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夢殺(為書友“小石增”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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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井攻略!
    白色刷灰的牆壁,無窗,僅有的進出風口,隻有一個供暖口或者一台冷暖空調。
    室外零下10度,室內23度。本來應該冠以“溫暖”一詞的空間,現在卻因為一個擺動的水晶球、一個被催眠後神誌不清的青年,使整個房間充滿了壓抑。
    ……
    “你進入過盤絲洞挖礦嗎?”
    練英雄的聲音毫無感情色彩地、機械地回答“是的。我在洞裏挖礦。”
    “你吸了紫氣,或者說紫霧嗎?”
    “是的,我吸了那種紫色的東西。”
    李大田進一步誘導道“那是什麽東西?”
    “那是一種會讓人沉睡的氣體。”
    李大田從上級得到的信息,遠超這個被催眠了的小子所說,所以他臉色沉了下來,繼續問道“除了讓人沉睡,這種氣體還有什麽特殊之處?”
    “還會讓人做夢……”
    “還有呢?”
    “還會讓人做夢……”練英雄無意識地重複道。
    李大田有點惱火,伸手摸出煙盒,隨即又放棄了。被催眠者完全可能因為吸入二手煙而驚醒。
    他決定參考測謊那套技巧,在必真的問題和必假的問題之間,反複校正被測試者的波動線條。
    “你母親叫什麽名字?”
    “高麗娟。”
    “你父親叫什麽名字?”
    “練長青。”
    “你是女生嗎?”
    “不是,我有大丁丁。”
    ???
    李大田有點搞不懂狀況。被催眠者還能這樣回答問題的嗎?
    這小子是不是平時就不正經?所以連被催眠了都這麽浪?
    他深呼吸一口,繼續問道“你知道紫色的氣體能讓人覺醒嗎?”
    “知道。”
    “既然知道,剛才為什麽不說?”
    “不知道。”
    “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練英雄沉吟了兩秒“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尼瑪……李大田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加大了水晶擺動的頻率,見練英雄的眼珠呆滯無神,過了一會才繼續問道“你有個工友叫馬尚萊嗎?”
    “有,我們叫他死胖子。”
    “為什麽叫他死胖子?”
    “因為他很胖。”
    李大田抹了一下額頭的汗,可能是暖氣開得太大了。
    這個被催眠者的回答狀態有點奇怪,自從他學習到催眠技術以來,近十年從來,沒見過被催眠者的回答這麽跳脫。
    “死胖……不,馬尚萊,是獲得了能力覺醒嗎?或者說是超能力。”
    “是。”
    “是什麽超能力?”
    “金鍾罩。”
    “具體是怎樣的能力?”
    “鐵布衫。”
    “再說得具體一些。”
    “刀槍不入。”
    聽到這裏,李大田一臉駭然。按照覺醒能力的強度來劃分,刀槍不入可以算做甲等,甚至超等!
    如果這個紫霧能夠帶來甲等的覺醒效果,甚至是批量的甲等覺醒效果,那上頭的獎勵會有多大?
    肯定大到超乎想象。
    李大田不由得內心火熱,舔了舔嘴唇繼續問道“你的工友裏,還有誰獲得了超能力?”
    “馬達光、馬達正、馬達明、馬達亮、馬高義……”
    “他們分別獲得了什麽超能力?”李大田愈加驚訝。
    ……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烏鴉叫。
    沒錯,他確認不是自己的幻覺,是真真實實的烏鴉叫。
    然後,他看到練英雄忽然笑著張口
    “人太多了,回答起來很累的,能不能不說?”
    被催眠者笑了?李大田這時候就算再愚蠢,也知道不對勁了。
    他手摸腰間,盯著練英雄的眼睛,但隻見黑影一閃,一隻烏鴉憑空出現在練英雄的頭發上,並且用力地撓了撓,把後者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後,才心滿意足地呱了一聲。
    李大田想掏出腰間的刀,但他發現自己像是遇上了夢魘,意識是清醒的,卻動不了分毫。
    他覺得不對,但說不出哪裏不對。傳說中的夢魘,都是躺在床上才會遭遇的,而自己是站著的,為什麽會忽然有夢魘的感覺?
    於是他眼睜睜地看著被綁得死死的練英雄,竟然隨意地站了起來,輕輕一抖,所有繩子就寸寸斷裂。
    然後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眼前的練英雄身形連閃,每次都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
    李大田心膽俱裂。
    這種覺醒能力他是聽說過的,機構裏的二號人物,據傳說就擁有這種稱之為“空間穿梭”的能力。
    這是甲等覺醒能力!
    當你忽然發現被你催眠的人,是個具有甲等覺醒能力的大佬,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而李大田自己,隻不過是一個隻接受過一個月催眠技術和作戰技巧訓練的邊緣小角色。
    他想大叫、想逃跑、甚至想跪下,他渾身發抖,但好笑的是,自己手中的那個水晶在不停地擺動,而自己,哪裏都動彈不了分毫。
    然後,這個叫練英雄的高三學生,幾乎把臉湊到了他鼻子前,笑吟吟地說道“現在開始,我來問,你來答。”
    ……
    “是。”李大田大汗涔涔。
    “你叫什麽名字。”
    “李文山。”原來這才是他的真實姓名。
    “跟那個給傑倫寫詞的是什麽關係?”
    “沒關係。”
    “沒關係?!”
    李文山感覺到練英雄對自己的回答不滿意,沉吟了一下,隻得重新回答道“我們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嗯,這還說得過去。別說謊騙我啊,不然,嘿嘿!”
    練英雄繼續盤問道“你們為什麽要抓我?”
    “因為您是在礦洞裏停留最長時間並且存活的人。如果說紫霧會有什麽神秘的作用,必然會在您身上體現。還有……”李文山眼裏的練英雄,此刻十足十是個大惡魔,所以根本不敢隱瞞分毫。
    他隻想活著離開這裏。而唯一的希望,就是對方的身份。一個品學兼優的高中生,希望不會願意殺人。
    “還有什麽?”惡魔逼問道。
    “我的上線分析認為,您在礦洞裏待的時間最長,說不定已經發現了更多的秘密。”
    “哦,原來是這樣。好吧,文山兄弟啊,我原諒你了,畢竟你隻是個小嘍囉,上麵交代任務,你也不能不執行嘛。”惡魔慈祥地說。
    李文山頓時喜出望外,但還來不及高興,惡魔又笑嘻嘻地道
    “我還有些問題想知道的,如果你配合呢,我們很快就能結束,我會放你回……回家;如果你不配合呢,咱們也有不配合的做法。”
    李文山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幾句台詞怎麽那麽熟悉?
    子曾經曰過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古人誠不我欺啊。
    但在一名甲等覺醒者麵前,自己有隱瞞的必要嗎?
    沒有的,或許這個惡魔知道的隱秘,其實比自己還要多得多。畢竟兩人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層麵。
    於是李文山老老實實地回答練英雄接下來的所有問題。
    ……
    據李文山所說,他本來也是個做物流的小老板,在2014年帶小姨子偷偷摸摸去倭國旅遊的時候,認識了同航班的一個老鄉和他小姨子,老鄉叫做陳一諾。
    在陳的刻意結交下,二人和兩個小姨子於是結伴同遊倭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回國後,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貨運生意頻頻出問題,公司貨車接連出了幾次嚴重事故,最後一次司機還迷迷糊糊地疲勞駕駛,撞死了七個農民。
    農民家屬倒是同意私了,但這樣一來,本來二百萬貨車的第三者保險就隻剩下幾十萬額度,李文山就算掏盡家財也賠償不起。
    這時候陳一諾忽然打來電話,說知道他的情況,如果要用錢,盡管開口。於是李文山感動萬分地寫下借條、按了指模,以一分月利跟陳一諾借貸了三百萬,付清了賠償款。
    本來李文山想著找法師做做法事,給自己轉轉黴運之後,再慢慢賺錢償還。
    借條上雖然寫著利滾利的條款,但陳一諾說,這是個從網上下載的借條模板,就是字麵說法而已,兄弟之間談什麽利息,啥時候手頭寬裕了再還就是了,實在沒有的話,這筆債也不用再提。
    沒想到,第二天李文山的物流公司在承運一批貨物時,連貨帶車燒了三輛,這次的賠償金額根本是個天文數字。
    李文山隻能厚著臉皮再去找陳一諾,但後者卻變了臉,不但不再借錢,還要求李文山按照借條,歸還本來的三百萬。
    最後陳一諾也沒有趕盡殺絕,說隻要李文山幫他辦一件事,不但三百萬不用還,剛燒的貨的賠償款,他也一並掏了。李文山走投無路之下,便狠下心去做了對方交代的事。
    他做的事後來鬧得沸沸揚揚,網絡上打出來的標題是《大原生物教授遭入室行刺,文件資料全部遺失》,這事當時在網絡上還引出了無數的陰謀論。
    後來陳一諾果然履行承諾,不但免去了李文山的全部債務,還每月給他一大筆錢。
    李文山後來回想,才知道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圈套,但他也已經無力反抗,隻能加入了陳一諾的機構,為該機構從事碟子活動。
    據李文山所述,該機構名為“黑日”,不知道具體屬於哪國。李文山隻能對接自己的上線,也就是陳一諾。而陳一諾的真名,其實是叫丁子行。整個大原地區,他知道的也就隻有他們二人。
    聽完李文山的交代,已經足足過去了一個小時。
    這些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除了在影視上見過,哪曾想到會在現實血淋淋地上演?
    練英雄呼出一口濁氣,回憶起當時的教授遇刺事件,皺眉道“我記得當時報導說,教授的夫人癱瘓在床,被寄養在此兩天的小孫子,也在該案中一並被殺了?”
    李文山支支吾吾,最後隻能屈服在練英雄的壓力之下,承認在慌亂中,不得不斬草除根。而這七八年以來,李文山根據上級指示,暗殺的人已經達到九人!
    練英雄雙眼微眯,沉默了良久。
    一直不吭聲的烏鴉這時打破沉默,開口說道“小子,正義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
    正義是暴力,是正義者對抗黑暗的暴烈的行動。正義不能這樣,正義是血淋淋的!”
    練英雄知道類似的句式來源於何處,烏鴉隻是稍作改動,在這個時刻背誦了出來。
    於是再無猶豫,伸手從動彈不得的李文山腰間,掏出一把刺刀,咬牙切齒地刺入了李文山的心髒。
    ……
    白色的房間頓時消融,但完全一樣的一個白色房間卻無縫切換。
    練英雄睜開雙眼,自己還是被死死地捆在椅子上,而對麵的李文山,此刻正躺在地上。
    他胸口並沒有插著刺刀,刺刀還好好地在他的腰間皮套裏,但他兩眼發直,口水直流。
    練英雄知道,他雖然還在呼吸,但其實已經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