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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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雨山河劍如歌!
    此時已近正午,他想著這裏終究不太安全,趕緊沿著來時的路往驛站趕回去,隻是他身上受傷,一時也不能走得太快,一路上他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什麽人,那灰衣蒙麵人又是什麽人,又如何做了甚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走了許久,隻走得日頭西斜,還未走到驛站,隻見眼前的樹林更見茂密,他才發覺自己竟迷了路。
    這下糟糕了,一路上胡思亂想沒注意,竟迷了路,他不禁暗暗自責,依稀還記得驛站是往東南的方向。
    他抬頭望了望天,沿著東南的方向在林中穿行,走了半晌,突然一陣淡淡的腥味竄入鼻中,他越往前走,腥味越發濃烈,竟是血腥的味道。
    他心頭一跳,頓時止住腳步,小心翼翼地在林中四處觀望,樹林裏空寂無人,往西的一道土坡上似乎有個黑乎乎的東西。
    他忍不住低下身子,伏在一顆樹腳下,過了許久,林中毫無動靜,隻有寂寂的蟲鳴聲,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湧上心頭,他忍不住便要動身去看個究竟,這念頭一起,心中突突一陣亂跳,遲疑了片刻,終於起身,小心翼翼地朝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尋去。
    走到近前,血腥的味道直直地撲鼻而來,他已看清,那黑乎乎的東西是具屍體,身上穿著黑衣。
    李文成走上土坡,頓時嚇得一跳,土坡邊橫七豎八地散落著數具屍體,他不想再多停留,輕腳穿過土坡,走了約莫百步路,突然耳邊傳來一絲微弱的呻吟聲,他循聲望去,隻見坡腳下有個灰色的身形躺在地上。
    他的心又咚咚直跳起來,那灰色身形似乎微微翻動,又是一陣呻吟聲傳來。李文成咬了咬牙,走了過去。
    那人一身灰色的道袍,身上浸滿鮮血,此時仍有血漬外溢,但見胸口呼吸起伏,他知那人性命尚在,隻是已重傷昏迷。
    他俠義之心頓起,走上前去,翻開那人衣服,檢查身上傷情。那人身上多處受傷,胸口的一劍傷口最深,李文成連忙撕下腰間的衣布,將身上還有剩餘的止血祛瘀散抹在衣布上,將那人胸口劍傷包紮住。
    本來他自身身上的傷勢也未愈合,包紮一陣,便覺疲累,不禁背靠斜坡休息起來,不自覺間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當他醒來時,天竟已全黑,四下一片寂靜,隻有嗚嗚吹過的夜風和窸窸窣窣的蟲鳴聲。此時身旁那人呼吸更加均勻,李文成雖然心中恐懼,但黑夜中根本辨不清方向,當下情形他也不敢亂走。思索片刻,他便冷靜下來,振奮起精神,走到附近扒了幾堆野草,鋪到地上。他又與那人挨著躺下,將野草覆蓋在二人身上。
    這一晚,伴隨著不遠處的屍體和四周清冷的夜風,在他胡思亂想的恐慌中,慢慢地熬過了一夜。
    次日當他慢慢醒轉過來時,日頭已照在頭上,他扒開身上野草,坐起了身,突地一個虛弱的聲音輕聲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李文成嚇了一跳,他轉過頭向身旁那人看去,這時那人已睜開了眼,也正向他看來,那人又道“貧……道……澄……風,還……未……請教……恩公……高姓……大名?”
    李文成見他說話極為吃力,幾乎一字一句,忙道“沒事,沒事,你先莫要說話,免得扯動傷口。”
    那澄風道人斷斷續續道“恩……公……救……命……之……”
    他越說聲音越微弱,李文成連忙擺擺手,站起身,朝四周望了望,對那澄風道人說道“你在這裏稍稍休息,我去尋個幹淨的地方。”
    他朝著東南的方向,沿途作下標記,走了約莫兩個時辰,終於找到驛站。他休息一會,吃了些幹糧,又騎上馬,找到澄風道人所在的地方,將他帶回驛站。
    二人在驛站一呆便是數日,好在李文成出門之前已將幹糧備得很足,二人填飽肚子不成問題,雖然他從小衣食無憂,未曾照顧過人,但他天性心細,在他悉心照料之下,澄風道人傷勢恢複極快,過得三日,他已能下地行走,又過三日,已能如常說話。
    這一日,李文成從外麵取了水回來,將二人的傷口都清理了一遍,便要出門生火,澄風道人將他拉住,緩緩說道“李公子救命之恩,貧道感激不盡,不知李公子有什麽願望,隻要貧道能夠做得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李文成救他之時,倒沒想過什麽報答之情,這時不禁笑了笑道“道長不必在意,我這條命也是剛剛為人所救,無意中恰好又救了道長性命,是道長命不該絕,這大概也是緣分。”
    澄風道人微微低頭,臉上露出敬慕之色,說道“李公子赤子之心,行俠尚義,當真令人佩服。貧道還有件事,想請李公子幫忙。”
    李文成愣了愣道“道長有什麽事,請說?”
    澄風道人道“還請李公子一定答應。”
    李文成訝異道“隻要不違本心,我能做得到的,那也沒什麽。”
    澄風道人道“我瞧李公子也是武林中人,貧道自幼習武,也略知一些門道,公子若不嫌棄,貧道有一段本門內功心法的口訣想傳與公子,雖然對於公子當下的武功沒有太大的助益,但將來公子若想窺得上乘武功的堂奧,那就很有益處了。”
    李文成當下愣了一愣,卻有些心動,隻是當初救人之時,全憑一股俠義之氣,這時若是答應,好像施恩卻是為了圖報一般,難以為情,便要推遲過去。
    這時澄風道人道“公子一定要答應,否則貧道心下難安。公子若是日後行走江湖,多一個技藝傍身,也多一分安全。實不相瞞,那日在樹林裏的屍體,全都是我殺的,倘若我武功再低微一些,隻怕早已被他們殺死,沒法可救了。”
    這話正中李文成心思,想起那日被那兩個來曆不明的黑衣人追殺的情形,他頓時道“多謝道長。”
    澄風道人露出笑臉來,說道“請公子記勞了,貧道這口訣功法雖精短簡潔,但練法需持之以恒,每日早晚各行功一次,三年後便會略有小成。日後的造化,就要看公子的個人修為了。”
    李文成忙凝神傾聽,澄風道人道“方寸之中念深藏,不方不圓閉牖窗。三神還精老方壯,魂魄內守不爭競。神生胎中銜玉璫……。”
    澄風道人念完口訣,又向李文成解釋其義,指導他行功導氣的姿勢動作。這心法的姿勢雖然簡單,要求卻極其嚴格,一呼一吸均需謹遵功法,否則練功出岔,便極危險。
    李文成初學心法,練了一天,方得澄風道人認可。練到第五日,澄風道人又讓李文成將他教的心法重溫數遍,直到他滿意為止,才放下心來。他又說道“這功法有三層境界,一曰身靜,二曰心靜,三曰意靜。若少俠能到達第三層境界,那這功法也已圓滿,不必再練了。”
    這一日,李文成口袋中的幹糧所剩不多,他騎馬向南行了好一陣,也未見人煙,隻得折返回來。到了驛站,卻見那澄風道人不知所蹤。這日到了中午,才見澄風道人跛手跛腳走了回來,臉上頗有憂慮之色,一見李文成便將他拉入小屋,臉色凝重道“李公子,此地隻怕不宜久留。”
    李文成忙道“道長,發生什麽事了?”
    澄風道人道“樹林中的屍體已經不見,我擔心他們的同黨可能追到這邊來了。”
    李文成點了點頭,說道“道長,你傷勢未愈,要不,隨我一起走吧。”
    澄風道人搖了搖頭,道“我與公子一起走,隻怕更加危險,還會拖累公子。”
    他說完沉默良久,歎了口氣,在身上的內衣裏摸索一陣,隻聽得一聲嘶嘶的撕扯音,他掏出一個扁平的布包,遞到李文成手中道“請公子代為保管。”
    還未等李文成回過神來,隨即又鄭重說道“這包裹裏的東西乃是非常之物,對於那些圖謀此物的人來說,那是垂涎欲滴、極為貴重的東西,公子切記,千萬千萬別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李文成道“這”
    澄風道人雙手緊握李文成道“公子也別問它是什麽,也別問是什麽人想要得到它,總之知道得越少,或許越安全。貧道整日東躲西藏,也不知哪日便丟了性命,帶著它反而是個累贅,這東西於我也沒什麽用處。或許公子與它有緣,以後它就是公子的了。切記切記!不要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它,也不要讓任何一個人知道你曾救過我,否則公子恐怕會有性命之虞。”
    李文成見他語氣堅決,隻得收下包裹放入懷中,澄風道人拱手道“李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就此別過。”
    說完出了小屋,一瘸一拐消失在路邊。
    李文成當下也不遲疑,帶上隨行物品,騎馬離開。他身上劍傷已無大礙,隻是肩頭和腰間的筋骨拉傷,一時半會也無法完全複原,騎在馬上也不敢行得太快,走了五日,終於回到江陵。