽了翻譯後便冷笑一聲。
“才是個伯爵?”
高得傑大怒,正要發話,遠處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他這個伯爵不算小了!”
一聽這個聲音,眾人趕緊閃到了一邊。
張七終於出現了。
他帶著一百騎一路奔馳來到這裏,然後齊刷刷停住,幾乎所有的戰馬都將前蹄高高躍起,帶起了大片泥土。
時到今日,張七根據緬北的特點也將明軍的服侍進行了部分改良,秋冬季節還是沿用明軍慣常的,不過到了夏季則改成了短款,時下接近秋季,便將秋服換上了。
但見
紅色外袍;
寬簷鐵盔;
細鱗鐵甲;
大弓;
寶刀;
短銃。
是的,他這一百騎終於配上了燧發短銃,為了盡快發射,自然是提前裝填好的,引藥池也增加了輔助裝置,平時有一塊緊貼池壁、壓著引藥的鐵片,龍頭也是蓋上的,戰時在將龍頭撥開時,鐵片也會翻到外側,這樣就能隨時擊發了。
這個創新也在新式燧發槍上少量使用,不可能大批使用,就算有緊急情況,有一部分人先行擋住就行了,多了一塊鐵片,對於製作、操作都是一件麻煩的事。
莽度心念百轉,他自然沒見過張七,不過見到眾人都為他讓道也知道他是誰了,再看時,隻見遠處還有千餘步騎正在向這裏本來,加上段少傑部。其數量已經不在他之下了。
而且,最為致命的是,此人還是他緬甸國的副王!
想到這裏,他趕緊飛身下馬,還跪倒在了張七麵前。
“莽度拜見副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