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少年,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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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喊!
    假道士真玩家的屍體不見蹤影。
    他明白,估計早就被劇本店處理了。
    也不清楚現實過了多久,隻是有種,突然從冰天雪地裏轉換到炎炎夏日的迷離感。
    他望了圈一覽無際的麥地,抬腳是漿皺一團的紙片,這會兒赫然幹固。
    自己,約莫著消失了半小時。
    沿來時的痕跡往回走,在一片“沙沙”作響聲中,偃文師找到了熟悉的穀道。
    回憶片刻,他眺向遠方,估計在往前頭去,應該就是下葬二爺的地點了。
    來時候聽父親講過,過世後,家族有這番習俗
    人死到埋,共吊孝三天。
    頭天報小廟兒,放炮燒鈔,讓鬼差們醒得,有這號人即入地府。
    第二天。眾孝子歸家,族內小輩對跪於靈堂兩側,女眷哭坐棺前,八方十裏不論長幼,皆來探拜,是為大廟。
    尾日,大擺筵席,吹呐奏樂,作喜喪事。
    待夜深人靜,一眾孝子孝孫手持哀杖,於廟外荒地,按輩數分別燒紙送行,萬不得回頭,曰亡者上路。
    他爹還悄摸言過,他已上下打點,火葬場那邊全然安排妥當。
    等淩晨三點左右,守夜的後輩兵分兩路,一隊跟著去火化的車子做做模樣,另一隊伍,叫上十來兄弟,抗起靈柩,裝上箱車,拉到提前看好的墓地埋葬。
    他們原本送路的時候,也就剛過一點。現在啥時間,還真不好說。
    況且,如果真被卷入劇本,那玩家肯定不止道士一個。
    偃文師回憶起“兩天前”,道人發瘋時,說的什麽送到二爺麵前、讓我們痛不欲生的活著…
    倘若二爺他真的化成了劇中厲鬼,那把他的後輩們全部抓來要挾,倒也能圓上。
    打的好算盤…隻是可惜,這道士被我活生生打死了。
    也不知,那些人究竟任務成功與否。當然,他更希望這群家夥統統失敗,化為灰燼。
    可現實中,也能發生劇本事件嗎。
    偃文師估摸起來,也許等他參加的多,就能夠見識到類似的本也說不定。
    他心中念著父母,這又加快步履,朝印象中的村口跑去。
    “偃文師!”
    黑咕隆咚裏撩起了一抹怪音。
    頭皮一緊!男孩的腦海內浮現出了道士口述的叫魂一詞。
    沉沉夜幕,初夏幹烈的焱風從脖邊兒擦過,蟲鳴連綿的聒噪逐漸刺耳。
    提胸猛吸一口清氣,讓黃泥和青木的壤燥味充滿在鼻腔內。
    他慢下步子,卻哪敢吱呼,身形壓的很低,伸著頭向聲源定睛探去。
    蒙蒙黑暗包裹的影子輪廓越發突顯了出來,看樣子是個男人
    “別藏了,正找你呢。”
    聲音清晰厚重,像打碎渾夜的驚蟄。
    “爸?!”激動的偃文師從路側的麥堆內探出,年少的孩子罕見地露出了欣喜。
    即便太過突兀,心思縝密的他明明可以再等等,萬一,是誰假扮的呢?
    可男孩真的不想再逃避,早已厭倦了。他隻是心念回到家人們的身邊,這就足夠。
    奔向男子的麵前,他的目光停在了來人的麵龐上。
    他父親的臉在陰影下顯得微微浮白,像是曆盡驚擾。那張已過不惑的麵頰卻仍舊清慧明澈。鶴眼平齊,鼻梁端直,眉宇同他三分相像,望之巍巍然。
    “嗯。”頓了頓,男人開口詢問
    “你該不是也遇到,那番靈異事了吧。”
    偃文師輕點下顎,不敢說劇本店的情況,腦中快速編排,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爸。你是不知道,我遇見個道士!”
    將殺人的事實深埋心裏,他又道“他上來就要擒我,咱隻能拚了老命地跑,才甩開這貨,一直躲在野地裏,不敢出來。”
    父親的表情沒有動靜,仿佛在醞釀言辭。
    “我和你的情況稍有不同。那陣將你二爺送走的時候,突然來了幾個蒙麵的家夥,力大無窮,給我們一一撂倒,綁在墳旁。”
    “再從昏迷中醒來,他們不見了蹤影。跟你幾個叔磨蹭半天才掙脫出來。又看了眼手表,誰知,這會兒可四點多了。”
    偃文師瞭望向天邊醞釀升起的柔光,神形疲憊的他,隻想趕快回到自己的溫柔鄉,再美美地睡上一覺。
    “這事兒,你別亂傳。”
    “你二爺生前神秘,我當年僅學得他幾分風水本身,便讓咱家現在一舉上市,躍為城中龍頭。”
    “他興許惹了什麽仇家。”父親露出一抹愁容,但並未多言,隻是帶著偃文師,向祖宅所在的方向歸去…
    …當著一眾先祖立牌前,分別跪地宣誓不得多語後,這才各懷心思,一一離開。
    偃文師同他爸媽坐在回城的車上,男人按動升降簾的開關,將司機和三人的世界隔絕
    “回去之後好好上學。公司如今很忙,要實在有事,聯係你媽。”
    男孩撇撇嘴,言之鑿鑿
    “離開校還早,反正也是網課,不急。”
    現實怎樣都已經無所謂了。與其在這邊墮落,簡單純粹、令人血脈賁張的劇本空間,才是他心馳神往的所在。
    他才十八,有大把激情,和歲月。
    “不要和別人格格不入!天天除了會打遊戲看小說之外,你做過什麽?知道咱隔壁,你周阿姨他們家小孩兒,今年牛津都給她發offer了!”
    女人瞥了眼身後的孩子,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好。好…”
    偃文師坐在車的最末排,揉揉脹痛的太陽穴,翻出落在車內的耳機,無視嘮叨地戴上,讓紛擾和噪音通通消失,靜靜聽起了純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