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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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喊!
    “接下來你怎麽辦?”
    在不喧不吵、燈火輝煌的霓虹中,走出餐館的伊特納不經意問起了男孩。
    他那張臉暈在光下,滿麵愁容
    “傑哥還在醫院,我得去看看他。”
    “一起?”偃文師挑了挑濃眉。
    伊特納默默走著,腳挑碎石,步伐放的緩慢。
    “行。”
    “不遠。”…
    …二人輾轉來去,停在醫院旁唯一的花店前。
    門前落滿了灰塵,厚重的玻璃上被留下了幾道難看的、像是被砸過一樣的裂痕紋路,醜陋且扭曲地附著在純淨的鏡麵上。
    “隔壁白事館倒是燈火通明。”
    他挪開腳邊半死不活的盆栽,讓文師稍等,將門輕輕地推開,入眼一片花香鳥語。
    仿佛置身洞天之地。腳下鬆軟鋪滿了青蔥香草;百花朵朵爭放於彩繪架中;頂頭上懸掛著的,又是一顆顆精美雕刻的盆景栽樹,沁人心脾。
    三兩蝶兒嬉鬧著飛過來人,蒼老的婆婆拄拐而行,在花叢綠葉中邁步走來。
    伊特納在繁茂花海內迷離著,卻暗淡眼神,露出了一抹淒涼笑容。
    他又快步走上前去
    “可以給我拿束花嗎?探望病人用的。”
    亞洲麵孔的老嫗停佇那年邁的身子,注視著來人。
    “啊…”
    那雙眼睛起初隻泛著古井無波的靜謐,隨即卻皺眉凝重,瞳孔紮縮成針眼,仿佛看到了世界的終焉。可最終還是舒緩了緊張,重歸平淡。
    “好吧。”
    老太太似乎更滄桑了幾分。眯了眯眸,把拐杖放在一旁,用那隻單手熟練地包好了一束黑絲絨的玫瑰,遞給了麵前的人。
    “你不會再用上它的。”
    伊特納高大的背影停滯了許久,伸手接了過來。
    “希望如此。”
    他點點頭,臉上笑容不減。抽了張100米元,將其托放在群花之上,便捧著花朵,轉身,“逃離”似地奔出了花店。
    門“吱呀吱呀”地響,老婆婆盯著那百元大鈔半晌,一言不發。她扭過頭,另一隻手關上門。花店外重回那般破舊模樣,就像是從未有人來過…
    在外麵候著的偃文師看到伊特納有些不對的狀態,關切地詢問
    “發生什麽了嗎?”
    他搖搖頭,隻是再多了些落寞…
    …護士們在檢查完病人的狀況後一一離去。門偷偷打開,兩道身影進入了房內。
    床上的人被紗布裹成一團,側邊的屏幕顯示著逐漸平緩的心跳。
    “我可以治愈他。”伊特納的聲音並不大,卻讓偃文師眼前一亮。
    阿傑的情況,顯然拖延了任務的進程。在不清楚第一幕何時結束前,這樣陷入昏迷的他,真的派不上用場。
    但問題是,他會出手嗎。
    一股淡淡的氣旋從伊特納的掌心散發出來,全身的能量仿佛受到感應,從體內劃過,一齊匯聚在手中。
    那抹泛著如天空般澄澈的藍色氣息、閃爍著微光,就好像那夜空中明亮的群星,示意生命———
    當能量徹底沒入這位攝影的身軀,鮮血四溢的地方在肉眼可見的止住、光點們好似化作那一隻隻飛舞跳躍的螢火蟲,歡悅著、附著在傷口處。
    “隻是為了感謝,擅自闖進我世界的你們二人…”
    短暫的光轉瞬即逝,將昏黃簡陋的病房照的甚是刺眼,直到到再無黑暗,隻留明堂。
    “天呐!”阿傑從昏睡裏幽幽轉醒。迷迷糊糊的他坐直了腰板。可片刻,他便摸起了毫無傷口的身子,驚呼起來。
    “伊特納…”偃文師感激的神情不予言表。後者擺了擺手,似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買來探望的禮物自然沒了用處。
    兩人嚷嚷著準備出院慶祝,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重生的喜悅。伊特納在後頭站著,瞥了眼陰影下手捧的花朵。
    他丟了出去。
    那綻放的、如深邃謐夜般淒美的玫瑰在刹那間脫手而出。它嬌嫩而優美的身姿撩過了窗前的熒惑皓月,極致的黑,也在淩空中點點散開。
    幾瓣殘片滑落在皎白地麵。而花朵呢,它飛向了天高地迥,直至宇宙星河…
    …“哥們兒,要不要去喝兩杯?”偃文師跳起來一把摟住了胖子。
    他有些茫然無措,別扭地偏了偏頭
    “我已經很久沒去那地方了。”
    偃文師卻大大咧咧,還沉溺在歡喜氣氛中的他掏出手機一通搜索,了解信息後直接拉著兩人便朝門店方向跑去。
    “哎哎…真的要浪費時間———”消去熱情的阿傑正欲拒絕,但話還沒說完,便被麵色紅潤的偃文師通通打斷
    “人生得意須盡歡!大難不死就要好好慶祝一番。這才是年輕人嘛!”
    伊特納有所觸動。他俯下身子,突然挺起胸膛,看向遠方彌漫的黑夜,深吸了一口氣。
    “我回去拿點下酒菜…”
    隨後衝天而起,消失在了目瞪口呆的二人麵前。
    “咱先過去吧,對了你口袋還有多少錢…”偃文師拉過還在愣神的阿傑,朝他拋了拋媚目。
    阿傑翻翻白眼,歎息著,掏出了還算充裕的錢包,指頭拮據地翻出兩張綠油鈔票。
    偃文師揪著頭瞅瞅對方包裏的錢,嘿嘿傻笑
    “再給點兒唄。”
    阿傑拗不過年輕人,捏了捏鼻梁,想到畢竟是為了祝福自己痊愈,這便又忍痛割肉,多給了幾百米元。
    “謝咯老哥!”
    偃文師說什麽要找幫派買夜店的入場券,就先離開了。可憐孤苦伶仃的阿傑隻能蹲在地上,望著男孩跑遠,直至消失在星火闌珊中的背影,不知怎地想到自家男娃。
    其實,天下父母也近乎都同這般。
    家人從不奢求什麽,隻是默默守在身邊。即便教育的方法因時代而欠缺,但總歸初心是好的、無私的。他們可以砸鍋賣鐵,哪怕含血踏淚,能供上的,也絕不馬虎。
    當叛逆的年輕搭檔文師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雖然總愛氣他、說些認知差異的話語。但同時,卻也在這流淌著冷漠的劇本世界裏,溫暖並治愈了他的內心。
    “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